第27章 对峙①
当林旧走出浴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斜倚着、侧躺在他床上的姬袅。
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正百无聊赖地给自己扇着风。
“你……还没走？”林旧皱着眉头问她。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你手上还有伤嘛？”姬袅睨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林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用了，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姬袅不信，非逼他伸手给她检查一下。
林旧无奈，只好伸手。
他手上的创口很小，都是被一些细碎的玻璃碎片划破的。
姬袅确认了一眼，该清理的玻璃碎片已经清理过了，该包扎过的伤口也已经贴好了透明的创口贴，确实没有能让她继续发扬雷锋精神的余地了。
“所以……”林旧的头向着门口的方向侧了一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姬袅微垂下眼帘，小声地说：“我今晚不走了。”
林旧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我说，今晚我就住你这里了。”姬袅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半分羞赧，（）地宣告着，“今晚我得看着你，毕竟你答应了那个黑衣人什么条件，我根本就不清楚，为了防止我明天早上一起来，看见的是你的尸体，今晚，我必须牢牢地盯紧你！”
在说到“盯紧你”三个字的时候，姬袅还用自己的两根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以示决心。
“……”林旧难得地开口解释，“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尽可以回去睡觉，我可以跟你保证，明天早上你看见的，肯定是活着的我。”
姬袅的白眼差不多能翻上天，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三个字：“我不信。”
林旧叹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那你想怎么样？”
姬袅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不一会儿，就瞄上了被她压在身下的被子，她起身、掀开被子，然后像条鱼一样滑进了他的床铺里。
知道林旧有强迫症，她还不忘贴心地帮自己掖好了被角，同时将背面展得整整齐齐的。
“轰”地一下，林旧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半分钟、或者十秒之后
姬袅被人扛在肩上、一把丢出了门外，随手附带着被扔出来的，还有那只可怜兮兮的药箱。
她抬起脸，随意地拨了拨散落了一脸的碎发：“还真是不解风情呢！”
然后拎起药箱，转身就打算往楼下走。
一转头，就看到正支着手靠在楼梯扶手上，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林崭，他贱兮兮地取笑她：“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你这叫挽尊知道不？有没有可能、会不会——是你魅力不行啊？”
姬袅丝毫没把他的话装进心里去，她魅力不行？笑话！
她往前走了两步，仗着自己站在比对方高的地方，扬起下巴、自上而下地睨了他一眼，打算在人格上碾压他：“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叫什么？你这叫听墙角知道不？是一种特别没品、特别low的行为。”
林崭果然急了：“你以为我在偷听？我是上来找东西，无意间看见你被我哥扔出来的好嘛！我偷听？我是那种人吗？我的人格是可以这样被你质疑的吗？”
斜斜了乜了他一眼，姬袅似笑非笑地越过了他，留下一句：“不可以，我也质疑了，怎样？”成功挑起了对方的怒火，对方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一再重申自己绝对是个立身很正的正人君子，人格不容侵犯云云。
姬袅偷笑，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去的背影。她下楼往茶水间走，打算把药箱放回茶台柜子里。
林崭的那番话，姬袅自然是信的，因为她刚才一转头的时候，林崭那只往楼梯迈步的脚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说明他确实是刚上楼的。但是——
在她心情不美丽的现在，逗一逗他，实在是……特别的解压！
毕竟她之前接触到的另一个“林崭”，可不像眼前这个，这么好欺负，姬袅恶劣地想着。
放好药箱，姬袅顺便还给自己泡了壶浓茶，毕竟，她今晚是没准备睡觉了，即便进不了林旧的房间，她还是打算今晚要盯紧了对方，坚决不给他留一点作死的余地和机会。
当她端着泡好的浓茶走出茶水间的时候，一看就看到了横在地上的林崭。
只见他趴在地上，时不时地往前挪动几分。
“你干嘛呢？拿自己当抹布呢？”姬袅忍住了伸脚踹他屁|股的冲动，有些奇怪。
一听是她的声音，林崭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十分傲娇地不说话，继续忙他的去了。
这一下，姬袅看懂了，他是在检查沙发和茶几的底下，这才回忆起刚才在楼道里他好像就是说他在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呀？要不要我帮忙？”姬袅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好心地问他。
“说说呗，说不定我见到过呢？”
林崭想了一下，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有些迟疑地坐到姬袅的对面，大致比划了一下，形容道：“是一个怀表，大概就一个银元那么大，金色的，上面绑了条金属的表链，大概半截手臂那么长。”
“是不是……扇面扣的、上面刻着一个六芒星的标记？”
“你真的见过？”林崭一陷入欣喜里，分分钟就抛开了刚才跟她的不愉快，忘形地去拉姬袅的胳膊，“你是在哪里见到的？我一直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把它丢到了哪里？你快带我去找……”
姬袅有些迟疑，其实这玩意，她确实见过，不过那是——在五年后，另一个阿崭的脖子上。
那个时候的他的脖子上总是挂着那么一只怀表，走到哪戴到哪，从不离身。
“这玩意儿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吗？”
“贵重倒算不上，不值几个钱，”林崭挠了挠头说，“但那是我爸妈留下来的遗物，要是被我哥知道，我把他给弄丢了……”
林崭打了个哆嗦，这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跟你哥的关系……到底是算好呢？还是不好呢？”姬袅瞄了一眼楼上，确定了没人偷听之后，终于压低了嗓音，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
她一直都觉得，这对兄弟的相处形式有点儿奇怪。
怎么看怎么像林崭在剃头挑子一头热，反观林旧对林崭的态度，总是带了点忽近忽远、模棱两可的意味。态度算不上不好，但却显得很冷漠，并不亲近。不管做什么都像是在公事公办、例行公事一样。
林旧对他并不是漠不关心的那种，但那种关心更像是因为对方在身份上是他的弟弟，而不是因为在情感上，自发地把他当成家人。反正态度奇奇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听到姬袅的问题，林崭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气愤：“哇！你不要以为仗着是我未来大嫂的身份，你就可以挑拨离间了！我告诉你，我跟我哥关系好得很，你不能因为他个性别扭，就把他当成没感情的机器人；你更不可以因为这个，就小看他对我的关心……”
“你可以喊得更大声一点，怕你哥听不到是吧？”姬袅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插着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标榜什么。干嘛反应这么大？”
被她这么接二连三地激，林崭差点儿一蹦三尺高，但他还是不忘耐着性子往楼上瞟了一眼，确认没人了之后，才冲着姬袅扬了一下下巴，说：“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哥那是因为有心结，因为我爸妈出车祸的那天就是为了要去接他，没想到路上发生了意外，我爸妈一齐丧生在了那场车祸里，因为这件事，他一直觉得无法面对我，所以才……
“嗐，其实也怪我，小时候不懂事……”说到这里，林崭有些窘迫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听了那些外人的胡言乱语，认为是他害死的爸妈，总是哭着闹着跟他吵，让他把爸爸妈妈还给我，这样一来，他就更内疚了……”
“懂了。”姬袅点点头，“怪不得你现在天天往他面前凑，原来是这样，是为你自己小时候嘴欠在赎罪呀？该！”
“你tm……”林崭又要发作，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就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过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地眯起眼睛看向姬袅，揶揄道：“你还挺向着我哥的，这是真把自己当我未来大嫂了？”
“早晚的事。”姬袅得意地笑着，老大不客气地宣告着。
“穿件衣服吧你！”林崭撇撇嘴，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继续去找他的那块怀表。
见他跟个小蜜蜂似的不停地在房间里穿梭，姬袅决定，还是尽一尽自己“未来嫂子”的责任，帮他一起找。
不过，她的帮忙，正常情况下，也仅仅体现在嘴上，要让她陪着对方一起翻箱倒柜，那是不可能的。
她端起晾了半天的那杯茶，轻轻啜饮了一口：“你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如——先回忆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那块怀表，是在怎么时候？”
林崭停下了手上正在边柜底下摸索的动作，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是从我学校出来、打车到这里来的路上。因为当时心里着急，连着看了好多次时间，之后这两天，好像就真的没见过了……”
“那会不会是落在了当时那个车子上？”姬袅斯条慢理地继续提示他。
“不……应该不是。”林崭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里，“我记得下车之前，我还特意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我知道了！”林崭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我知道它丢到那里去了！”
“哪里？”
“天台，那天晚上你突然跟个疯牛一样撞了我一下，肯定是那一下，把我的怀表从口袋里撞了出来。那天风大，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它落地的动静，肯定是这样！”
姬袅大度地懒得去计较对方的措辞，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候她正忙着制止要开着车去寻思的林旧，所以来不及跟林崭交代什么，就一把把他推开了……所以还真的是她弄丢了他的怀表？不是吧……
她这边还在思考，那边林崭已经像脱了缰的马一样，一把拽住了姬袅的胳膊，就往门外跑去。
姬袅被他这么一扯，脚下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起身，匆匆忙忙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她没好气地叹气：“既然知道在哪里了，你就自己去找呗，拉上我干嘛？”
“你弄丢的，你当然要负责把它找回来。”林崭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找回来，我就天天去我哥耳边说你坏话，我哥虽然看着特别冷，但从小到大，只要我提要求，他就没有不顺着我的时候。”
临了，他扯了扯嘴角，语带威胁地来了一句：“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呵呵！”姬袅嗤之以鼻，当她是被吓大的？到时候林旧听谁的，还不一定呢！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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