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终端再度失連
嘉谦与周旋雪正跟随着四年级学长走进一栋研究室电梯，阴影处，忽然一只手窜出，抓住周旋雪手臂。
那只手，枯槁如树杆，紧贴在骨头架上的皮肤，尸斑密布，一眼看去，便知道绝对是非人的恐怖之物。
周旋雪立刻被拽得向后一仰，长长的秀发，凌乱散开，扎紧头发的白银发箍，掉落地面。
周旋雪没有激活构装，身子脆弱如同常人，非专攻体术的她，眼看就要被那怪物顷刻间拖入阴影里，学长反应最快，电光火石间，构装化形，一束泡沫状的护盾加持在周旋雪身上，并死死抓住她的另一手臂。
最后反应过来的嘉谦构装立刻激活，刀芒贴着周旋雪体表越过，斩向身后出现的黑影，然而似乎斩在了钢板上，对方魔抗之高，直接忽视了嘉谦的攻击。
偷袭者反而是遭学长施加的护盾灼痛了手臂，惨叫松手缩回，突然整个电梯剧烈摇晃，出现了失灵，缆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电梯里的按钮光慌张乱跳，警报自动发出。
双刃悬空断剑出现旋绕于周旋雪身边，5级构装国殇激活，回头望去，方真正看清了它的面容。
原来电梯背后早已被人刻意用平时不显形的魔法药剂，涂染好了完整恶魔召唤法阵，法阵里面，另一个世界的样子，隐约可见，头顶是厚重急促的铅积云，急促漂浮，一栋一栋人类城市象征的高楼大厦离地悬空，尾部带着厚厚的地基泥土，落脚之处无数挂着幽绿瞳孔的绿皮恶魔，竟然全是黑化掉的行尸走肉，形如丧尸。
召唤阵似乎在半空，偷袭它的怪物背后，俨然可以俯瞅城市全貌。
那一是一座，被黑化生物占据了的城市，已变成地狱。
偷袭者是个有着人形的丧尸，然而小腹经过一阵蠕动，忽然破开小腹肠道，钻出另一个女人面孔的头颅来，像是欢呼自己诞生一般，长长的獠牙，带着对人类血肉极度垂涎渴望的喘息声，顺着惯力便朝着魔力罩里周旋雪狠狠撞去。
作为毕业生，处于研究禁咒模型的正式魔法师魔力护盾可不是那么好破的，强行撞击导致它立刻迎来了颅骨碎裂的下场，黑色的粘稠物，如在魔法罩表面开出一朵使人恶心欲吐的花。
嘉谦发现自己的攻击对它似乎无用后，羞恼之色一闪而逝，断然从空间构装里拿出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示过的魔导科技枪，魔力波动分明震颤着5级顶配的危险辐射，把昂贵的3级破魔子弹全部送进它脑袋，每一枪都如正式魔法师全力一击，随即将它整个人炸得面目全非，但依旧没有彻底死去，而是被重力连续击打得后退，最终掉落下去。
“亡灵空间之门，专门连接堕落之地的传送门。”周旋雪看自己右手，被它抓过的左手臂手腕，骨骼破碎了，她眉头微皱，魔力缓缓流淌，将身子修复如初，如果学长关键时刻给予了护盾，给了她激活构装的时间，再晚一步，她脆弱的人类身体，就要轻易被它的拉扯撕裂半个身子。
回过神来的周旋雪很快将杂念驱除，没有如普通人般心有余悸，她是帝国的公主殿下，背负巨大荣耀的时刻，亦承担着生来便要为帝国献身的觉悟。
无论是政治婚姻还是陷入魔物的狂欢，后者是每一位拿起武器之人都应有的觉悟。
丧尸掉下后，像是惊醒了这座魔物肆虐的世界，不，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魔物了，本为人类的它们，因为大规模黑化事件产生，已堕落为恶鬼之类的生物。
这是一座，恶鬼居住的城市。
无数双幽绿的眼睛，齐齐望向召唤阵后面的三人。
三人无不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千夫所指的恶寒之感。它们疯狂了，通过各种办法扑向召唤阵，一座浮空的大厦，迅速向召唤阵逼近，巨大阴影，以迫在眉睫的速度放大撞来。
如果让它们成功通过召唤阵进入，那整个皇家魔法师学院，恶鬼的乐园会如约降临；如果处理不善，甚至要惊动皇帝陛下。
当然无人收拾是不可能的，作为傲立世间万年的夏国，隐藏中的强者，不知凡几，犹如神灵一般的魔导师，也并不是不存在，不然夏国怎么可能和平两百多年。
但这可是现实世界，不是V世界，任何现实世界里的损坏与死亡，无不属于严重至极无法修复的大事，何况是在皇家魔法师学院内部，住有无数帝国天骄，发生这种事，无异于打皇室的脸，如果任何一个学员出现意外死亡，仅仅是世界舆论，也会让皇室付出难以承受的国际政治代价。
如果出现大规模死亡，嘉谦想想都不寒而栗，同为贵族，皇帝陛下不过是贵族之中最大的贵族，他当然能够站在皇帝的角度思考问题。
“你是背叛者？”嘉谦将科技枪对准学长的额头，如此近距离下，就算是大魔法师也无法承受正式魔法师的全力一击，何况天赋横溢的嘉谦，即便是面对已经毕业了的学长，其实力亦远远超过，只是学长往往战斗经验比学弟多而已。
“如果我是背叛者我是不会在刚才救公主殿下的。”名叫伍少坤的学长从容自若道。
嘉谦怔了怔，从别人家里，属于伍少坤私人的研究大楼电梯，看见传送恶鬼的召唤法阵，是个人下意识便会本能怀疑是其主人图谋不轨下得阴招，优秀如嘉谦亦毫不例外。
但伍少坤的话，将嘉谦点醒，如果他真是背叛者，三人之中，毫无疑问公主殿下的身份最是尊贵，对于夏国的象征意义亦是极大，拥有圣血的她，尽管皇室忍痛将她放出牢笼一般的深宫，放任她在外面成长，但并不代表，对她的死亡不会出现任何动容。
公主殿下一旦真正陨落，不仅是帝国之剑小队会出现重大损失，还是整个帝国的巨大损失，因为她，是很可能登上皇位之人。
此世界的夏国，不乏女强者登临帝位，拥有魔法的世界，女子并不是注定的弱势群体。
所以嘉谦稍稍犹豫后，便收回了科技枪。
另一边周旋雪已经开始结阵破解召唤法阵了，雪花状缓慢旋转的魔法阵，边缘依次在她破解过程中，点亮一盏一盏符文灯盏，黑色的魔法符号，覆盖满了死亡的气息，召唤阵之门下方，爬满了蠕动的黑化生物，他们早已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目光无神任由本能驱动，他们一个一个渴望的仰望头顶，那个，门后充满了旺盛生机的新世界。
好在它们普遍不会飞行，这是一座不太高级的城市，但依旧有少量的移速极快的生物，带着破空残影，有着匹敌三人正式魔法师实力的丧尸。
隐约可见它们缝合式的面容，显然属于其中首领级的魔物们，踩过一座一座悬浮于半空的建筑物，向着召唤法阵高速接近。
“召唤魔法师什么时候擅长刻画空间之门了？”周璇雪不由想到了李冷鸢，作为学院不限于新生，放眼整个学院，理论知识与实战统统足矣名列召唤魔法师代表的她，却从来没有用过类似的方法召唤过魔法生物。
“没有，空间魔法师和召唤魔法师完全是两种体系，召唤魔法师是直接通过精神签订契约。”嘉谦回答道：“而空间魔法师，能达到正式魔法师实力的少之又少，别说制作出这等链接遥远之地的城市了，阵上的符号，你看见了吗？这是恶魔文，不是传统的精灵语。”
周旋雪了然点头，“人类最初信仰诸神，通过信仰诸神而学会了魔法，魔法的根本在于精灵语，所以这根本不属于传统的魔法师。”
虽然法阵和传统魔法师一模一样，但独独有一种职业，是世界公敌，首先被整个西方开除魔法师族谱的，亡灵魔法师。
伍少坤忽然插口道：“亡灵魔法师入侵恐怕是学院高层故意钓鱼的结果。”
“故意钓鱼？”嘉谦愕然，不解反问。
“夏国为什么会成立帝国之剑，因为星见已有预言，夏国的崛起不可阻挡，夏国的剑必然所向披靡，既然陛下有星见的保证，那么陛下的剑，自然需要在合适的时机磨砺磨砺，你可见全世界哪所匹敌学院的地方，比如神圣教廷与仅次于学院的诸多号称的圣地，他们是允许媒体肆无忌惮的转载学员们的生活影象？”
周旋雪亦赞同的点头道：“父皇确实是一位极度自信的人，不过这一次入侵，恐怕会是皇家魔法师学院有史以来最大的入侵了。”
大家同属贵族阶层，能来到皇家魔法师学院，只有寥寥数人，来自于平民阶级，所以他说的这些东西，两人一听便了然于心，因为他们是一个层次的人，无论身份尊卑大小，大家虽然势力不同，背景有高下之别，但皆属于贵族。
“关于亡灵魔法师的传说，一度以为彻底在教廷的打压下绝迹了，但近十年来，一个关于黑幕的组织逐渐出现，据调查很有可能是受到教廷收编的亡灵魔法师残余势力，常常用于引祸给教廷明面上不好动手的国家。”伍少坤说道：“所以很有可能是教廷专门针对于帝国之剑的试探，毕竟同为魔法师，连自己人都会忍不住忌惮御气者司归掀起的魔法革命，何况敌国了。”
“帝国自古以来体制上下一心，即便国内魔法师界不满修真文明回归，又有谁敢探头说个不字？”嘉谦问。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举例如你们一样，因为魔法而显赫于世，习惯了魔法带给你们的力量与荣耀，当有一天，一个全新的体系凌驾于你们之上，御气领域扩大到足矣笼罩全国，当魔法仅仅做为科技工具，与娱乐消遣，而不再是作为武士手中的剑，你们甘心吗？”伍少坤顿了顿，继续道：“贵族界肯定是支持陛下的，因为大家作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定然站得高看得远，可是下层百姓呢？教廷每一年免费为帝国修建大规模的教堂，代表政府赠送给黎明百姓成人礼构装终端，难道仅仅是行善？”
“文化入侵从未停止过，革命必将伴随滔天杀戮。”
周旋雪与嘉谦惊悚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看穿了对方明明心领神会此方面的知识，却都对这显而易见的常识性，从未朝深处想过。
他们是贵族，但从未和底层的百姓真正换位思考过。被他提醒后，立刻恍然大悟，种种教廷所谓的善心，现在看来，无不透露着深意，吃素、布施、行善，无不是收买人心。
周璇雪想起了父皇提及国内相关教堂语气冰冷至极，手握龙椅青筋突显，尤其是传来他们每一次对百姓举办慈善布施的活动后，如果听闻他们在国内做了某些败坏风气的事情，父皇反而会罕见大笑。
曾经的她，一度不解，曾经的她，一直以为，这大概是至高无上者，要隐藏自己内心，不动声色惯用的帝王心术吧。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人心，只有帝王才有资格收买，一切触及人心的势力，组织，都是图谋不轨，形同谋逆。
她亦明白了，父皇为何如此急切将司归推于前台，急切全力打造帝国之剑小队，为的就是为重振民心建立伏笔。
越早一步，越会止损不断投向教廷怀抱的无知信众。
因为一些浅薄的感恩，而忘记自己祖先无上的荣耀的人，如果不加阻止，再任由发展，星见的预言，并非万能。
历史上绝不缺乏昏庸的帝王，不信任星见而倒行逆施最终被民众背叛，颠覆的皇帝。
最终带来乱世，生灵涂炭。
“你是谁？”周旋雪忍不住问道。
“等公主殿下毕业后，自然会明白我背后家族的身份，但在这所学院，按照规定，我们只是同学。”伍少坤微笑。
她紧咬贝齿，有条不紊顺利将召唤之门赶在对面魔物利爪探进之前，完成了最后步骤，成功解除。
她转过身，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夏之汐无论面对什么，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依旧会不动声色的从容镇定，那是她唯一一个自觉被比下去了的同性，但是作为少数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她懂得了敬畏与尊敬。
“如果你的理论成立，那么学院肯定是相信我们能够自己处理这次情况，而教廷目标是司归的话，恐怕来者不善，任何情况恐怕都有可能发生。”嘉谦冷冷说道。
周旋雪补充道：“传说亡灵魔法师自己就是一支军队，由成群的不死生物组成，魔法师里，最博学的职业，也是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对抗光明的洗礼，为了本能希望黑暗笼罩世界，所以他们也是魔法师里最畸形的全能。”
周旋雪明白了嘉谦想要做什么，这个骄傲的队友，自屡屡遭遇横空出世的两位新生接连不断的打击，挫败感肯定是有的，就算他们俩是时代注定的主角，他也不甘仅仅作为陪衬，哪怕是注定。
“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伍少坤当先读懂了嘉谦眼神背后正酝酿的波涛。
短短几秒钟的寂静，周旋雪当先同意，“当然，你可是学长，出现这种事情，于情于理你都要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难道你还想自己逃？这种时候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如果是类似亡灵大魔法师，那么类似于这种召唤传送门，绝对不止一个。”嘉谦说道：“但如果它们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一定会惊动整个学院，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面对皇家魔法师学院师生的集体怒火。”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帝国之剑，而公主这边失败了，那么另一个目标，一定是司归。”伍少坤看着两人愈加清晰明快的眼睛，有条不紊将迷雾驱散，“目标最多是一位亡灵大魔法师，因为亡灵魔法师从来不并肩作战，他们人数本就稀少，但不乏一队教廷执事人员。”
嘉谦想自己早早推理出来了，所有的信息，在伍少坤投出引子，他的思绪已如多骨诺米发酵得出了最终决断。他开始觉得伍少坤只是单纯的想在公主面前炫耀他的知识与敏锐，尽管他承认他的脑子确实很好用，但当下需要的是直接行动，司归那边一定相当危险了。
可那个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冰雪聪明的公主殿下，依旧听得专注。
“对方目的与人数大致确定，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三件事情。”伍少坤字正圆腔，不急不缓道：“第一件，检查装备，保证自己安全。”
“第二件，清楚自身定位，学院既然抱着磨砺帝国之剑小组，那么在对方不公开暴露的情况下，学院绝对希望我们自己处理妥当。”
“第三件，对方此刻的目的，下手时机一定会是无人之地，而绯红社公馆，由于社长夏之汐的性格，恰恰落座于学院的偏僻角落。”
嘉谦握着科技枪的手几乎想要脱离控制，狠狠插进他口里，恶狠狠的告诉他闭嘴，自己优雅的耐心快彻底成功被你磨没了。
就在嘉谦情绪抵达临界值，将要暴走顷刻，周旋雪开口说道：“定向传送。”
国殇构装自带的技能激活，星屑如银河带般覆盖三人双眼，堵回了嘉谦的嘴。
V世界，终端传送忽然失灵，两人无法回去，两人站立的旁边，有一座自动售卖饮料机静静散发着柔和的电子灯光，小汐粗暴的伸手破开玻璃，拿出一罐饮料，打开仰头便喝，端是豪爽，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
司归则满脸惊恐，“社长，我们回不去了，怎么回事啊？”
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他倒不是害怕真的回不去，而是他体力在训练中杀死太多丧尸而耗光了，他现在满身汗污，精神力与魔力双重透支的他，只想传送回去好好躺在洗浴缸里静静泡个热澡休息一下。天可怜见，这是他有生以来为了对抗内心唯一的短板发疯般杀戮最多的一次。
V世界的生物不被主世界当做生命看待，何况他们还只是丧尸，纯粹的无理智魔物，奈何它们数量极多，远处密密麻麻的气息，再次成群结队靠近。
小汐则遇见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接连喝下好几罐，喝的途中，她趁机思索着，静静的看了会儿手臂终端，冷静说道。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整。”小汐提起司归背后构装衣领，跃进五层楼房内，空旷的黑暗通道内，几十米远还有丧尸存在的身影，隔着层层水泥钢筋门板，她扩张开的精神力代替了失去信号的终端导航，任何细微的声响，无不顺着她的精神电波，进入她脑海。
在她精神力辐射的范围内，除非对方精神密度高于她，否则皆会受到她严密监控。
失去终端后，这个世界，不再是虚拟的V世界，而是和现实意义同等的平行世界了。因为只有终端正常，死前自动激发传送装置，才会保证他们的不死，而现在，无法保证后，那么V世界给予他们的意义，便不再具有娱乐特权。
隔壁墙突然轰然，一声带着蝴蝶夫人特有的咏叹腔调，阴冷嬉笑道：“终于......找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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