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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浮出水面(二更)


  此刻的我,并没有回母家,而是于寅时便潜伏在王府后花园的假山中观察动向。

  倘若所料不差,岑澐如此着急将荀澈连我一同一早便弄出府去,那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时辰越靠至眼前,便越让人紧张。随着鸡鸣,卯时已至,想必荀澈在府外已见到了碧溪,一如我早早安排好的那样,碧溪说着我教授她的话。

  岑澐,别以为只有你会耍手段,我慕容宛不是不同你耍,而是不屑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罢了。

  果然,大约在卯时一刻,一个身影急匆匆地朝着假山的方向赶来,我将身子稍稍又挪了挪,确保隐蔽。

  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瞪大眼睛向前望去,仔细一瞧,果真是岑澐,不出片刻,又一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是那个边塞厨子。两人见面,相识点了头,便绕到了假山后,我转个身便可看得真真切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计划怎的说变就变?”一张口便是满口边塞语,岑澐一脸焦急看着那边塞厨子。

  “正如信上所说,没时间了,上头发了怒,才决定改变计划的。”

  “搞到那个破军事布防图不就好了!因何偏要杀人?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我一听,霎时觉得五雷轰顶,原来他们冲着鼑朝的军事布防图来的,是什么人想要军事布防图?这图一旦落入贼人手中,必定会引起天下大乱!

  “小姐,您说的容易,都这么长时间了,您还是没做上王妃,您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又怎样去找那布防图?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您真的当上了王妃入了宫,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真的军事布防图。”边塞厨子在一旁规劝着。

  “谁说本小姐不能入宫?我又不是没入过宫。”

  “您说上次夜闯藏书阁?若不是段将军出手相救,您怕是早已经……”

  “住口!别跟我提他!”

  什么?夜闯皇宫的竟是岑澐?她日日跟荀澈在一处,这怎么可能?等等,这又如何不可能,当时岑澐正在万福寺斋戒,难道……边塞厨子口中的段将军便是那段穆天?

  听到这,我的震惊已经不是五雷轰顶能形容的了,我真想听下去,还有什么比这还令我感到惊讶的事……

  “好,那属下就不提段将军,提提岑老将军,提提我们岑家是如何败落的,提——”

  “别再说了!我都知道,我的肩上背负着振兴岑家的重任,所以我不顾一切潜入到鼑朝做细作,所以我不管贤王爷他待我有多好,都一直在利用他、欺骗他……”

  “你同样也爱上了他。”边塞厨子面无表情。

  “你胡说!”岑澐极力否认。

  “不然怎会如此舍不得他的性命……”边塞厨子的表情很严肃。

  岑澐是边塞细作,这点我不意外,他们想拿军事布防图,一举攻破防守拿下鼑朝,我也能想象得到,可是荀澈他做错了什么?若是说之前杀了我是为了得到正妃的地位顺利入宫窃取军事布防图,那么现在杀了荀澈却是为何?

  “小姐,走到今日我们已经没了退路,今日的一切不舍皆会成为日后的祸患!我们手上已然沾满了鲜血,也不差王爷这条命了,我们唯有听上头的安排,岑家东山再起才有希望!”

  “除了杀了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边塞厨子对着岑澐摇了摇头。

  “小姐,想想这一路上我们忍气吞声的付出,想想当初为了布下这个局你替贤王爷挡的那刀真的差点要了你的命!想想小姐的家仇吧!属下知道小姐原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属下也了解你如今怀了贤王爷的骨肉,王爷又待你疼爱有加,你无法割舍王爷是人之常情——”

  “别说了,孩子不是他的。”

  一句话,差点让我摔个趔趄!犹如晴天霹雳!在边塞救下荀澈的性命是事先安排好的,我明了,孩子不是他的这是怎么回事?荀澈待她掏心掏肺,她便如此羞辱荀澈,这么做是拿荀澈当成什么了!

  若不是情况危急,我真的很想立刻冲出去照着岑澐的脸狠狠地扇上两巴掌,亏我还想着成全他们,她倒好,早在不认识荀澈之前便开始算计他。

  “什么?小姐,那这是……”

  “是那段穆天的野种,他将我……”岑澐潸然泪下。

  “混账!属下去杀了他。”

  “别,别冲动。”岑澐拉住了边塞厨子的手。

  “正事要紧,我们不得不屈居于他的座下效力,待有朝一日你我东山再起,再老账新账一起算。”

  “好,属下听小姐的,暂且饶他一命。”

  “这次上头下达的任务,只叫杀了王爷,杀了之后如何计划?”

  “确切地说,是只叫我们想个法子不声不响地杀了王爷,至于之后的计划并没有交代。”

  “好,我懂了。这事交给我了,等上头的指令下来了,再动手不迟。”

  “一切听从小姐安排。”

  这一场对话下来,我的心情几度大起大落,不禁感慨荀澈好可怜,自己的枕边人都信不得,他还会信谁?

  我突然想起他娘同我讲起的他的过往,我想他如此爱岑澐的缘由,大抵是由于岑澐舍命相救,可现在这唯一的理由都成了子虚乌有,那这一切岂不是个笑话?

  荀澈曾追求的一切不就形同虚设?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跟岑澐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岑澐肩上也扛着家族的兴衰,从适才的谈话中跟岑澐的表情上,不难发现她对荀澈的感情,可悲的是,这点仅存的感情终究是敌不过她的欲望罢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我不敢想象当荀澈知道真相的一天,该如何面对,他的心该有多疼啊……曾经我以为,他有多爱岑澐便有多恨我,现在我明白了,他有多爱岑澐,日后便有多少伤痛,岑澐就是一把能随时伤他的利刃……

  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才能将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现在重要的不是荀澈的感受,是他们的计划!他们是奔着鼑朝而来,觊觎的是皇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这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边塞人生性喜掠夺,倘若有朝一日这天下当真落入他们的手中,那么定会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我身体里虽流着边塞的血,可是鼑朝的水土生养我,况且我还是贤王妃,即便是徒有其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别人生生抢走。

  时间刻不容缓,待岑澐同边塞厨子走远后,我蹑手蹑脚地抄了近道回到了正阳宫,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趁人不注意便溜出了王府。

  我匆匆上街雇了辆马车,赶往皇城外三十里处,太子的别院。想来这几日,太子应不会离开别院。

  到了太子的别院,恰逢出门的太子,他瞧见我,满是兴奋。

  “瀛公子,我发现了。”

  “哦?慕容姑娘请随我来。”

  太子说着,同跟随他的护卫耳语了几句,只见那护卫匆匆离去,太子将我引入别院的厢房内。

  “瀛公子,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哦?你发现了什么?”

  “那段穆天跟边塞侧妃岑澐是一伙的,他们一直以来真正的目的是军事布防图,而且屠城案之前潜入宫内藏书阁盗窃的就是岑澐……关键是他们现在计划变了,不想对我取而代之了,而是想杀了荀澈……瀛公子,眼下如何是好?”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皆因我心中实在过于焦虑。

  太子听完的这些话,明显也被震惊了,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只有耐着性子等。

  “别急,早知道我们可早做准备,既然已知晓其目的,就不怕没对策。对了,他们说没说,因何要杀了七弟?”

  “这个倒是没说,我听岑澐说什么等上头再来任务说明,就动手。瀛公子,荀澈不能死……”我起了急。

  “七弟自是不能死,也不会死。这点你放心,这样,你且回王府,再听听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如何进行,其他的就交由我处理,我即刻进宫面见父皇,与其商量对策。”

  听到太子笃定地说出这些话,我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对了,慕容姑娘,我有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公子何须如此客气,但说无妨。”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刚喝了一口水进去。

  “你是如何听懂他们的对话内容?难不成那边塞侧妃同边塞厨子私下里还说我鼑朝话?”太子的口中带着些许的疑问。

  这一问,我这口水差点呛住。

  “这点啊……不瞒瀛公子说,我小时候,由于机缘巧合,曾跟着位师父,学了边塞语。”我不是不信瀛公子,只是外公身份特殊,事情没有尘埃落地前,我不能暴露。

  “想不到慕容姑娘竟还有此才艺傍身,我佩服。”

  “公子客气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那恕不多留,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外露。”太子嘱咐着我。

  “公子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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