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喋血珍珠
由于我与小娥受了惊吓，走路的脚步更加缓慢，瀛公子跟随从远远在前走着，我们寻着他们的身影在后跟着。
“小娥，听我说。待会到了地方若是安全，你就暂时留下，若是苗头不对，你便伺机逃命去吧。”虽然瀛公子一行人救下了我们，只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劫，我对未来的境遇实属忧心。
“那王妃呢？您不逃吗？王爷他，他可是要杀了您啊！”小娥的情绪依旧激动。
“逃？我又能逃去何处呢？你别忘了，我的爹娘还在皇城内，现在的我跟荀澈，不过是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他宰割罢了。”我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对了小娥，一会在他们面前，切不可唤我王妃，记住了，要唤我小姐，在不完全了解他们之前，我们不能暴露身份。”不知怎的，面对瀛公子，我没办法像面对庄公子那样推心置腹。
“奴婢记下了。”
走了约半个时辰后，我寻着瀛公子的身影，确实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烛光，这时瀛公子才回过头，发现我们远远在他身后，他并没有停下来等我们，而是兀自径直向前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在抹微弱的烛光下。
待我跟小娥到近处时，才发现足足几十亩的河塘边，立着一座木屋，想必这就是养蚌人生活的地方，正想着，只见瀛公子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姑娘，一切都已安排好，养蚌人就在屋内。”说着，他朝着我点了点头。
“有劳瀛公子费心。”我说着给他拘了礼，跟着他朝屋内走去，并没有发现脚下的门槛。
“啊——”等我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失去重心向前扑去，瀛公子听到声音后一个转身抱住我，将我揽入怀中。
“你没事吧？”他光顾着问我，却不记得松手。
“没，没事，公子放开我就好。”
他听完我的话一下子松开了手，说道，“我无意轻薄姑娘。”
“我知道，公子是怕我摔倒。”我话音刚落，从里面走出个看上去年过百半的老汉，想必就是养蚌人。
“请问您就是养蚌人？”我赶忙上前询问。
“姑娘既已寻至此处，想必是有求而不得的东西。”老汉似乎看出了我的来意。
“正是。”
“说吧，姑娘欲求的是什么？”老汉倒也直爽。
“实不相瞒，我需要粉珍珠。”
“要多少？”老汉说完露出自信的一抹笑，看来他是猜对了。
“千颗。”我脱口而出。
“什么？多少？千颗？当饭吃呢！”老汉听完我要的数量，当即翻了脸，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气宇轩昂的瀛公子都目瞪口呆。
老汉见状，气呼呼地接着说道：“姑娘是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呢？对不住了，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慢走，不送！”
“老先生切莫动气，且听我把话说完，我对您并无半点不敬之意，否则也不会跨越重重艰难险阻来找您。”我一听老汉要赶我走，当真是着了急。
“姑娘啊，你可知道，我这整整五十亩的河塘，一年能产出多少粉珍珠？告诉你，运气好的话，也只有几十颗，也只有两只蚌的产量，你开口就是千颗，你这不是在戏弄老夫吗？”老汉说完，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老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实属不懂珍珠，还望老先生恕我无知，我之前没表达清楚我的意图，我并非全要您出这千颗粉珍珠，而是今天特来此请教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在一月之内培养出粉珍珠？”听我这么说完，老汉才将头转过来，上下打量我。
“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瀛公子，又看了看他手下的那些人，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他手下那些人都遣了出去，我看眼前这个形式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得实话实说。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就是贤王妃慕容宛，我家王爷于下月初六迎娶丞相府的岳小姐，这千颗珍珠，便是她命我来寻的，说是要镶嵌在她的喜服上。”我说完这些，终于松了口气，而瀛公子跟老汉却张大了嘴巴望着我。
半响，老汉终于反应过来，刚要给我拘礼，我一把扶住了他，“老先生年岁已高，切莫拘礼，慕容宛受不起。”
“多谢王妃体恤，这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太过残忍，是我们养蚌人的禁忌。”老汉说着摇了摇头。
“但说无妨，看看我是否能做到。”我坚定地看着老汉。
“王妃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啊！要想培养出粉珍珠，需以血喂养啊！还需处子之血，从河蚌小时候起，每日一滴方可！”
我终于明白，岳凝为何执意让我来寻粉珍珠了，也参透了她那日在街上说出的那番让我加倍奉还的话了，她这是让我用自己的血，来给她做嫁衣……
细思极恐，我连连倒退两步，大口大口地呼吸。
见我如此惊慌失措，老汉接着说，“王妃莫怕，这个禁忌每个养蚌人都知道，为了生计，有的人就开始刻意培养粉珍珠来悄悄卖给官宦人家，所以暗地里流通的这种粉珍珠实则不计其数，王妃大可以寻个门道，买了便罢，那位丞相小姐也没说非需天然粉珍珠不可。”
听完老汉如此说，我才放下心来，果然没来错这里，还是养蚌人的办法多。
我盘算着回去该如何找寻门道交差，瀛公子说话了：“王妃若不嫌弃，这件事就交与我来办。”
“哦？瀛公子有此门路？”我有点喜出望外，想必到前一刻还让我痛苦忧心的事，后一刻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瀛某自认在皇城内，还是混得开的。王妃放心，十日内，千颗珍珠，必定奉送府上。”
“可以换个地方吗？”我一想到会跟荀澈有交集，就心下疼痛难忍。
“王妃可有不便之处？”
瀛公子这么帮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隐瞒：“实不相瞒，刚刚派那些杀手来杀我的，就是贤王，我这个王妃，从头到尾都是个碍眼的，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说完这句，小娥在后面悄悄扯着我的衣角，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也许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瀛某该到何处寻得王妃？”瀛公子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御品斋可好？”想来想去，我还真是不知道几个地方。
“好，今日天色已晚，王妃赶路多有不便，适才瀛某已与老先生打好招呼，王妃可与这位姑娘在此委屈一晚，瀛某连夜赶回安排马车，明日一早赶来接王妃。”
瀛公子虽给人感觉不好亲近些，却也这般心思细腻，感觉虽不似庄公子那般柔情，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不由得在心中将他二人与荀澈对比，不禁感叹：真是除了我夫君，天下竟是好男儿啊……
送走了瀛公子，我便与小娥歇下。与我一样，小娥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娥，明日进了皇城，你便回家去吧，再去别处寻份差事，别跟我回王府了。”
“王妃切莫胡思乱想了，早些歇息吧。”小娥起身为我掖了掖背角。
“我这不是在同你商量！”我加重了口气，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王妃别说了，我不能走，我走了，您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小娥说着湿了眼眶。
“正因你是王府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才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懂吗？今日荀澈没杀死我，明日呢？后日呢？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后将要面对什么，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你？”
“王妃您别说了，奴婢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奴婢绝对不会弃您于不顾，苟且偷生的。”
我一把将小娥揽入怀中，与她抱头痛哭……
第二日一早，瀛公子派的马车就赶来接我跟小娥，此外瀛公子还派了四个人保护我，短短两日，一来一回，我终于还是回去了……
一路上我不禁在想，岳凝明知那粉珍珠是吸活人的处子血来喂养，为了逼迫我，她甘愿去穿戴那些血染的东西，为了一时之美，不惜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到底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她自己？
处子之血？等等，她如何得知我与荀澈到现在都未有过肌肤之亲？看来王府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马车一点点靠近皇城，我的思绪越发复杂，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荀澈，曾经几何，在见荀澈的第一眼起我便倾慕于他俊美的外表，只是那一眼，我便爱上了他……
我多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的妻，我多期盼着能与他举案齐眉，恩爱百年……
不成想，这一切都成为泡影，爱之深，恨之切，我怨他，奚落他，对抗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想要了我的命，让我命丧荒野……我的心，从未如此这般，疼如刀割……
小娥似看出了我的心事，她一声不吭，默默地握着我的手，陪着我，马车靠王府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不知所措……
下了马车，小娥扶我入府，不成想与匆忙出府的荀澈撞个满怀，我并不想同他讲话，他却开了口：“你回来了？”
我刻意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跟好奇，我不禁暗自惊叹，怎么可以伪装得这么好？一个人究竟需要多深沉的心机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对不起，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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