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顾清乐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举起手中的面具又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指尖抚过面具上的花纹。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就连顾清乐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瞧着那面具，心中就会洋溢着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感觉这面具已经陪在自己身边许多年了，只要瞧着那面具便会让自己安心不少。可细细想着，却又不知这么面具是从何而来。

　　“说起来……”顾清乐眨了眨眼，抬眸瞧着眼前的韶之晏，嫣然一笑娇声问道：“皇嫂见过这面具吗？瞧着模样也不算陈旧，可我却想不起来这面具是哪儿来的了。”

　　韶之晏自然认得这面具。

　　子慕离开的时候，观星阁的东西也好，顾清欢的赏赐也罢，他一样都没有带走，就像是对着深宫没有一星半点的留恋一般，走的平静又潇洒。可韶之晏却记得，他离开时贴身带着的那个面具。

　　那面具上的花纹，和如今顾清乐手中面具上的花纹如出一辙。瞧着，大抵是一对儿吧。

　　韶之晏回想着，心中便染上了一阵苦涩。嘴角微向下沉，犹豫了许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清乐也瞧出韶之晏的表情有些奇怪，心下虽是摸不着头脑，可却也不愿叫韶之晏为难，便想着赶紧换一个话题。目光微转，眼中忽然便染上了明亮的微光，有些惊讶的瞧着窗外的景象，摇了摇韶之晏的胳膊，笑着说道：“皇嫂你瞧，外面下雪了！这是今年京城里的初雪呀！”

　　说完，顾清乐也不顾自己刚梳理到一半的发髻，激动的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到了窗边。这下倒是将替她梳妆的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跟在顾清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发髻，苦笑不得的说道：“公主呀，您这发髻还没梳好，若是再耽搁下去可赶不上吉时了。”

　　顾清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还没梳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这才乖乖的坐回到梳妆台前，可目光却一直瞧着窗外的雪景。

　　“每年初雪的时候，我都会拉着皇兄和九哥一起去梅园玩儿，雪景里盛开着满园的红梅，可好看了！”顾清乐第一对儿双眸笑得弯弯的，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小时候我和九哥贪玩，就在梅园里打雪仗，衣服鞋子全被雪浸湿了，最后冻得直哆嗦。皇兄就坐在亭子里瞧着我们玩闹，一个人坐在那儿下棋……”

　　顾清乐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下来，面上满是疑惑的表情，蹙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般的小声嘟囔着：“皇兄……皇兄是在一个人下棋吗？”

　　韶之晏瞧着顾清乐的模样，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儿。许是担忧，又或者是内疚，种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在韶之晏的心中叫嚣，可理智却又强压在心头，告诫着自己，要将那些秘密一辈子藏在心里。

　　“公主，发髻梳好了，您瞧瞧看可还满意？”

　　嬷嬷的话打断了顾清乐的思绪，顾清乐这才回过神，眨了眨眼，眼中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细细瞧着镜中倒映的容颜，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着点了点头：“恩，喜欢！嬷嬷的手真巧，这样繁琐的发髻，也只有嬷嬷能梳的这般精巧。”

　　嬷嬷听着，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又认认真真替顾清乐戴好发饰，轻声说道：“公主心地善良性格又好，今后一定会幸福安康的。”

　　“嘿嘿，借嬷嬷吉言！”

　　顾清乐笑着，瞧着嬷嬷替自己将发饰全都戴好，这才又转身，将目光落在了韶之晏的身上，却发现韶之晏这会儿愣愣的站在一旁，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眉目间皆是哀伤。

　　顾清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担忧的问道：“皇嫂，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韶之晏这才勉强的扯起了嘴角，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只是想着你要出嫁了，总觉的有些舍不得。”

　　听着韶之晏的话，顾清乐的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鼻尖酸酸的，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不少。可顾清乐还是努力扬起了嘴角，用着撒娇般的语气打趣道：“那我以后常常回宫看皇嫂，皇嫂可不许嫌我烦。”

　　“你这丫头。”韶之晏的面上终是添了几分笑意，伸手握住顾清乐的手心，用力的捏了捏，又认认真真的盯着顾清乐看了好一会儿，才终是长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红盖头亲自替顾清乐盖上，柔声道：“乐儿，你一定要幸福。”

　　顾清乐眼前的景象被大红色的盖头遮的严严实实，瞧不见这会儿韶之晏的表情，可听着她的话语，却知道这会儿的韶之晏一定也和自己一样，鼻尖酸涩，眼眶微热，是一幅快要落泪的模样。

　　韶之晏又拉着顾清乐，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嬷嬷在一旁催促了好久，韶之晏才不舍得将顾清乐送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门口围绕着许多的百姓，街道上也是一片热闹又喜庆的景象。公主大婚是喜事，每家每户都在门口点起了红灯笼，街道上也多是看热闹的百姓，瞧见韶之晏和顾清乐后，便又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顾清乐对这样的欢呼声熟悉极了，这会儿反倒是更关心身边飘落的雪花。可终究是在百姓面前，公主的架子总是要端着，便也只能垂眸瞧着脚尖前，认认真真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雪花。

　　忽然间，一阵微风拂过，竟是扬起了顾清乐的红盖头。

　　顾清乐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在众多人中，一眼看见了一张精致又清冷面容。

　　就像是忽然间见到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一般，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血液也不断充斥着大脑。也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因为哀伤，顾清乐的指尖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可这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张面容自己明明从未见过，可有像是刻在自己灵魂的深处一般，仅仅一眼，就叫顾清乐心痛的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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