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往事
繁星点点月朦胧，归家途中影二人。修缘行至天宫，将紫衫包裹的莲子递给梓枫
“你......”欲开口，却无言。
“夜深，歇了吧”似累了。修缘深深看了一眼梓枫，大步离开
烛火盈盈，梓枫抿着清茶，看着眼前的莲子，莲子白净却有少许染上了红霞，是那人的血。怔怔的看着，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有多久没吃过莲子了？他已记不清。他爱吃莲子吗？修缘问时，他下意识的答道。嗯！毕竟吃了两千年之久。
无声的笑笑，笑容有些嘲讽，那月牙湾已去过多次，以为已经能坦然面对，谁曾想，往事竟却被这丝血色轻易的勾起。默默拿起一颗，放入口中，莲子脆实，清香爽口，再嚼，一丝能将胆汁吐尽的苦涩蔓延开来。
他，生于天牢，长于天牢，父亲不详，母亲有失心疯。六百岁还形如野兽，不会人言。900岁时被判放逐。母亲虽疯却有护仔天性，抱着他拼死抵抗，即便被拖行的血肉模糊也不撒手。于是二人终被放逐至无尽之海这片的月牙湾
月牙湾荒凉：荒凉到每日需时刻守在水里，等待偶尔游来的鱼。月牙湾安静：静到只有潺潺的水声，微微的风声。日子清苦，却也能苟活。如此，300年的岁月在饥饿和寂寞中缓缓流失。
许是月牙湾远离是非，疯癫的母亲不受刺激，竟日渐转好，直到一日，母亲捋着他纠结的长发，笑着说：小皮猴都1200岁了，还光腚呢！他惊的丢了刚捕的鱼，啊啊啊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母亲则抱着他一个劲的流泪。不停的道着歉。
打结的长发经过母亲的手变得顺滑，整日泥坑里打滚的身子也被洗净，当他指着肚皮示意饿的时候，母亲淡笑，反手兰花指轻点月牙湾，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荒凉的月牙湾，霎时绿意盎然，接着，淡粉连天，再接着，枯黄一片。母亲摘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掰开，取出一粒放进他口中，他愣愣的嚼着，顿时脸揪成一团，好难吃的味道！欲吐
“吃下去！”母亲突然厉喝，咕噜一声，他吓得咽了下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记住这苦！吃得这苦，忍得这苦！”他看着母亲严厉的脸，点点头
有了这片藕塘，越来越多的鱼儿游来，凫水捉鱼，采莲挖藕，总能填饱肚皮。只是少衣，母亲自清醒那日，便留了鱼皮。多日之后，母亲做了鱼皮衣，1200岁穿上了第一件衣衫，他在水边照了半日。
随着清醒，母亲总是忧心惆怅，1200岁早已过了开蒙，母亲每日不厌其烦的教他发声，识字。对他的教导也一日严过一日。2000岁时，少年面冠如玉，已初显天人之姿。母亲问他
“枫儿，可想去外面看看？”他兴奋的点头
在他记忆中只有四方局促的牢房和这生活的月牙湾。看着月牙湾外奔腾不息的宽阔河流，他惊呆了。天地竟如此之大！母亲指着四面八方细细为他辨说，脚下是无尽之海。东面紫气升腾乃是神界，西面阴云密布则是魔界，北面红色暧昧则是妖界。南面略显浑浊的则是人界
“我们为何界之人？”
母亲愣住了，半响幽幽开口
“神界”
“那我们何时回去？”
“若枫儿能屹立这天坑边而不至跌落便是我们回去之时”母亲指着不远处硕大的坑洞说着
“孩儿现在便去试试！”那东边祥云满布，煞是好看。他定要去看看
第一次鲁莽的下去，若不是母亲的眼疾手快的在他腰间缠了牵绊，怕是小命已绝。后来才知这天坑又名饕鬄之胃，吞神噬魔亦不在话下，完全不是他这毛头小子逞强的地方
“母亲放心，孩儿定能征服这饕鬄之胃！”小小少年，意气风发，却看不见母亲背后的伤神
一日又一日，从离天坑一里慢慢挪近，从摔得断手断脚到鼻青脸肿。又1000年过去了
“喝啊！”变声期的清啸响彻无尽之海。半大的手掌劈山断水，霎时一道水幕在少年眼前急剧升起。少年足尖轻点，拔地而起，双臂展开，顺水而上，水幕顺着少年飞升而攀高。眼看水天连接，剑眉微拧，再次爆喝
“破！”水幕应声崩裂，滔天的海浪一瞬间灌满了天坑，天坑发出巨响，天地为之震动
“枫儿！”母亲飞来，脸色苍白
“孩儿做到了！”他飞身上岸，异常骄傲
“......枫儿......”母亲欲言又止
“娘亲想吃鱼了”却突然岔开了话头
“孩儿这就去捉，定将那搅混水的乌鳢逮来给娘亲”月牙湾来了尾乌鳢，有些修行，捉鱼时净给他添乱，早想胖揍一顿了
“好”母亲笑了，极美！这一笑晃了他的眼却莫名的让他心慌
费了两个时辰才将那乌鳢逮住，而母亲还未归来，匆匆赶至天坑边，他呆了，手中还在挣扎的乌鳢乘势挣脱他亦浑然不知
血！满目的血！遍地的尸体，左右寻找，礁石旁一**的身躯吸引了他
“娘！”他飞扑，颤抖的扶着满是刀剑伤痕的母亲
“娘......等到你了”母亲笑着说
“是谁！？”他梗着嗓子问，内心第一次知道何为恨
“娘名朔雪，四季之神，你爹名凌昊，北冥鲲鹏，徒留枫儿独活，娘于心不忍，惟愿枫儿平淡一生。勿要寻仇。”母亲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舍
“不”孩儿亦不舍母亲离去
“答应娘！”母亲突然急切的盯着他，比起复仇，儿平安才是母亲最牵挂的
“好！”儿答应，羽翼未丰，不能自保时绝不妄动！
“枫儿可吃了？这是娘刚采的”见他答应，母亲又笑了，温婉动人，费力的举起手。被削掉三根纤长的手指，仅靠拇指和小指紧紧攥着两粒白胖的莲子
“好吃！”颤抖的将染血的莲子放进口中，却无法咀嚼
抱着母亲的双手青筋暴起，脸颊紧绷，嘴唇咬死
“好吃！”半响缓缓嚼着，不停的说着好吃
“将军！”一声呐喊，震得梓枫有些懵的抬头，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印入眼中，他亦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吃的太多了”修缘蹙眉，这衣衫包裹的莲子足有五六斤，此刻仅剩一半不到
“呕！”梓枫回首看向桌面，顿时胃部翻搅，欲呕
“快些吐了！”莫说莲子生食伤身，就是不伤吃这么些也是不行的
“呕！”梓枫只来得及起身，便一股脑的吐了干净，亏得修缘取了盆来
“可好些了？”唤了侍神清理，修缘倒了杯茶。
“无碍”这般丑态被人瞧见梓枫有些尴尬
“你为何在这？”这是他的寝室，修缘怎会无端来此
“你的灵鸟叫的我”修缘指指花梨木架上的魔鸢，魔鸢的金瞳亦闪着担忧
“多谢！”
“可叫药神来看看？”
梓枫摇头，不在言语，只盯着手中的茶盏。修缘见状亦不好多说，遂合上门离去
“睡吧”梓枫起身摸摸魔鸢，合衣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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