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 还有个人默默的温暖着自己
薛如斯小心的松开右臂，低头看怀里昏睡的梅川，梅川沉沉的闭着眼睛睡着了，睫毛如扇挂着泪滴。薛如斯抱起瘦弱的梅川，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小心的拉过被子，他自己坐在床边，用手帕把梅川眼角不断流下的泪水擦去。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薛如斯刚起身，梅川突然伸手拉住薛如斯，“不要离开我”，然后又松开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应该早点来的”。
“没事了”，薛如斯轻轻的把梅川的手放到被子里，“我去去就来”。
二在门外焦急的走着来走去，见薛如斯出来赶紧上前，“怎么样？受伤了吗？”
薛如斯关好门，把二拉倒一边轻轻的告诉二，“她没受伤，但是很伤心，比受伤还要难受”，二低头不语，薛如斯知道二此时一定也很伤心，赶紧问，“外面什么情况了？”
“易王派人敲响了京城所有大小官员的家门，此刻他们正在往宫里赶，暂时还没有别的消息”，二不安的看薛如斯，“皇上？”
“皇上和皇后都不在了”，薛如斯咬咬牙，“她亲眼目睹了一切，刚才哭的晕了过去，现在睡着了”。
“皇上不在了易王一定更不会放过她的”，二握紧拳头，“我们必须保护她的安全”。
薛如斯坚定的点头，“这两天把能调动的人全部放到这附近保护她的安全，宫中出事禁军一定会全体出动戒备，到时候我会时刻关注易王的动态，只要有对她不利的消息我就让人来通知你”，薛如斯顿了一下，“只要有风吹草动，你和三一定要带她走，走的越远越好”。
二感激的看着薛如斯，拍拍他肩膀，“我知道”。
“我去把消息传给武南风他们，你好好照顾她”，二给薛如斯点点头，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
薛如斯躺在软榻上，侧身看着床上时不时抽泣几声的梅川，恍惚的打了个瞌睡，薛如斯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中看到梅川在被子底下小声的啜泣，薛如斯走到床边躺下，在梅川身后把梅川抱在怀里，梅川的身子冰冷极了，薛如斯把梅川紧紧的搂住，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梅川，“皇上和皇后要是知道你这么难过一定也会很伤心的”。
梅川似乎嗯了一声，也许是薛如斯的体温让她放松了些，在薛如斯怀里，梅川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等梅川再一次睡着的时候，天空开始露出灰白的颜色，薛如斯给梅川掖好被子，然后换上衣服，挂好腰刀拿上头盔出了门。
禁军接到命令，全城戒严！
中午时分，皇帝命陨的消息从宫里传出，皇后殉情的消息也一并传出，禁军严守皇宫每一寸角落，守城官兵更是严阵以待。
手举易王命令的官兵从四个城门飞奔出城，然后转向四面八方，带着皇帝驾崩的消息奔向大安国每一个角落。
京城大小官员披麻戴孝，三跪九叩，从宫门一直跪倒皇帝寝宫外，两口棺材分别雕着龙凤图案，庄严肃穆又异常孤独的被安放在寝宫中。
白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就像被污染的河流中飘着的一段白练，让人不安。
易王守在寝宫里，面露悲痛之色，文武百官纷纷对易王表示安慰，劝他节哀顺变。
张云普跪在灵柩前久久没有起来，身边跪拜的官员一个个离去，他却依然没有离开。
星轨抹着眼泪给易王施礼，“昨晚臣夜观星象，就见主星暗淡，却没想到皇上他果然就驾鹤西去了，都怪臣没能及时把这个天象告诉易王，才让易王因为没有见到皇上最后一面而如此悲痛，都是臣的错，都是臣的错啊！”
易王扶起星轨，“皇上身体一直不好，却没想到他会在夜间离开，这也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没有时时刻刻陪在皇上身边”，易王叹息一口气，“若是我能早些赶到，皇后娘娘也不至于伤心过度而殉情自杀啊，都是我的错”。
星轨几乎是大哭着阻止易王，“易王不要自责，一定要保证身子啊，天下黎民百姓的前路可都压在易王的肩上了，易王要节哀顺变啊！”
……
星轨跪在皇帝棺材钱也是毫不吝啬眼泪，真真的把不少官员给带的哭了起来，张云普冷哼着看星轨，“小丑！”
星轨停住哭声，转脸看着一脸复杂的张云普，冷哼道，“小丑可比墙头草好多了，至少小丑无害啊”，星轨起身时给了张云普一个鄙夷的眼神，张云普脸色瞬间变的铁青，易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对着张云普的背影露出杀意。
一个守卫上前，易王轻声交代，守卫领命而去，易王接着接受官员的劝慰，露出悲痛之色。
寝宫外韩玄站在一株古树下，田玉应的脸遮在乌黑的兜帽下如同一片没有被白日赶走的黑夜，田玉应声音冰冷，“易王是妇人之仁，若不把梅川赶尽杀绝定成后患”。
“父王对皇后的感情太深，皇后的死对他打击的太大了”，韩玄抬头看着黄绿的树叶，暖和的春风唤醒了干枯的树枝，“此刻让父王下令追杀梅川父王定然不会同意”。
田玉应杀了皇后，虽然说是误杀，但是以田玉应的反应，在皇后突然出现的时候收手，最多只会给皇后带来伤害远远不会致死，但是田玉应却下了狠手，直接把皇后杀了。韩玄看得出田玉应是有意为之，易王自然也看得出，韩玄知道易王把皇后的死归咎到田玉应身上。
“梅川的功夫极有可能出自一个和夺命谷作对几百年的神秘人之手，虽然梅川不及此人，但是梅川悟性极高，又有屠龙匕在手，若放任她离去，将来的大安国定不安宁”，田玉应挥挥袖子化为一身黑烟离去，一声警告随着黑烟一同散去，“她不会放过易王的！”
倾国、倾城上前，倾国请示韩玄，“我们是否要暗中搜捕梅川？”
韩玄摇摇头，“她若是要躲你们根本找不到她，当务之急是全城戒备，严密监视各道府动态，特别是陇右和剑南道！”。
“是”，倾国领命而去。
“世子，梅川会不会打起安乐的旗号和我们公开作对啊”，倾城想了想，“我觉得她不会就此消沉的”。
韩玄看着不远处进进出出的官员，一个个装出悲哀之色觉得可笑，“她为了养母的安全宁愿得罪韩雨，而如今她的亲生父母就死在她面前，她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知道身世的不仅是梅川还有韩玄自己，韩玄昨晚终于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是皇后的亲妹妹，而自己的母亲却是因为易王抛弃而流落街头，又因为生下自己而难产死去。
丧母之痛如同跗骨之蛆让韩玄整夜煎熬，伴随了他二十二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这么悲惨，而这种丧母之痛却和梅川的丧母之痛来的如此一致。
梅川昨晚不仅丧母而且同时丧父，韩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为什么当时没有追捕梅川，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韩玄了。
韩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我是她的仇人，终有一天我们会狭路相逢”，昨晚放过她一马算是报了锦州城救命之恩，“若再相见，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
晚上，薛如斯很晚才回来，梅川已经睡着了。
李婶告诉薛如斯，梅川一天没出门，洗了澡之后就一直躺着，没吃东西。
薛如斯把手放到梅川额头，没有发烧，薛如斯松口气。梅川睁开眼，对薛如斯挤出几丝微笑，“回来了”。
“嗯”，薛如斯坐在梅川身边，“喝点粥吧”，他把一直温在炉火上的粥端来，给梅川盛了一碗。
梅川听话的坐起来，看着薛如斯给他把碗里的粥吹凉，薛如斯舀起一口尝了尝，“不烫了，来”，薛如斯喂梅川喝粥，梅川张开嘴顺从的喝下，薛如斯低头吹粥的时候梅川都盯着薛如斯看，嘴角挂着温暖的笑。
喝完粥，薛如斯给梅川把嘴角擦干净，放下碗薛如斯拨开梅川挡在眼前的黑发，“你瘦了好多”。
没有灰粉遮盖，梅川苍白的脸如同白纸，调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就连平日红润的嘴唇也黯淡无光，薛如斯低头沉默了一会，鼓足勇气看着梅川的眼睛，“从此隐姓埋名，我陪着你去找个山林，我们种上满山的桃花可好？”
梅川看着薛如斯的眼睛，久久没有动弹。有那么一刻，梅川心动了，几乎答应了薛如斯，可是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她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最后她伸手抚摸了薛如斯的脸颊，薛如斯下巴上新长出的胡渣在她手心，刺的她发痒，梅川觉得面前的幸福好不真实，“如斯，若如此，我余生都会在自责中度过，死后亦无安宁”。
西夜国师的话犹在耳畔，是的，她救不了皇帝，改变不了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如果她做了逃兵，余生在鲜花和薛如斯的怀抱中度过，虽然幸福温暖，但她的灵魂注定无处安放，死后也会被困在屠龙匕中直到世界消逝。
即便她不顾及自己死后的灵魂归属，那天下百姓呢，因为她的一响贪欢而让他们陷入无尽的黑暗，她会导致无数的孤儿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这是无尽的罪恶，这也是她无法抛弃的罪恶感。
薛如斯垂下眼帘，梅川抬起薛如斯下巴，望着他的眼睛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要活着”。
“易王已经召集了北境大军，眼镜蛇也监视着每个道府的动态”，薛如斯握紧拳头，“易王登基在所难免，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我，我……”，薛如斯别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梅川看着薛如斯没有说话，她知道薛如斯想说什么，她指腹攀上薛如斯双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梅川闭上眼感受薛如斯唇上的炙热气息，“若是上天眷顾我，你的话等着我们再见的时候说给我吧”。
薛如斯嘴巴张了几次还是闭上了，最后只有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梅川，“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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