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开嘉云
姜倾雪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她似乎很难受的模样，连忙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受，你父皇和我们的事情与你和卿白无关，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必要再追究谁对谁错，更何况你还救了枫禹，也算是全了你父皇所造下的孽果，你既与卿白成婚，就是我们认定的儿媳妇，如今还怀有孩子，切莫动气伤了身子。”
别的话萧锦颜都没听进去，独独最后一句让她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我知道。”
她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会妄自背上她父皇的罪孽，他们是两个人，她只是感到心痛，她没想到楚卿白的一切都是父皇亲手造成的！
她知道姜倾雪和楚枫禹的离开是有原因的，只是根本没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的父皇！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锦颜，这些年我虽身在嘉云，但是一直都有让人打听南燕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你父皇如今已经去了，我们之间的仇也会因此烟消云散，不要让过去的事情影响你和卿白之间的感情，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辩解，获得卿白原谅的机会，你能明白吗？”
实则，姜倾雪的心也很挣扎，自得知楚卿白与萧锦颜的婚事，她便想着将这件事彻底埋在心底，再也不提起，但是她终究是个人，也有自私的一面。
她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不说出来，卿白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对他们敞开心扉，甚至会恨他们丢下他一个人，当初若不是事出突然，她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萧锦颜声音哽咽，眼眶微红，微微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可她还是觉得对不起楚卿白，是她的父皇害的他险些家破人亡，这么多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萧锦颜和姜倾雪都已经整理好情绪，向二人辞别，萧锦颜与楚卿白一道离开主院，回到两人的暂居之处。
“她与你说什么了？”即使萧锦颜隐藏的很好，楚卿白还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从书房出来就一句话都没说，即使面上看不出什么，她的行为就已经有些端倪。
一听他问，萧锦颜就忍不住红了眼，她一下子扑进楚卿白的怀里，死死抱着他，“小白，无论接下来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要冷静，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害怕，害怕他不能接受，今日若不是楚枫禹和姜倾雪还活着，她的父皇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但即使他们还活着，也是她的父皇一手造成他们分离长达十八年。
这样的仇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楚卿白抬手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温柔，“我永远不会丢下你，无论你说的是什么。”
重活一世，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一辈子守护她，安然无虞，眼下，能与她在一起，已是万幸，他断然不会让任何事情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萧锦颜这才稍稍安心，她抬头盯着楚卿白看了半晌，才动了动唇，“方才，她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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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讲了一遍，然后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楚卿白面上有些愣忡，似乎还对这个消息没反应过来。
萧锦颜紧紧抓着他的手，紧得手背都有些发白，青筋隐隐现出，所有的不安和担忧尽数表现在此。
无论待会儿他说什么，她都会紧紧握着他的手，绝不放手！
过了许久，久到萧锦颜腿脚都有些发酸，眼中酸涩难当，溢出泪花，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似喟叹，又似怜惜。
他将她抱进怀里，手上用力，却又控制着力道，未免伤到她和孩子。
“小白？”萧锦颜声音哽咽，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流出来，尽数落在楚卿白的衣襟上，染湿了一大片。
楚卿白温热的唇印在她的头顶，“别哭，我会心疼。”
萧锦颜顿时哭得更凶了，眼泪决堤般流个不停，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楚卿白稍微退开一些，捧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低头唇印在她唇上，顿时堵住她的哭泣。
‘呜呜呜’的声音从两人唇缝中溢出，楚卿白直接撬开她的唇齿，加深这个吻，就连呜咽声也一并夺了去。
萧锦颜被他吻得五迷三道，很快就忘记了悲伤。
好一会儿，楚卿白才退开一些，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温热清凉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有些发麻。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你的地位，明白吗？”
萧锦颜闷闷地点头，“知道了。”
楚卿白将她揽进怀里，单手扣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头顶，两个人的身子紧挨着，无一丝缝隙，“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痛和恨也该随着燕帝的死烟消云散，何况你救了他们，所以，不要自责，也别觉得愧疚，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要说不恨燕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楚卿白心里，萧锦颜要比这份恨重要太多太多，缺失父母的十八年，他并未孤独，因为有她。
萧锦颜心里的一颗大石落下，便也有心思去关心他的问题，“那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到南燕？”
楚卿白轻笑一声，“留在这里做什么？自然是回去。”
萧锦颜有些诧异，“可是，你不想陪在他们身边吗？”
既然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她以为他更想留在这里。
楚卿白指腹轻轻摩擦她的发丝，声音轻淡，“我更想陪在你的身边。”
萧锦颜又被感动了，通红的眼睛泛起泪光，“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迁就我，而勉强自己。”
楚卿白有些无奈，“谁说我是迁就你了，这嘉云一草一木我都不熟悉，更何况，难道你要让我和你跟孩子分隔两地？这嘉云随时都可以再来，不过是个把月的路程，不算太远。”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回去南燕，但是一样可以来嘉云看看，虽然这个时间不是经常，但也算全了所有人的念想。
萧锦颜这才松下一口气，“好，听你的。”
既然决定要走，两人便是不多耽误，决定三日后便离开。
把这个消息告诉姜倾雪夫妇的时候，萧锦颜很明显看到他们眼中的不舍与无可奈何，即使楚卿白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也在尽力与他们缓和关系，但是相隔这么多年，与他而言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些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他真的亲近不起来。
萧锦颜倒是很顺畅地改口，“母妃，我们这次回去，以后还会来看望你们的。”
姜倾雪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好，你的身子确实也是耽误不得了，等肚子大起来赶路不方便，但是回去之后记得跟我们来信，孩子生下来也要好好休养身子，这女人刚刚生产的时候身子最是孱弱，很容易留下病根，等身体养好了，一定要记得带孩子来看看我们。”
姜倾雪即使不放心两个人，但是他们两人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回去南燕，纵然不舍，也只能忍耐。
在这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这一生还有再见到楚卿白的可能，此番能够再见他，得到他的原谅已是万幸，她不敢奢求太多。
他们欠他的数都无法数清，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甚至都没有陪着他多少日子。
萧锦颜一一应着，“母妃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倒是您和父王，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从袖兜内取出几张药方，“这是我开的方子，给父王调理身子用的，您按这上面的抓药给他服用，身体好得快。”
姜倾雪接下药方，眼角的红更深了些，“枫禹能醒过来全靠你，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这一眨眼又要走了。”
萧锦颜轻轻一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楚卿白，伸出手去拉着他的手搭在姜倾雪的手上，“母妃，您别看他不说话，其实他很关心你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等今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再来看望你们。”
楚卿白有些别扭地想抽回手，但是看到姜倾雪泛红的眼，终究是没有动作。
姜倾雪拉着他退到坐在后的楚枫禹面前，笑意浓浓，“枫禹，你跟卿白说两句话。”
楚枫禹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几多情绪。
与他而言，他对楚卿白的愧疚更甚，从他出生没多久便领兵出征，将他们母子丢在昭王府，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他这一睡，错过了楚卿白整整二十一年的人生，在此之前，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但是看到面前的人这般出类拔萃，又听说了他这些年的传言，心中亦是感慨良多，骄傲更甚，他的儿子，就该是这般威风凛凛。
他动了动唇，“常回来看看。”
没有多的言语，短短几个字就道尽了他的所有思念和关切。
楚卿白没说话，只抿着唇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姜倾雪笑起来，又多番嘱咐，“回去一定要照顾好锦颜，你们都没有经验，早些回宫，宫中定然会有老人帮你们照料，如此对锦颜的安胎更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想着我们，有时间就来嘉云看看，我会请皇兄给你们通关文牒，到时候过关没有那么麻烦。”
她说了很多，楚卿白都以点头应答，也算是另一种妥协和接受的方式。
出发之前，嘉云帝在宫中设了晚宴为他们送行，还送了一对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镯送给他们，算是补给他们的大婚之礼，又送了许多东西让他们带回南燕，恭贺新帝登基之喜。
萧锦颜一一收下，并且道谢。
在宴会上，萧锦颜第二次见到嘉和郡主，她看见两人的时候诸多尴尬，没想到自己当初争抢的竟然是自己的堂哥，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为了弥补她那日犯的过错，她的父亲和硕亲王亲自向他们道歉，还送贵重礼物聊表歉意。
萧锦颜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自然是笑着将这件事抹过了。
“姐姐，你们一路保重。”姜毓眼眶红红，亲自送他们到云城外。
也不知昨晚是哭了多久，今日的一双眼睛都是肿的。
萧锦颜捏捏她的脸，“别挂念我们，想我的时候就来南燕，以后在嘉云好好生活，不要再记着以前的事了，从新开始，知道了吗？”
姜毓抽抽搭搭地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你们要早点回来看我和姑姑姑父，我会等着你们的。”
萧锦颜轻轻一笑，“若是你早些时候成婚，我必定来参加你的大婚之喜。”
姜毓被她调侃地脸红，“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件事还早着呢，而且我还小。”
与姜毓告别，萧锦颜又一一与姜暮黎和林挽瑜告别，感谢他们这些时日的照顾，送了个小金锁给他们的儿子补见面礼。
林挽瑜与她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女人总是容易感性一些，容易伤感，所以看到他们要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相比较她，姜暮黎就淡定许多，他只是与楚卿白微微颔首客套两句便作罢。
姜倾雪又拉着萧锦颜和楚卿白说了许多，才目送他们离开。
一行人站在城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的队伍渐行渐远。
姜倾雪一时没忍住，红着眼跟着跑了一段距离，无视周围进出城门的百姓，跟着跑了很长一段路。
“姑姑！”姜毓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
姜暮黎原也想追上去，但是看到楚枫禹要跟着去，连忙拦下他，“姑父，您别担心，毓儿已经追去了，不会有事的。”
楚枫禹腿脚不怎么顺畅，姜暮黎只能先顾着他。
姜倾雪追了一路，直到再也跑不动了，眼看着马车消失在空旷的管道上，才跌坐在地。
“姑姑？”姜毓追上她，半跪在旁，声音哽咽，“姑姑，别追了，他们还会回来的。”
姜倾雪掩面哭泣，即使流不出泪，心也疼得滴血。
萧锦颜和楚卿白坐在马车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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