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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赋税那事


  常九拿着新话本的时候愣了愣神,这一次的戏和以前的欢天喜地的完全不同。

  佃户杨白劳与女儿相依为命,恶霸财主黄世仁想霸占喜儿,除夕之夜强迫杨白劳卖女顶债,杨白劳被逼按下手印后自杀身亡,喜儿被抢进黄家……

  “娘娘,这戏是不是有点悲剧啊?”常九觉得真正的好戏是要让人记住那些欢快的唱腔,这出一戏却是恶霸、苦命的农户和凄惨的少女,他去演谁?

  “是有一点,不过最后结局都是好的啊。”周漫青道:“真正好的戏剧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让观众看了后深有感受。”

  在这一出戏里面,周漫青特意加重了赋税的事。

  黄世仁将田土佃给杨白劳,他家里原本是有举人不用交捐税,却将这一笔赋税依然重重的加在了佃户的身上。

  他的唱腔里就有一句儿子中了举,广收四方田地,不交捐税却靠着捐税过逍遥好日子。

  这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写照。

  有意挑起了民众对他将人田土记在儿子名下渔肉乡民的事揭露得淋漓尽致。

  “娘娘,奴才怕这戏会被人不喜。”这摆明了是不对举人田地不交捐税有意见。

  “那唱这个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周漫青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也不枉他们自称是有学问的人。”

  愚教于民,借戏叙事,阐明她的观点和道理。

  常九这一次算是明白了,这位主是要拿赋税开刀。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有这方便的规定,就该严格执行。”周漫青道:“多年来政策成了摆设,肥了少数人苦了老百姓。”

  常九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戏,所以就没有参与。

  老皇帝听闻周漫青又写了话本,召了常九问什么时候能演出。

  常九觉得不合适老皇帝这些老年人看。

  听闻整个剧情,老皇帝若有所思。

  “皇帝这一次动得有点狠,朕真怕会引起反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动就是大面积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在他们荷包里掏银子出来,难度可想而知。上一次李长祥也和他谈论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先提出。

  “太上皇,皇上做事很稳重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干的。”军制改革不也一样动了世家大族的蛋糕,那种躺在祖上荫功身上就想要功名的人最后也就断了念想。放眼看去,军制改革相当的成功,一大批优秀的将官从基层而起,更是对朝廷对皇上忠诚不已。

  有了军队的支持,铁血保障,其他就不算事了。

  老皇帝最后还是要求看《白毛女》。

  一出戏后,他却是感慨万千。

  民间的疾苦他还真的不知道,因为纵然是他流落民间的时候也不敢出门。

  他甚至召了周漫青,世间是否真的这样苦命的人。

  “父皇,戏上有世上有,比这苦的人多的是。”周漫青心道当年你儿子流落民间时还差点连这个都不如呢:“青儿是在民间长大的,更是对这些疾苦了如指掌,他们有的生病了都不敢请大夫,十几文一幅的药也买不起。一个正常的家庭,一年忙到头存款尚不足二两银子,若是有个什么变故就会白忙活一年。”

  存钱修房建屋,娶媳嫁女,生老病死,这是绝大多数人的辛劳的原因。

  究其根本,还因为田土里的劳作还不能填饱肚子。

  “赋税太重了,收成的一半都上交了,他们经常靠野菜充饥。”周漫青想着自己当年也去挖过野菜,这日子真是太苦逼了。

  “父皇有所不知,苛捐杂役猛于虎会让百姓怨声载道的。”周漫青向他说起《捕蛇者说》里的故事,明知被毒蛇咬了会死,还是选择这一行生计,皆因为,被毒蛇咬是偶然的,捐税却必然,一直在那儿等着乡民。

  “朕明白了……”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一直以为国泰民安,是文武百官口中的歌舞升平。

  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乡里,绝大多数人还在拼命。

  种地的没饭吃,吃着山珍海味的不用种地。

  靠着功名的庇佑干着害人的勾当,真正是有侮斯文。

  “让常九将这戏放到东方广场去唱去,每十天唱一出。”老皇帝道:“既然要做,让朕也推一把。”

  太上皇对这出戏情有独钟,让漱玉楼去在东方广场唱去。

  消息一出,四下哗然,看戏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后有哭有骂,更有害怕。

  这是什么意思?

  京城官宦大户一下就看出了苗头,太不对劲儿了!

  果然,立即就有坐不住的御史开始弹骇某位大人霸占良田沃土;某位官员名下不良田产无数……

  无风不起浪,有浪就可以行乘势而推。

  一道关于举人减赋免税的告示全国贴出。

  一个举人免十人徭役百亩捐税已属恩赐,来查举人名下田土,若有超出照常纳税不误,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一时之间,良田沃土纷纷转手卖出。

  许管事看着通告心里抽了抽。

  别忘记了,这个庄子也有一千亩。

  要按着这种算法,良田记在周漫青名下,是连举人的身份都没有,一千亩土地都得交捐税。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交,该交就交。”周会新听许管事说新政策的时候连忙道:“我不能成为青儿的助力,但也绝不成为青儿的拖累,钱财乃身外之物,该交给朝廷的一文也别少。”

  许管事听老太爷这么一说心中就有了底,还好,挺明智的一个人。

  怕就怕遇上那些蛮横的,跳着闹着不愿意,皇上是女婿,皇后是闺女,让他交捐税,岂不是打脸的事?

  就像京城那些纨绔一样,各种折腾他爹是谁,他爷又是哪一位,哪怕是躺进棺材板里的也要抬出来吓唬人。

  周漫青接到庄上的信看后笑了,将信随手就递给了李长祥看。

  “真不愧是朕的岳父。”李长祥看后高兴不已:“朕想要表彰一下岳父。”

  这倒不必了。

  皇后的爹娘交了捐税就表彰,那外人又会怎么想。

  还不就是左手进右手出的道理,太过于形式主义。

  “而且,城外的庄子我想做当成世外桃源,不想让外人知道。”一番大肆的宣扬也就等于告诉了那个庄子在何地。

  “对了,富大镇是不是有岳父的田地?”李长祥突然间问道。

  是啊,那儿可是以你李长祥的名义买下了荒山的,当然也以周会新的名义在江边买了田土。

  原来如此,一心想要表扬一下都没法进行了。

  不过,可以不写地址,只写事迹。

  于是,皇后娘家的田土如数交税的事登上了告示。

  皇后娘家都要交税,那谁还可以例外呢。

  朝堂内外,文武百官,纷纷自查自纠,喜得户部像抱了一棵摇钱树。

  随着交税田土的登记在册,这一笔收入真是可观。

  所以说,不是没有钱,而是钱被某些人占了。

  让众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一税收正如火如荼举行之时,皇上下了一个减税的召书。

  一个户头人口大于五口的良田在两亩以内免交捐税。

  “这一政策简直就像是逼着人分家一般。”周漫青也不知道这种神操作从何而来的。

  这个时代的人都信奉父母在不分家,别说兄弟妯娌了,就是五代同堂也不稀罕了。

  一个户头大于五口的人多的事,良田却绝对不会在两亩以内。

  若是分了家这种情况就多了。

  “分了好,各干各,更有干劲。”李长祥淡淡一笑:“这是马大人提出来的,我觉得合适就准了。”

  五口之家,累死累活两亩田地养活一家人也很艰难的,造福于民的事,他乐意!

  也只有财大气出才减税的事才会层出不穷。

  之前有军制改革,自愿服役的人在服役期间减免家中的捐税,这是一个大福利了;现在又来减穷人的税,周漫青觉得真是一个好兆头。

  将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这真是一个好皇帝!

  百姓也是这样认为的。

  拍手称颂,直夸今上是一个好皇帝,是明君。

  就在减税喜事之中,朝廷迎来了科举。

  老皇帝和周会新再次出征。

  “我真怕父皇会夺了状元的位置。”周漫青想着那状元都该是青少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样子成为闺中女郎的梦中情人,这要钻出一个双鬓花白年逾花甲的老头儿,该会碎了一地芳心吧。

  “呵呵,也有可能。”都说有青出于蓝胜于蓝,想当初自己就是头名状元,儿子好汉老子自然是英雄。

  下场本就是一场来峻的考验,江太医自然再度到考场外伺候。

  考完后走出来的人稀哩哗拉倒了一地,两个年老头儿相携出得考场却还能谈笑风生,真是让人为好奇。

  “老太爷!”乌公公见状连忙唤了下人将两人扶进了旁边的茶楼,半点都不敢怠慢。

  江御医把脉后惊讶不已,太上皇的脉像平稳比年轻时更胜。

  一边给周会新把脉,一边听二人的议论,都在说那议题怎么破怎么立,谈得头头是道的。

  江御医心里暗暗发笑,想太上皇朱笔钦点状元数十位,现在居然谈考状元之事。

  好在,周老太爷的身子骨也行。

  不得不说,眼前两位的身子比年轻后生还要好一些。

  周老太爷就不说了,可是太上皇最近两年身体的好转真是让人惊喜。

  连这么大的考试都能受得住,不中都是可喜可贺的事。

  李长祥带着妻儿在养心殿见到了父皇。

  老皇帝直接推给他看一篇文章。

  “父皇,这是您的文章?”周漫青也上前看了,她不太懂科考,但也知道写得很好。

  帝师教导又当了皇帝,阅文无数,下笔自然如有神了。

  “父皇,您这是让儿臣舞弊吗?”李长祥笑了。

  历届状元自然是皇帝御笔钦点,先看了他的文章,后面自然就会出现了。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的。”老皇帝气笑了:“朕的意思是让你看,回头三甲有这篇文章就剔出来,朕也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可不想耽误你选贤能栋梁之材。”

  “多谢父皇成全!”确实如此,学子千千万,能从中脱颖而出的屈指可数,如果父皇的文章在这三甲之中,势必会让排名第四的人靠边站了。

  “说起来,朕这一辈子也算是阅历无数了。”老皇帝心情大好:“没料到临到老了还能下场科考,也算是一种经历了。”

  周漫青私下问李长祥这篇文章的质量。

  “自然是能拔得头彩的。”李长祥道:“父皇年少时就曾匿名写过文章被益为无名才子呢,我也曾有幸得他指点。”

  果然每一个皇帝都有他过人之处。

  再平庸也比凡人好一点。

  待得主考梁大人等将几份文章呈上来,李长祥一眼就看到了父皇的那一篇。

  “诸位爱聊意下如何?”他倒想看看父皇的文章是不是如至实归。

  “皇上,臣等以为,这位策论精彩论点充分论据有理,用词造句引经据典都是极好的,当数绝世好文章。”梁大人觉得真不愧当了一回主考,若不然还发现不了这样的好的门生。

  是的,谁是主考,这些高中的学子就是谁的门生,他能想象以后自己必然又会多了一位臂膀。

  李长祥将这一篇文章放到了旁,然后又让再呈上一份来比较鉴赏。

  最后,李长祥分别点了状元探花榜眼,偏偏就没有梁大人看中的那一篇。

  “且让他委屈为第四名吧。”李长祥笑道:“想必他也不会有意见。”

  “皇上!”梁大人觉得一点儿也不公平,这么好的文章不能点状元,难道皇上是怕自己将人招揽了:“皇上,请恕微臣斗胆,请问为何这篇文章不能成为状元?”

  皇帝不具慧眼,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因为,他是朕的父皇。”李长祥淡淡一笑:“他自己也不愿意当这个状元!”

  什么?

  错愕之后全是惊叹太上皇好文采!

  梁大人甚至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愧难当!

  太上皇啊,亏得他还想要收入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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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痒,咳嗽,感冒来得有点猛,亲们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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