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消气？”萧乾皇冷哼一声，“你可知女儿家的容貌是何等的重要，不管朝颜犯了什么错，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先前傅少将军口出狂言，对她各种不敬，看在少将军是客人的份上，朝颜都忍了，可是如今，你竟是变本加厉，将朝颜的脸都毁了，这笔帐，朝颜能忍，朕可不能忍！”
将女子的脸毁去，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傅卿便已无话可说了。他果断地撩起衣袍，跪在了大殿之上：“傅卿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故不敢推脱自己的职责。朝颜公主的脸是我的错，傅某愿意负起这个责任，若是皇上能够应允，傅某愿意娶朝颜公主！照顾她一辈子。”
“你想娶朕的宝贝公主，也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萧乾皇冷声道，“先不说此事关系到两国联姻。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娶朝颜！”
“朝颜是我萧蜀的公主，是朕唯一的女儿，就算将来不嫁人，她的哥哥们也一样能养她一辈子。傅少将军，你可别弄错了，朕叫你来，是要同你追究你毁去朝颜容貌的罪责的。”
司莞宫静的不寻常。萧辰渊一来到司莞宫就感受到了。
没了泷生和顾恒，他在司莞宫有些像无头苍蝇，一时间摸不到萧十七的所在。所幸在殿中遇到了泷若。
“泷若，十七在哪里？”萧辰渊拉住泷若，急切地问道。
泷若有些受惊，急急地挣脱出来，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奴婢参见四殿下。”
萧辰渊被泷若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泷若？”
“四殿下，公主吩咐了，这司莞宫中不欢迎您，您请回吧。”
“泷若！”
“奴婢是听公主吩咐做事的，还请四殿下别为难奴婢。”
萧辰渊心知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自己又去找。
萧十七带着泷若回到了司莞宫，前来迎接的是泷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十七的脸。泷桑的脸色变了一变，然后接到了泷若警告的视线，她按下了心中的疑惑，什么也没有问。
没有问萧十七的脸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泷生为何没跟着一起回来。
萧十七径直走进了寝殿，在软榻上坐下，一抬头，便看见了一面正对着自己的镜子。
铜镜中映射出萧十七的脸，巴掌大的脸上，是精致的五官，这是一张不输给仍何人的脸，只可惜，现在脸上多了两道血痕，算是毁了。萧十七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从前不知道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会是一张别人的脸，现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却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祝璇，会想着祝璇是不是也长成她这样，她同祝璇究竟有多像。仅仅是这样想着，她就会忍不住嫉妒祝璇。
她凭什么要做祝璇的替身！
他们凭什么说她不配！
萧十七突然从软榻上站起，快步走到镜子面前，‘刷’地一下将镜子打在地上，摔成碎片。泷桑和泷若连忙跪下：“公主息怒！”
满地的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更让萧十七心里堵得慌，她一把又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桌上的瓶瓶罐罐落了一地，也洒了一地，将地上弄得一片狼藉，萧十七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减轻了些。
“从今日起，本宫不想再看见镜子。”萧十七冷冷地吩咐，“还有，从今日起，别让我在司莞宫见到四殿下。”
泷桑和泷若不敢有异议：“是，奴婢知道了。”
萧十七神吸了一口气，语气又归于平淡：“泷桑，陪本宫去书房写字。泷若，你去备些茶点端来书房。”
“是。”
一直到泷桑扶着萧十七走出寝殿，笼罩在泷若身上的压力才消失不见，泷若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招呼宫女进来收拾寝殿。
萧十七回宫不过短短的半刻钟，泷桑却明显的感觉到，萧十七变了。
从前的萧十七无论做什么，总是会保留着一份温情，就算是被她藏在了心底，可她们都知道，萧十七还是和蔼的，是愿意为他人留一线生机的。可是现在······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萧十七，那便是冷漠。
她心底的那一份温情，似乎消失不见了，仅剩了满心的无情。
好像突然间，她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连她都不认识她了。面对着这样的萧十七，泷桑竟觉得有些陌生。她自以为自小同萧十七在一起，见过萧十七的每一种样子，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萧十七。
“公主，您今日要练什么字？”
萧十七想了想：“就拿张怀因的字帖吧。”
“是。”泷桑依着吩咐，将张怀因的字帖取了来，交给了萧十七。
萧十七写字很快，泷桑站的近，又认得几个字，便看见了萧十七写的字。
萧十七写了一整张，却只有两个字。
祝璇。
祝璇？
大概是个人名吧。泷桑想着，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萧十七停下笔，泷桑忙垂目看着地上，有些担心萧十七发现自己偷看。可是萧十七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写了一整张的祝璇二字。看了许久，然后猛地将笔丢在桌上，也不顾墨汁弄脏了她写的字。
“泷桑。”泷桑听见了萧十七的声音。
“泷若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曾将茶点端来？”
“这丫头可能是手脚太慢了，公主若是等不及，奴婢去看看吧。”泷桑说道。
“嗯。”萧十七点了点头，看着房间的某一个地方，“去吧。”
泷桑推门出去，却在廊下看见了萧辰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萧十七将她支去找泷若，是因为知道萧辰渊来了吗？
泷桑心中涌过了无数的念头，可最终却只是垂下了头，默默地从萧辰渊的身边走过，当做没有看见他。
萧辰渊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推门进了书房。正对上萧十七那双漆黑的眼睛，萧十七看着他，若有所思：“这样啊，她还是放你进来了。”
说着她又看向那一张脏了的字：“看来顾恒并没有把我的话带到。”
“不过这样也好，亲自说一声，总好过其他人代劳。”萧十七将那张纸团成一团，随意地扔在了地上，重又铺开了一张纸，“当初你刚从南漠回来的时候，我们曾约定，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现在萧辰起已是过往，剩下的皇子都不成气候，有裘老相助，你已是大势，再无人能与你争，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这份约定，也是时候到头了。”
萧十七平平淡淡地将这一番话说完，萧辰渊苦笑道：“十七，其实不必如此的。”
萧十七重又提起笔来，沾满了墨水，写下了一个‘分’字：“不必如何？我从不喜欢欠人的，既是结束了，就要将从前的事情算清楚。顾恒和泷生我给你送回去了，在荆州虽说你救了我，可毕竟祸也因你而来，就算做扯平了，安伯府那一次是欠你的，还有一些小的事情，太过琐碎，就不做清算了，一口气了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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