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凡有所见
艾黎也没再多说，沉默地把国常路让人准备好的几千发穿-甲-弹整箱整箱的搬到诸伏景光身边，然后坐在旁边看着。
因为她的动作很轻，诸伏景光专注瞄准的时候没有发现，等他准备换弹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几箱子弹，差点把自己吓死，不过这里总共就两个活人，既然他没去搬东西，想也知道这些箱子怎么过来的。
“……谢谢。”
艾黎敲敲黑卡蒂的瞄准镜，意思很明显。
注意力放到瞄准和射击上。
诸伏景光舔了舔嘴唇，问：“阿雪，你不会想要让我把这些全部打空才能回去吧？”
艾黎这时候说话了。
“什么时候你打中一千米的目标，我们今天就收工回去。”
诸伏景光问：“如果我一直打不中呢？”
艾黎平静地回答：“黑卡蒂近战威力也很强，你可以直接跟敌人中门对狙，他拿□□都对不过你。实在练不出来，你就准备当我的挂件，免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
诸伏景光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卧底之前要完全抹杀掉“诸伏景光”的培训、卧底期间戴上假面的生活、假死之后改头换面不能再与旧识联络……
那些沉重的、孤独的、压抑的、晦涩的、痛苦的东西，好像都被柔软的羽翼扫过，从他身上拂落，于是他摆脱了旧日的镣铐，感觉到了飘飘欲飞的轻盈感。
“阿雪，幸好你才十四岁。”
少女的、王权者。
无色之王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氏族长久处于动摇和不安中一样，一再地重申了庇护的意愿，毫无芥蒂地张开羽翼将他护在身后，告诉他不必再禹禹独行、伤痕累累地生活。
明明他才是年长的那一个，明明他才是宣誓过要保护民众的那一个。
艾黎疑惑地看看对方，再次叩了叩瞄准镜。
“看靶子。我的弓箭老师说过，狩猎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得准，心要平静、手要稳定，相信自己一定会射中。开弓的时刻就只有猎人和猎物的区别，不要再思考其他任何事情，不要思考善与恶、是与非，狩猎就只是单纯的狩猎。”
诸伏景光低声问：“如果射错了目标呢？”
“那就说明你没看准。”艾黎疑惑地说，“这不应当。黑卡蒂的瞄准镜很清晰，氏族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更好，集中精神，你应该能看得清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诸伏景光在对方冷静而清晰的吐字中的确看清了一千米的靶子。
因为看得太久，小小的靶子变得模糊，又再次清晰，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已经压得有些发白了。
一只纤细的手搭在黑卡蒂的枪身上，细微地调整了它的角度，之后点了点诸伏景光的右手。
“松一点，黑卡蒂很灵敏，用抚摸蝴蝶的力道就可以击发。黑卡蒂的射速很快，考虑提前量的时候要少算一点，多开几枪就知道了。等你能习惯黑卡蒂的射程，我给你找‘暮光’，‘暮光’比黑卡蒂更精准。”
诸伏景光沉默地扣下扳机，一枪打歪，但偏出去的距离比他预想的要少，他继续打了几枪，渐渐抓到了感觉。
黑卡蒂确实太好用了，弹道几乎就是稳定的一条直线，射速也快的惊人，确实不需要计算太多提前量。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用黑卡蒂，只要将准心对准目标，按下扳机，就会命中。
在他再次射击的时候，子弹出膛他就有了预感，这次会打中。
艾黎看着子弹穿过靶心。
“不错，打中了。那么‘黑卡蒂’就暂时借给你了，用它保护自己——如果打不过就回来找我，黑卡蒂丢了或者被人抢了都没事，我会抢回来的。”
lv32的npc有黑卡蒂的话，总不会太容易死了吧。
诸伏景光还趴在地上，抱着黑卡蒂，他再次打空了弹匣才停手。
有了一次击中的经验后，一千米的靶子好像突然就变得更大了，他又命中了几次，虽然不是每次都那么精确，但他知道原因。
因为他没能保持稳定的狙击姿势和呼吸，他总是忍不住会想到，天上雪失踪的几个月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从过去那个天真快乐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冷静又强大的王权者。
从被保护者到保护者。
从被同龄人簇拥的校园偶像到被年长者敬畏依赖的领导者。
在“天上雪”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无比重大的事，足以从根源上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才会有这种浴火重生般的蜕变。
这个世界是否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程度，需要让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站出来承担重责、庇护他人？
可耻的是，他竟然会因为这样的庇护而感到安心。
王权者和氏族是否都会建立起与别不同的紧密联系，才会让他有一瞬间昏了头一般感觉到年幼时在父母身边的安心感。
曾经失去的、被夺走的安全感，由少女王权者重新带回他身边。
他翻身坐起，好奇地问：“阿雪，你说‘弓箭的老师’，那是谁？”
艾黎回答：“阿塔兰忒。”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外国名字觉得很陌生，先记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问：“那谁教的你狙击？”
艾黎摇头，“没人教。”
诸伏景光站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粘的草叶一边说：“自学用枪还是狙吗？坦白说很难相信。”
艾黎也站起来拍拍灰尘，随口回答：“如果你一枪打不中就会被人当场爆头你就能学会了。”
如果说“剑术”或者“魔术”在游戏里还要找职业npc学技能，枪械就真的没什么学的，伏击瞄准全靠自己，没有什么“必中技能”这种东西，反正只要感受过游戏那段时间的天外飞狙，基本上能用狙的玩家都入手一把跟敌人对狙，实在用不来的要么套着重甲出门要么直接主城和副本来回传送，坚决不自己跑图，避免出城就血溅当场。
瞄不准啊？
没事。
多死几次，死多了就有危险感应了，闪过第一发子弹就找掩体跟敌人对狙。
枪不如别人还能去商店买、找玩家打造、做任务拿奖励，枪法不如别人就认栽。
反正大家都是脆皮，对狙也就是两枪的事，枪法更硬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输了就复活再来。
诸伏景光没想到自己真能诈出情报来，但这个情报让他整个人凉透了。
组织都不会用狙瞄着新人的头来让人学习狙击。
天上雪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说今天可以先回去，下次再来。景光，听到了吗？”
艾黎伸手在诸伏景光面前挥挥。
“发什么呆？在难过？也还好啦，你看，今天你已经能打中一千米的目标了，下次就打一千五，再下次两千。”
诸伏景光回过神，赶快摆出了笑脸。
“确实，进步很大！多亏阿雪的黑卡蒂和指导啊！”
艾黎已经习惯非时院给自己收拾尾巴了，直接带上诸伏景光大摇大摆地乘上直升机走了。
“我不喜欢吃辣，也不喜欢芥末的味道，下次做菜的时候记得。还有，禁止纳豆。如果你有易容可以把易容去了，我们从御柱塔多来回几次，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无色氏族，就算有人觉得你长得像‘诸伏景光’也不会敢说什么。如果你卧底过的组织敢来报复，来一个杀一个。”
诸伏景光愣了愣，突然觉得，以前他总担心琴酒出现，现在突然很希望琴酒马上出现。
以前他觉得琴酒特别可怕，枪法准、心又狠，现在看看，也就那样？
600米射程也配叫狙击手？
□□是吧，敢跟黑卡蒂刚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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