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挥袖拂流萤
封关似乎对墨领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没有了关外的消息，也只是让这里的人少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了几天也就适应了。至于不能出关这些旁的事情，呵，许多人也许这一生都不会迈出那道关，封关？封吧封吧。
卖酒的地方来了个布衣，布衣晃荡着手里的几两银子，在酒家的二层靠窗最好的位置显得很是无聊的坐着，也不点什么，就在那坐着。
此时黄昏时分，正是酒家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人偏偏坐在最好的位置，却偏偏什么也不点，还偏偏手里拿着好些银子，让人赶也不是不赶也变扭。
酒是好酒，店是好店。
所以，这家店自然开在闹市，布衣男子顺着窗户往下看去，所看到的自然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好一出盛世繁华。”开口轻叹，但似乎不是自言自语。
二层的转角处，传来一声长叹。
“怎么，小玉你言带讽刺啊。说话酸溜溜的，这可不像你。”
“酸？”苏玉扬手，接过转角那人扔过来的一壶酒，“我如今除了泛酸还能干什么？”
“所以说，一时之快这种东西，逞不得啊，你说说你，多大人了，想不明白。”来人施施然做到苏玉身前，“长安是那么好上的吗？这次也就是李道长拦你一拦，若是他不拦，你真去了那皇宫大殿，你要如何？”
苏玉皱着眉头喝着小酒，开口道：“你怎么不拦着点我？”只不过，声音有些小，显得底气不足。
“拦？”来人正是墨夜，封关后的墨家之主似乎卸下了好多担子，此时笑着反问这位至交好友，“且不说我拦的拦不住，我好歹是羽儿的父亲，拦什么拦？不说这个，前两天你出关，我不也没拦住？”
苏玉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就在方才，自己这位好友的眼睛有些奇怪啊，不过随即就是一个瞪眼，佯怒道：“差点被你忽悠了！”
“怎么？”
“我去长安你拦不住，前几日我出关还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此话怎讲？”
“我说姓墨的，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啥也不说，就当自己在这坐了十来天？”苏玉再瞪眼。
墨夜笑的有些尴尬：“万仞关外如何？”
苏玉放下手中酒壶，右手在桌子上画了几笔，桌上便多了一副地势图。
“巫凉戈，麦斯尼不愧为蛮族名将。”墨夜看了两眼，“那边两个孩子有一半的心思要放在白家那里，这次陷入被动了。你看，虽然看起来双方都是三十万兵马势均力敌，可一旦陷入函城之外的野战，就大事不好了。函城再怎么样也只是一座城，百族的主要居民都是环城而居，千百年的习惯可不是一两年就能完全改变的，城池不是依靠，城外才是。到时候，我可以确定，他们的‘魔军’会失去八成以上的战力。百族这一民族为战而生，说的是他们的个体能力而非整体素养……”
“没那么糟，”苏玉摇了摇头，“在我走之前他们已经在备战了，看样子是打算御敌于外。这小子没有太大的格局，但偏偏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巫凉戈麦斯尼这两算盘打的很响，却是打错了地方。李乐可不是那种等待机会的人，暂时看不到机会，他就去制造机会。”
“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墨夜在桌上点了几下，那桌上的图案便换了模样，“巫凉戈乃是蛮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将领，万不可因为她曾几次败在羽儿手中而忽视了此女。她不会是那种把自己和孤军放在赌桌上面的人”
对面的墨夜一时停了声响，苏玉有些意外，不知墨夜想到了什么。
“可是有哪里我未曾想……到”边说话边抬头，才发现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湿了眼眶。
再看指下，只一个羽字。
“夜子……”
“所以我觉得，必然有什么你没有看到的，在巫凉戈手中握着，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如今胜负仍是对半，仍是三十万对三十万，无双将种对无双将种，其实定然不是，巫凉戈手中有着以五万骑兵在李乐三十万魔军面前保命的力量，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若是真是这般，她为何不直接堂堂正正大军压上？”苏玉话刚出口，墨夜便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了一大段话。
苏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像这个正襟危坐满心黎民苍生的人和之前灿然涕下的老父亲不是一个人似得。
他陡然有一种冲到他身前揪他领子，打破他笑脸和愁容的冲动。
“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知不知道？”
只是这句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就算问出来了，回答也估计是——“天下在送黑发人的白发人，不止我墨夜一个。”
天下长者，皆我之长；
天下幼者，皆吾之幼。
于是他开口，顺着往下说。
“很简单啊，巫凉戈是个女将军。”
如果蛮族出征的结果已然确定，由她自己击倒昔日的敌人，不才是最棒的结局吗？
既然能由她一人结果曾经的敌人，又何必大军压上？
“那么无定河那里如何？”半响，墨夜再度开口。
“就知道你要问，南方总轮不到你我操心，无定河仍旧是那般样子，谁也奈何不了谁。”苏玉笑着倒酒，先给墨夜满上，再给自己倒一杯，“极北有巫凉戈、麦斯尼，西有林涵、白玉皓，呵，这百年，英才何其多？”
“老样子？”
墨夜听着那些年轻小将的名字，眉头不自然的抽了抽。
这些名字他往日常听，不止在家里，在街上，在说书人那里，都会听到。他总喜欢评头论足一番，说个一二三四，然后等着有人把墨羽的名字摆出来，再笑着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还是缺了点东西’，然后等着别人和自己吵，说墨羽多好多好。
只是这些天，却再也听不得了。
右手握拳，摒除杂念。
“我怕的正是这个，当我们都觉得无定河还是老样子的时候，咱们的老对手或许就要出手了。千万莫要小觑了大商，若仅想牵制方恒，让林涵去练兵岂不是更好？”
苏玉挑眉，一阵心悸，手中泥质的酒杯像是泥巴般变了性状。
无言，
相对无言。
突然，苏玉朗声笑道。
“我墨家已然封关，这来来往往自有人操心，与我何干。”
随即，挥袖。
“哪来的流萤，甚是可恼。”
对面二层小窗募得炸开，老道士在对面笑着鞠躬，好似寻常过路人。
“贫道自大夏清虚观而来，欲往西方阻商君而去，路过宝地，借宿片刻，还望苏长安莫怪。”
ps.明天两个考试，周六要考四级。
应该是要，大规模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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