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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清墨城


屠诗和包季晚一起踏上通向扬州的道路,一路别提多顺风顺水了。无他,只因他们走在驿路上。

        有驿路和没驿路确实不同,屠诗不再需要披荆斩棘,也不再需要奋勇杀虫,更不需要餐风露宿。盗贼不敢骚扰,野兽也甚少接近,到了驿站还能休息,这趟旅程-真是再舒心不过了。本来包季晚若想做周边村庄的生意,就应该走小路,但他现在阔了,哪顾得上小打小闹折腾那俩钱,马蹄就没离开过驿路。

        大约五日后,俩人抵达一座小镇,这镇子正是包季晚离开仨黑心哥哥后落地生根的地方,规模不大,连玩家也不见几个,胜在平和安逸。也许是邻近扬州的关系,当地建筑风格颇有向江南水乡靠拢的趋势,白墙黑瓦,不必特意凸显格调,格调就在静谧中自然而然地存在。

        到了包季晚家,屠诗啧啧称赞,只见屋子前围了一个菜圃,黝黑的泥土里一列列齐整整的庄稼娇嫩欲滴,不仅赏心悦目,更让来客得知此处主人是个有心思过日子的。女主人迎了出来,二十七八,素面朝天,但难得素颜后还有中人之姿,粗布衣服,双袖捋着,额上汗水晶莹,一看就是刚放下家务出来的,这位想必就是包季晚的老婆了。包季晚快步上前紧握她的手,吓了她一跳,然后她埋怨道:“怎么没听见你那老马叫唤呢?往时它离这儿一里地,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不提那老马还好,一提,包季晚差点没掉眼泪,只把老婆双手握得更紧:“一言难尽啊……”

        女子瞧见旁边笑呵呵不说话的屠诗,脸一红,忙问:“这位是……”

        “这是我好兄弟,叫御清锋!哎,是我失礼了,你快进去准备些吃食,我们要好好吃一顿!荣兴呢?”包季晚放开老婆的手,擦擦眼睛,兴冲冲地走进院子里左顾右盼。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间,他在学堂里跟老师念书呢。”老公不在场,女子不好意思地朝屠诗福了一福:“御清锋兄弟,要赶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你行李在哪儿,我收进屋里去。”

        “嫂子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是冒险者,有储物囊没行李。没事,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

        “那怎么行?先到屋里头坐坐。”

        将屠诗劝得坐下后,女子走到陪两人一路的马儿前,丝毫不害怕这大畜牲撒野,取走老公的褡裢袋,笑容甜蜜地进里屋,不一会儿又化了淡妆、满脸喜色地出来(大概是知道丈夫赚了多少钱),温柔地道:“我去买酒,你们先歇歇。”

        包季晚鼻子里嗯嗯几声权作回答。他躺一张竹椅子上,脱鞋将脚搁在小凳上,俨然大老爷模样,不知有多舒坦。

        晌午,包季晚一家与屠诗共进午餐。小门小户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包季晚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筷子,唾沫四溅、绘声绘色地讲着这段日子的冒险。听到“霸王蛛把屠诗脑袋叼个正着”这一段时,包季晚老婆啊了一声,急忙看向屠诗脖子,似乎怀疑这脑袋是否后来缝回身上的。

        包季晚儿子、包荣兴(这名字是他爹取的,寓意荣华兴旺)听得倒是很感兴趣,对屠诗的崇拜又加深一层。他放学回来,见到爹可亲了,然而御清锋叔叔仅是掏出木剑借给他玩,瞬间叔叔就比爹还亲。这小子不太爱读书,握着堪堪能提起的木剑到处疯,是被娘揪着耳朵拖到饭桌边上的。

        被人用热切、钦佩的目光注视,屠诗有点不好意思:“这有什么,来,吃吃吃!嫂子,多吃点白玉鸡枞,下次我再挖几十斤,让老包带回家,叫你和荣兴吃个够!”

        酒足饭饱,屠诗便要告辞离开,包季晚怎样也挽留不住,只得叮咛屠诗路上小心。小荣兴抱着叔叔送的木剑,懵懂地跟着爹一起挥手。

        npc可以在《乾坤》过安逸的生活,但玩家却要追寻更刺激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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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屠诗觉得,并非只有在三月才见得扬州风光,而是来到扬州,就感觉如三月春暖花开。他腰间佩剑,迎面是清爽怡人的柔风,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杨柳霏霏,真觉得自己都意气风发了,总有种吟诵什么的冲动,当然就他肚子里那少得可怜的墨水,是连个屁也吟诵不出的。

        作为长江入海口的扬州,对应的是江西、福建、浙江。扬州丝竹笙歌夜夜不绝,可能不是九州里最有钱的州,但一定是最奢靡、最消磨意志的州,难怪七位亲王中最有军旅资历的刚亲王来了这儿也安心做个富家翁。扬州玩家喜欢穿丝绸,特别女玩家,专门挑单薄的来穿,白皙肌肤在丝绸下若隐若现简直引人犯罪。而扬州的斯文人也很多,市场找个卖猪肉的说不定都能和你吟上两句诗,街头可能哪个乞丐就是名落孙山的秀才。这州靠海,据说常有倭寇来犯。

        屠诗在扬州的第一站是清墨城。

        清墨城,这名字和文人风雅脱不开关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它有着华夏最顶尖的书院——梧桐书院,这个书院在每年科举都为国家提供了大量的人才。此外更有着开国以来就盘踞在此、只手遮天的名门望族,他们的门风极严,拨出大量资金开办族学,以促进子弟治学上进,这也间接影响了当地的学术风气。清墨城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格局太小,又不邻近运河,对比其他扬州的城市来说商业活动并不发达;当然相对来说,铜臭味少了些,反而能让莘莘学子能更专心致志地做学问,不至于在烟花之地混出一身脂粉味。

        从路人那儿问清楚梧桐书院怎么走,屠诗背着手大大方方地逛起街来,同时感叹这边民风就是不一样,就连路人都文质彬彬,和荆州那种南蛮之地的确大不相同。路边铺子最多的就是卖文房四宝的,或是卖书画的,里头坐一从不叫卖、气定神闲的长衫书生,格调就出来了。偶尔还能见到读书人穿着寒酸衣服在街边茶寮读书,看样子一壶劣茶能续水一天;也能看见三五士子结伴高谈阔论、针砭时弊,那语气仿佛整个雍州都是睁眼瞎、只消自己担任要职就能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来到梧桐书院,门卫问屠诗几句话就放他进去,让屠诗咋舌不已,看来传闻不假,这书院治学严谨,但约束力度却很松散,就是贩夫走卒都可以进书院感受学术气氛。古代人对阶级划分十分看重,士农工商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要是目不识丁的农民与读书人多说几句,读书人可能都会勃然大怒,觉得这匹夫有辱斯文;但梧桐书院就不一样,传承至今依然谨遵孔圣人的教学方针“有教无类”,认为人人都有向学之心,不能以出身论英雄,所以为普罗大众开了方便之门。

        书院很大,有许多独立的、各有名字的别院,每个别院里都有学生听老师讲课。院落中或摆假山,或修池塘,或栽梧桐,布置巧妙,匠心独具,层次感和美感顿生,使得一个个格局一样的小院各有不同,正如不同妆容能让同一个女人拥有千种风情,看来梧桐书院果然有能人。屠诗来到门卫指点的“疏桐院”,轻手轻脚地进入。

        这个院落不大。书房就一间,感觉面积比老家厨房还小,不适合当教室。门窗开着,可见一名女子认真地临窗作画。虽然女子没有抬头,但屠诗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这女子看不到的死角,绕路进了书房,仗着比她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瞧她画什么。她拿着芦管般细的笔,画的是工笔,一只羽毛纤毫毕现的鸟雀已经完成大半。

        屠诗再仔细一瞧,愣了,这纸他认得,包季晚在新手村卖的“青鸟”,十文钱一刀。

        扬州造纸工业发达,纸品多达数十种,“青鸟”算是当中最低档的一种。这种纸有股干草的味道,易潮易蛀,又容易发黄变色,不耐保存,因价格低廉而被大众所知。纸上有散开来的淡青色纤维束,乃是因工艺落后才没有研磨干净的草梗残留,形态如鸟儿,因而得名。它多用作信笺,故而又有人牵强附会,拿出大家诗句“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作印证,说这寄托思念的信笺可不就是高朋之间的青鸟吗?此话虽然穷酸,却穷酸得淡泊高远,也算是为“青鸟”增添几分韵味。

        可是……居然拿这种纸画画,也真够潦倒了啊。工笔画细致,但在这种纸上落笔,草梗纤维足够将画的整体美感给毁了。画上鸟肚子被草梗晕开一片墨迹,连屠诗都觉得碍眼,但女子画完,就像拿着珍宝一样对着轻轻吹气。

        这时屠诗喊道:“喂!”

        女子吓得一哆嗦,好容易画好的大作给撕烂了。她回头一看,发现有个人不声不响挨自己这么近,吓得两手抵住桌面边缘,再看笑嘻嘻的来人几眼,尖叫道:“屠诗!你想吓死我呀!”

        “班长,好久不见啦。”屠诗促狭地挤挤眼睛,然后挨了一顿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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