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童子身
黎泽安面色古怪，故意没说这簪子的意义，只道：“不，不用了，不还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你的东西还是要还的。”方芳坚持道，她之前上街买了不少头饰，有她的，也有悠然的，不差这一个。
“给你就拿着。”黎泽安强硬地道。
“不用，我有。”
“拿着！”
“说了我自己有，要你的干嘛？”
黎泽安听她一口一个你的、我的，心里极为不舒服：“芳儿，你跟我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少年表情颇有些委屈，方芳忘了前面撩人的事，一脸无辜地道：“自然要分，东西就像人，若是夫妻或者相好，戴了也就戴了，没什么，可我们，啧，我若真戴了你的簪子，保不齐旁人会误会。”
“他们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好了，我不在乎。”少年强买强卖地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芳怎么会不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她摸着那银簪，大约也知道这是个重要东西，正想着如何拒绝时，高台上赫然响起一道声音：“一拜天地！”
是鲁瑞和胡美娥，他们的婚礼没有像一般老百姓一样，设有高堂，只是在高架上摆了一张桌子，放上香案、蜡烛、果子一类，连老胡同和张老太都没上去，拜了天地，就夫妻对拜，仪式简单至极，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鲁瑞黑着一张脸下来招呼。
今夜的宾客除了军营里的士兵外，陈相仪和几位在武牢关任职的文官也都来了，论官职，鲁瑞最大，因此一时间，围上去道贺的人不少，小期和林小楼也一道被谢素城叫了过来，他们三个加上黎泽安，方芳母女，还有腾飞扬坐了一桌。
林小楼道：“怎么刘叔没来？”
小期回道：“我叫了的，刘叔大概不想见蔡彪，说不来了。”
谢素城早就看不惯蔡彪了，知道刘瑶儿的事之后，更是对他连看一眼都嫌脏，当即拍了一拍桌子：“奶奶个熊，什么世道，逼死人的没事，苦主反倒躲起来了！”
腾飞扬一杯酒下肚，嗤笑道：“什么世道，当官的世道呗，谢大头，别告诉本世子，这种逼良为娼的事你没做过！”
“奶奶个熊，老子就是没做过！”谢素城立即嚷嚷道，“老子虽说三十有一了，那也是娘生爹养的，别说清白姑娘家，就是花帐篷那边，老子一个姑娘家都没碰过，你爱信不信！”
花帐篷指的是专门拨给营妓们住的那几个帐篷，方芳他们刚刚就从那处过来，想到刚刚见到的场景，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同为女子，她坐在这里喝酒参加婚礼，她们却日夜活在地狱里。
腾飞扬满脸不信：“真的？”
谢素城大力地拍拍胸脯：“老子要是敢说半句假话，就不姓谢！”
腾飞扬面上明显憋着笑：“谢大头，这么说，你活了三十多年，还是个处！”
话音刚落，众人都跟着闷笑起来，何塘他们坐的恰好是隔壁，谢字营的兄弟个个憋着笑，有一个甚至边笑边捂着肚子，一不留神，直接滚到地上，惹得众目睽睽。
“奶奶个熊，老子……”
谢素城涨红了脸，刚想反驳两声，哪知腾飞扬就怕无人不知，反倒更大声地喊道：“兄弟们，在座的有谁还是童子身的，通通站起来自罚三碗！”
校场上除了巡营的，到场的几千士兵瞬间都坐了下来，站起来的廖廖几个个，还是今年刚入营的新兵蛋子，面孔生嫩得很。
方芳他们这桌，小期极不自然地站了起来，他望着黎泽安，明显想要拉他下水：“公子，你……”
方芳眼睛眨了眨，看热闹一样地捅了捅少年的手臂：“站起来吧，没什么好丢人的。”
黎泽安：“……”
腾飞扬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瞪着黎泽安：“不是吧，黎泽安，你也是？”
黎泽安的耳朵骤然红了，他是世家子弟，早在十六岁生日时，母亲就给他准备了两个身材相貌一流的大丫鬟服侍他起居，明着是侍女，实际就是教他男女之事，也是为了以后新婚之夜，不至于手忙脚乱。
只是他嫌那两丫鬟碍事，直接就把人赶走了。
腾飞扬同样如此，因此他虽没成亲，却也早就不是处了。
不过这种事关男人脸面的问题，要是只有方芳一个人在，承认了也就承认了，没什么，当着众人，黎泽安直接装作昏睡过去，抵死不肯认。
他埋着脑袋，呼吸均匀，只是两只滴血的耳朵出出卖了他，方芳挑了挑眉，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这人真正像个少年。
谢素城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死活当作没听到，偏偏腾飞扬不肯轻易放过他，喊道：“谢大头，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喝三碗酒而已。”
“喝酒是没什么，”谢素城嘴硬道，“只是你小子别得意，早晚有一天让老子抓到你的把柄，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好，本世子等着。”
黎泽安借醉酒躲了过去，谢素城只能跟小期两个人同病相怜地白干了三碗酒。
这桌闹得正欢时，蔡彪坐在另一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
他身边的亲卫劝道：“大人，快别喝了，今日是刺史的好日子，您好歹要去敬一下刺史的酒。”
“敬什么敬，”蔡彪因为孟攀之的事，被很是冷落了一段时日，眼见着腾飞扬几个得了鲁瑞的重用，他说不嫉恨是假的，“连矿石场的事他都交给谢素城去管了，那跟白狄人的生意，是不是干脆也一并给了他算了？”
亲卫是个圆滑的人：“不会的，大人，刺史疑心重，矿石场的事交给谢素城无非就是想分您的权，白狄的生意事关重大，刺史不会说交就交的。”
“你懂个屁，”蔡彪冷冷地道，“没有谢素城，还有腾飞扬，再不济还有黎泽安，那黎泽安可是被当今陛下亲口流放的，黎家家破人亡，你敢说黎泽安不恨，我若是刺史，这么好的一把剑，只要用在合适的地方，绝对是一把利器！”
那亲卫瞪大眼，瞬间想到什么，刚要脱口而出时，顾忌到此处不宜说话，他立时压低了声音：“大人，你是说白狄人的生意，刺史想交给黎泽安？”
“恐怕不止，我总觉得刺史跟白狄人走得过近，不止是想赚银两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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