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虎岭
柳云龙换上便衣，领着几个张巡的人，趁着夜色越过日军的防线，来到虎岭村。
赵老太太的忠义救国军，计划一天后从虎岭方向向南突围。
在虎岭村的村口，一道手电筒的光束连续闪了三下。这是柳云龙和徐忠的联络方式。
两分钟后，柳云龙见到了“忠义救国军第三游击区参谋长”徐忠。
徐忠问：“您就是影佐先生派来的那位柳云龙柳干事长？”
柳云龙跟他对起了暗号：“良禽择木而栖。”
徐忠答道：“贤臣择主而事。柳干事长，快跟我来！”
徐忠领着柳云龙，来到虎岭村东的一座瓦房里。
瓦房之内，站着十几个穿军服的人。
徐忠给柳云龙介绍道：“赵老太太麾下，有五个团。第三团、第五团的营以上军官全在这里了。”
柳云龙道：“这么说，徐参谋长已经控制了赵老太太麾下五分之二的部队？”
徐忠点头：“赵老太太会在明天带领部队突围。三团和五团是殿后。到时候，我们会临阵倒戈，不对，是起义！跟皇军一起，前后夹击冥顽不灵的那三个团!”
柳云龙笑了笑：“据说徐参谋长是军统派到赵老太太身边的？好手段啊，两年时间便将她一小半儿的部队拉到了自己身边。”
徐忠道：“惭愧惭愧。的确是戴老板把我派到赵老太太身边的。不过，正如我们刚才所对的接头暗号一样‘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戴老板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浙东打游击，两年间没有给我晋过职。他对我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柳云龙说道：“三、五两个团的军官都已经被你掌控。连排级军官呢？”
徐忠道：“放心！连排军官，都是在座诸位的亲信。只要在座的诸位明日登高一呼。呵，他们一定会听命的！还有，赵老太太的两个贴身警卫，现在也变成了我的人。明天那两个贴身警卫也会找机会除掉她！”
柳云龙道：“既然如此，我立即返回日本人那边，将这件事告诉日本人。既然是临阵倒戈，不对，起义，总要做个记号。我看，就以左臂扎白毛巾为号，如何？”
徐忠点点头：“全凭柳干事长吩咐！”
二人商量好，柳云龙便要告辞。
哪曾想，瓦房的院门突然被人踹开。一大队身穿国军军服的人冲进了院子里！
七十岁的赵老太太，身穿国军少将军服，腰间插着两把德国镜面匣，手里拿着眼袋杆走进了院子里。
“徐忠！怎么我听说你要领着我的第三团、第五团去投日本人，当汉奸？”赵老太太怒道。
徐忠见事情败露，狗急跳墙，伸手拔出腰间的马牌撸子手枪。
赵老太太“蹭”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支镜面匣子，“啪”一枪便打中了徐忠的手。
“跟我赵老太太玩枪？你还不是对手！”赵老太太吹了吹枪管口散发出的烟，说道。
徐忠捂着手，苦劝赵老太太道：“赵司令！咱们即便能从浙东突围，也不是万事大吉！皇军可以围剿咱们一次，就可以围剿咱们两次，三次，一百次！国军的正规军都顶不住皇军！你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顽抗什么呢？”
赵老太太吩咐手下，下了十几个叛徒的枪，而后她走到徐忠面前“啪啪”正反抽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我赵家一门忠烈，世代簪缨！我公公当年跟着左宗棠左大人保过新疆！我五个儿子，一个死在淞沪会战，一个死在忻口会战，一个死在武汉保卫战！另外两个现在都在国军中打日本！你说我赵老太太会投敌做汉奸么？”赵老太太义正言辞的说道。
而后，她对十几个叛徒说道：“你们跟了我挺长时间。除非犯了天大的事情，我是不会杀你们的。可惜，你们竟然要去投日本鬼子！这是忘了自己祖宗！可耻！对不住了！”
赵老太太吩咐自己手下的一个中校：“把三团、五团这些军官，还有徐忠，全部拉出去枪毙！这几个日本方面派过来的人，也一样枪毙！”
柳云龙心中一惊。选择了这条路，他并不畏惧死亡。可死在抗日同袍的枪下，自己心里还是觉得冤。
几名士兵将柳云龙五花大绑。说话就要押出去枪毙。
赵老太太却拦住了手下士兵：“这人形迹可疑，我要单独审问。”
赵老太太让人将柳云龙带进瓦房里。瓦房之内，只剩下柳云龙和赵老太太两个人。
“重围似匕首。”赵老太太竟然吟诵起了李贺的诗。
柳云龙一愣：这是他这个“鱼肠”，跟军统同仁紧急接头的暗号！
柳云龙脱口而出：“宝剑似鱼肠！”
赵老太太握住了柳云龙的手：“你好，鱼肠！我两年前秘密去重庆，见过你们戴老板。戴笠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告诉我你是隐藏在梅机关里的‘鱼肠’。让我在危急存亡关头去找你。说你会保护我这个蒋先生的义姐。”
柳云龙松了口气：“赵老太太。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会毙了我呢！死我不怕，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我会觉得冤。”
赵老太太笑了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齿。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老妇。若不是一身国军少将军服在身，谁能想到她是叱咤江浙的忠义救国军赵司令？
“我的五千弟兄能冲破日本鬼子的重重围剿，来到这虎岭，全靠你给我们提供的清乡计划。我要是杀了你，岂不是恩将仇报？”赵老太太道。
赵老太太掏出了自己的镜面匣子，放到桌上：“你的身份是军统的头等机密，不能轻易暴露。我不知道我手下的人里，还有没有日本人的座探。你用这把枪挟持我，离开虎岭吧。”
柳云龙提醒赵老太太：“你身边的两个贴身警卫是徐忠的人！”
赵老太太笑了笑：“那两个后生对我是忠心的！你们军统不是常说什么‘双面间谍’么？他俩就是我派到徐忠那边的‘双面间谍’。事不宜迟，赶紧动手吧！”
柳云龙拿起镜面匣子，拿到手里掂了掂：“这枪倒是够分量！也只有赵老太太这样的女中豪杰使的了！得罪了！”
柳云龙起身，从后面搂住赵老太太的脖子，将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走出瓦房。
“娘希匹，快放开我们赵司令！”
几十条长短枪对准了柳云龙。
柳云龙冷笑一声：“梅机关的干事长是你们想抓就抓得住的？都给我放下枪！不然我可要跟你们赵司令同归于尽了！”
赵老太太命令手下道：“把枪都放下！都别跟过来！”
柳云龙挟持着赵老太太，一直到虎岭村口。
见没了追兵，柳云龙松开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朝他拱了拱手：“后生，敢在日本人的龙潭虎穴里潜伏，你称得上是一条好汉！你送出来的情报救了我五千弟兄的命，就算是我赵马氏的救命恩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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