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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泰北(14)


“咩……咩……”,躺在床边的小儿子有动静了,把阿香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一看墙上的钟,液晶数字跳到了oo:25am,都夜晚十二点二十五分了。这钟点数字不正好是大女儿的生日吗,圣诞节?这么巧?不对啦,该说是零点二十五分了。

        她按亮了壁灯赶快爬起床,哄着宝贝儿子:“它嘛莱?”意思是“怎么啦?”

        “啼”,“撒尿”的意思。这孩子要尿尿了。

        可能今天吃多了木瓜,夜里不解决一次,他又该尿床了。木瓜有很好的利尿作用,自己喜欢的西瓜也是如此。跟着丈夫这么些年,阿香也学会了跟中医有关的生活小常识。

        这乖巧的小儿子,自己噔噔噔地跑到厕所了撒了一泡尿,然后就爬到了妈妈和爸爸的这张大床,蜗在爸爸的臂弯里躺了下来,还用自个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意思就是:妈妈要睡在这边,把宝贝我夹在中间。

        阿香挪着自己的大肚子,紧紧地贴在儿子的身边。心里想,这孩子睡觉还是特别老实的,都不怎么乱动,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会踢到自己的肚子。能够像这个样子睡在爸妈的中间,这宝贝儿子觉得是最踏实最安全的。就是胆子有点太小!这个习性不随他爸。

        孩子他爸,可是一平日里特别谨慎的人。但遇到事情了,胆子却又大得吓人。就好像那次“宋干节”后开学的第一天,自己一生气就把腰里的弯刀甩了过去,哪知道那个笨笨的他都不会躲闪,也不眨巴一下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飞刀砸在了他的眉角。鲜血哗啦啦地,一会儿工夫就溅满了一脸,淌满了一身。

        想起那次流了那么多血,阿香至今都觉得心痛。她知道颂猜的身手和反应能力,他本来可以躲开的,却故意站着不动,让自己的眉角受了那么重的创伤。

        看着鼾声中的丈夫,她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他那道深深地伤疤,心里又想了:如果稍微偏那么一点,就割到他的眼珠子。如果变成了独眼龙?那我是肯定不会跟他的!

        这个时候最让人操心的,还是要两个星期之内搬家的事!虽然我无需动手,但这一大家子的物件,要全部归类打包,还有这肚子的孩子如果提早出来了怎么办?

        睡吧,睡吧!一切都有命中注定的安排。想多了也没有用!

        确实,这天参加“新马泰”旅行团的李亦兵认出了自己的二哥。

        这位曼谷旅游地陪公司阿华的老板,在中途上车送我们团去机场的颂猜先生,就是自己失踪了三十年的二哥。肯定是他!虽然我讲了一句浏阳话“嗯(您)是浏阳人吧?”试探了一下,他的脸部表情显得平淡,嘴里更是否认着没听懂。但是,人的眼睛不会讲假话的。讲假话的眼神也骗不我呀!

        这浏阳一家三兄弟里的老三,长大以后还真当兵去了。他实现了太早就离世父亲的遗愿,并且参加了部队的侦察兵。所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对周边环境的判断,以及该适时适地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比一般人要强。

        在阿华带着他们逛商场后准备离开小巴前,介绍着自己的老板颂猜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二哥。这个眉角有块显眼的伤疤,皮肤黝黑,并有着一脸沧桑的人,就是自己一家人找了三十年的二哥。他从上车至跨入驾驶室里的那几个步伐,“兵哥”还看出了自己的二哥有点跛腿。

        李亦兵在部队上的时候,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兵哥”。他在部队里练到了侦察排长的职位,后来又读了两年军校,至团级干部转业到地方,任长沙市某保险公司办公室主任之职。干了几年办公室的工作以后,觉得离家还是太远,他便留职停薪“下海”,回到浏阳开了一家烟花公司。多少年努力下来,得益于朋友和在长沙工作的几位战友们的帮忙,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

        认出二哥的那一刻,兵哥的内心是震撼的,但他却表现得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二哥既然没有死,并于三十年后能够出现在泰国的曼谷,一定有他极其复杂的原因和背景。就这样子的鸟无音讯几十年,又不想着回家看望亲人看望老母,那他一定是猫在这里,要躲藏在这个遥远的异国他乡。

        同旅行团的那位喜欢吵吵嚷嚷的小姑娘,已经看出来并点明了我跟这个颂猜长得很像,这就不用再藏了!这一个多小时去机场的车程也无处可藏呀?我倒是无需躲,但二哥这会儿正想着什么呢?那两次摩托车导致的小巴急停,可不是一个有经验的驾驶员应有的水平和踩刹车动作。我二哥这是心虚了……

        最后自己下车前的那一刻,在已有百分之九十九信心的基础之上,再多问一句也无妨吧?从颂猜老板回应我浏阳话的眼神光里,我得到了最后百分之一的确认。

        反正接下来就是登机和回国,飞机飞到广州都还需要四个小时呢。后面应该有些什么样的安排,和可能采取什么行动,仍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和准备。

        在飞回国的航程里,那位小姑娘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呢。她转过身子来,问坐在后排的他:“李叔,你不会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坐在一旁兵哥的一位战友调侃道:“小孩子不会说话!这和平年代的,那有什么失散多年一说?”

        这次出来旅行,也是兵哥跟在长沙工作的三位战友,一块约好出来玩的。临行了,因为兵哥的母亲眼疾又犯了,媳妇临时取消了机票没有同行。考虑到母亲的眼疾也并无大碍,这十几年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时好时坏的。同时,这次旅行是自己买单呀,请他这几位长沙战友的客,如果自己也取消行程的话,会扫了几位兄弟的游兴。

        所以,他这也是急着想早点赶回家,去陪陪已经住过一天医院后回到家里的老母亲。媳妇倒是跟自己在电话汇报过了,让他安心游玩,不要有啥牵挂。

        小姑娘自然不甘示弱:“不叫失散,那该说啥?”

        “叫失踪!一听就知道你小学时候语文不及格。”

        “哈,这跟语文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们这老一辈,跟我9o后的代沟很深呀!”

        “李叔您说,那个颂猜老板像不像您失踪多年的哥哥?”这孩子倒是改了口,说成是失踪二字,但她怎么能够说得这样直白?!说者无意啊,因为颂猜那么老,肯定是哥哥啰。但这句话却恨恨地刺痛了兵哥的心,痛得都要流血。

        “嗯,这位颂猜师傅跟我长得还真像。下回再去泰国呀,我该去跟他拜兄弟了。说不定,他还可以从我公司买烟花呢。”兵哥忍着心里的痛,却流露出一脸的轻松,开玩笑的回道。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小姑娘关于失踪哥哥的说法。

        “是吧?是花炮公司的老总呀?那要不要我这外贸学院的学生呀?我英文可好呢,还有进出口贸易的程序,国际商法呀,物流的,我都学过。”小姑娘又兴奋了起来。

        本来以为可以岔开话题,才提及自己的浏阳花炮生意。

        “哦,不错!不过,如果我出口花炮到泰国的话,需要懂泰语!”兵哥噎了小姑娘一句。自己实在是没有情绪,再跟小姑娘这个样子聊下去。

        被迎头泼了一瓢冷水的小姑娘,意识到这位李叔叔李老板这会儿不在情绪之上,只好嘟喃了一句:“那我也可以学习泰语的呀,泰语又不难的啰。”

        兵哥觉得自己讲话太重了,故最后补偿了一句:“等你学好了泰语,再来浏阳找李叔叔吧?我们这次的团友不都留下了联系电话吗?”

        “好的。”

        这一刻以后,没有了高亢的兴奋和继续探究什么失踪的哥哥。但坐在不远处兵哥的三位战友,也多少感觉到自己的老排长今天确有一些不正常。老排长平时可是一个活跃的人呀?几小时前,见过那位曼谷地陪颂猜老板以后,他的情绪就开始不正常!都是侦查兵出身的几位兄弟们,知道这里面有事。

        拿好行李走出长沙黄花机场,几位兄弟互相拥抱着道别。

        过去侦查排里的一个小班长,看了一眼身边的另外两名战友,说道:“兵哥,后面有啥事的话,跟兄弟们言语一声。”

        两位战友附和着曾经的班长:“对呀。打个电话!”战友们之间的默契,注定了大家这个时候不用再多说一句话。

        “好的!”

        兵哥辞别了三位战友,坐上公司接他的小车,朝着浏阳方向风驰电掣一般地驶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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