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6.困囿
几年之后, 穆云修已经成为了人工智能与虚拟数据领域内屈指可数的精英级人物。
只要有人一提起他的名字, 就有无数能够津津乐道的事情供人口耳相传。
他在这个领域几乎已经封神, 年纪轻轻就已经与许多同领域的老牌专家平起平坐，甚至隐隐有领头的趋势。
但却没有很多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 他大多数情况下都在他的实验室里深居简出，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有一项一项的现与明通过那个神秘的实验室不断问世。
有许多人想要探听他的秘密, 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而现在, 这个被无数人好奇敬仰的主角正坐在悬空的座椅间, 双手抵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浮空光幕。
穆云修维持着那个姿势, 整整几个钟头都没有变换过。忽然间, 虽然他并没有出什么声音，也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但他身下的座椅却轻轻转了一个圈, 把他变成了面对着光幕的方向。
“怎么，找到了么？”
他从沉思中被惊醒，本能地看向了光幕, 随即却又皱起了眉，语带不悦地道：“如果不是找到那个人的话, 其余不相干的事情不要来烦我。”
“可这是国家科学院的通讯消息……”
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小萝莉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尾音里还带着些委屈的泣音, 几乎能听得大部分人心生怜惜, 再也不忍心苛责。
但坐在那里的人却连神情都没有柔软一分, 他依旧用那种仿佛能把人整个都浸泡进冷水中的语气淡淡地说：“我说过了，除了他之外，我不想听到任何人的消息。”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与他对话的智能电脑：“如果你不能做到我的要求，我不介意让其他电脑来接替你，相信他们会很听话。”
小萝莉明显是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答：“知、知道了qq”
穆云修于是便又转过了身子，一边道：“挂掉。跟他们说，如果再来打扰我的话，约定就作废，我不会为他们进行哪怕只有一项明或研究。”
没过一会，光幕上面不住闪烁的消息窗口就安静了下来。
而穆云修的心中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孤身待在这个地方，虽然才只是短短数年，但他却感觉自己已压抑了太久太久，久到记不清年月，模糊了时间。
久到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从前的模样，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万事万物都毫无兴趣的冷漠样子。
久到连他创造出来的半人工智能都知道了，在他们之前有一个前辈，是他们主人记忆中不能触碰的禁区。
极致的压抑之后，就是极致的爆。穆云修用力按了按他激烈搏动的心脏，平复着自己刚刚刹那的惊喜又瞬间跌落谷底的心情。
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一点点的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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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顾南沅睁开双眼，然后摸了摸下巴，毫无诚意地说了三个字——
“……真可怜。”
沧临虽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面对这样一个高危级别的宿主，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自觉已经把穆云修刺激得差不多的顾南沅完全没有愧疚感地准备去刷一波存在感。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已经这么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并且足足消失了这么久，即使穆云修有再大的爱慕，也早就该因爱生恨了才对。
这样的话……他大概就能亲自近距离和穆云修近年研究出来的虚拟数据接触了。
或许直接暴力入侵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不管怎么说，他都需要直面穆云修。
清闲的日子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疲懒和倦怠。而在这个世界，他唯一能够看得上眼的战斗力，就是穆云修创造的虚拟数据。
清晨的阳光越过窗子亲吻着他的脸颊，顾南沅微微眯了眯眼睛，伸手接住了一片被微风卷进来的枯叶。
怎么看，都是真实的模样。
虽然早在几年前暮色大6就已经被穆云修给封禁了，但他既然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就也有从这里离开的能力。
顾南沅站起身来，阳光下，他的身型有些模糊不清。
倏忽间，屋内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只余下一片枯叶缓缓飘落在地，再也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穆云修实验室内的警报忽然间刺耳地响了起来，包含着智能电脑惊慌失措的萝莉音：“不好啦不好啦！有人入、入侵这里呀！我拦不住他啊啊啊qq”
但穆云修却没有转过来看她一眼，冷冷地道：“自己解决。”
他忽然又皱了皱眉，“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吧。”
但他却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智能电脑的回应，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在他的身后凝聚，穆云修的身体忽然间僵住了。
他的脊背不自觉地紧绷，甚至失去了回头看一眼的勇气。
多少次他也曾满怀希望与惊喜地转身，却只得到了一次次的失望和空想。对于他来说，他所追逐的那个人永远都渺如云烟，遥不可及。
即使那个人就在他的怀中，即使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拥抱，他却也似乎从不曾靠近过那个人。
“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有懒散而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身后凭空响起。当真正听到声音的时候，穆云修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慢慢转过了身体，眼睛直直地对上了顾南沅的双眼，仿佛老友重逢般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他的唇畔似乎还隐有笑意。
“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顾南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半透明的虚拟屏幕就在他眼前展开，在他看来，其中附着的力量就在他眼前被一件件透析分解，无所遁形。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转移了目光，正好对上了穆云修专注凝视他的眼神。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面前这个人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无波神情中的黑暗与偏执。
熟悉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顾南沅心中虽然微有感触，却并不是很在意。
没有人能够无视他的意愿而强迫于他。
“对于你来说，本来应该不难的。”穆云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对我这些年的研究感兴趣吗？那就留下来吧，不要走了。”
顾南沅的目光随意在房间里扫了扫，蓦然笑了：“只有这么一点的话，可是还达不到留住我的程度啊。”
穆云修沉默了。他眸中忽然有诡秘的光芒一闪而逝，他轻轻地道：“那——这样呢？”
一束奇异的能量波动顺着顾南沅站着的地面沿着他的身体以极快的度攀上，然后有什么轻轻圈上了他的手腕。
顾南沅不明所以地向手腕上看去，那地方却空无一物。
但那绝对不是错觉。
“感觉到了么？”
穆云修站起身，隔着虚拟屏幕与顾南沅对视，脸上的笑容舒缓又温柔：“还记得在暮色时，我曾经和你一起接受过一个传承吗？”
&1t;br/>“当时，我记得你轻而易举就打破了我设下的隐藏设定——比翼双.飞。但后来想到这一点，我就现了，或许虚拟数据对你的影响是有的，只是因为太过微小而显露不出而已。”
&1t;br/>穆云修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明亮而灼目：“既然如此，那么我想，我只需要放大这种影响，总有一天会达到足以困住你的地步。”
&1t;br/>或许是因为并没有在顾南沅脸上看到多少厌恶的神色，穆云修似乎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你第一次在我身边消失不见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所以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会抓住不放的。”
&1t;br/>他忽然伸手替顾南沅拢了一下丝，手掌却停留在耳边迟迟没有离去。
他放在顾南沅耳边的手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虽然强作镇定，即使外表看起来是掌控一切的自信与从容——但穆云修却始终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无谓。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或许在这个人面前，他一直都是患得患失的。得不到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掠夺，想要不择手段地得到；而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却又隐隐害怕会被他用厌恶与痛恨的眼神注视。
矛盾的心情，临近失控的情绪。
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个人——
&1t;br/>穆云修忽然闭上了眼睛，他们所处的空间一瞬间无限拉伸延展，有一抹亮丽的颜色逐渐放大。
&1t;br/>不过短短瞬息的时间，顾南沅眼前的风景就已经变了个样子。
漫野的花树、飘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温软的风，这不是星际该有的景色。
穆云修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偏过头轻轻问道：“喜欢吗？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只属于你我的、独一无二的世界。”
漫天的花瓣被风吹得飘摇零落，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绘成了一幅绝无仅有的画卷般的美丽，不知名的花香充斥了他的鼻端。顾南沅想要确定一下这些花的真假，却现……
他的手脚，居然完全不能动弹了。
在顾南沅动能力的时候，他的的身体上有几线锁链形状的东西浮光掠影般显形，又瞬间消失不见。
浑身不能动的顾南沅看不到这些，但穆云修却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的眼神忽然间暗了下来，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
“……你还是想要离开我吗？”
顾南沅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穆云修的脸庞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穆云修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你，还是想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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