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危险直觉
联邦的追捕令是机密加急的，除了身居高位的官员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派出去的执行者也都是榜上有名的绝世高手，按理说没道理抓不到人。
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端坐室内等待好消息传来，从来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性——在他们心中，顾南沅他即使再怎么厉害，也终归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对抗得了大批量训练有素的军队及特种部队。
但足够长的时间过去了，被派走的人却没有一个回来复命的。
官员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的不安却预浓厚。
——那个顾南沅，不会真的那么难缠吧？
愈是难缠，他的价值也就愈大。
但他出动的人手已经够多了……他还需要人来保护他的行宫，还需要人贴身确保联邦高层的安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忘记还有虫族这个催命符在外潜逃——更确切地说，是伺机而动。
不舍得放弃，却又不得不考虑良多，瞻前顾后，可谓是尴尬难受极了。
最终，他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决定要先保证好自己的生命，再去想些其他的。
……
“世界终于清静了。”同一时间，顾南沅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平静地张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支着脑袋眨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似十分好奇的虫子。
不知是积怨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他们就这样静默地对视着，没有谁先移开眼神，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虽然这个较量在旁人看来非常幼稚。
时间的流逝在那一刻变得尤为缓慢而沉重。在这个特殊而静默的时刻，骨子里都流淌着贪婪暴烈血液的虫子忽然不觉得安静是一件极为难以忍受的事情了，因为就在这一刻，他认识到了一种更加难耐而无所适从的心情。
不同于强迫他保持安静和清心寡欲的不耐，不同于空气忽然肃静沉默时的燃烧暴躁，他此刻体会到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和温软，甚至有几分无措——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即将体味到这样柔软，甚至可以说是软弱的心境时，他绝对会一口把那个胆大包天胡说八道的家伙吞进肚子里去。
虫族天生早慧，虽然没有人告诉他这代表了什么，但他敏感的直觉已经先一步为他做出了危险预判——这个人，不能再接近了。
其实第一眼看到顾南沅的时候，他直觉地就感到了危险，但内心却是更加兴奋的，因为他找到了需要越的目标，因为他找到了能与他匹敌的人。而这一次的预警却让他无端心惊，仿佛有什么就要脱离了他的掌控似的——世间千万种危机，唯有不可控最为可怖。
虫子紧紧盯着顾南沅波澜不惊的漆黑眼眸，心中的烦闷愈积愈盛，最后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盘桓——杀了他。
杀了这个唯一让他感觉有威胁的人。
正在他内心着狠表情却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冷漠时，他忽然听到了顾南沅轻轻笑了一声。那声笑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钻入他的耳腔，连带着震得他的心脏也微微麻。
这并非精神力的魅惑作用，精神力对于虫族来说是完全豁免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在想什么呢？杀气这么重。”
顾南沅完全看穿了虫子举棋不定的杀气，也大致猜得出他在想什么，乐得推波助澜一把：“该不会还在记恨我当初伤了你吧？如果是的话，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报复回来了。”
给予对方刺激，让他看清楚差距，再适时地给予希望与打击——这是顾南沅曾经调.教人的方法，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用过了。
因为他总是一不小心就打击得对方再无和他为敌的想法，甚至于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不能掌握好火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所幸虫子完全没有让他失望——原本还情绪不稳煞气外溢的人只在短短的瞬息间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然后用一种非常茫然的眼光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伤了我？”
顾南沅顿了一顿：“……没什么。”
在他沉默的那一瞬间，虫子似乎从那双总是含着浅浅笑意的眸中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异彩，快得他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又听顾南沅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忘了，就算了。”
他说的那么轻松，虫子心中却是五味陈杂心绪难平。
他的直觉他的心脏甚至他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向他诉说着这个人的危险与难懂，而他的身体他的意识却仍旧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跟随。甚至……
从他口中听到对于自己的无谓和平静时，身体中居然蓦然升起了愤怒和悲哀的情绪。
&1t;br/>他们是星际最强大的种族，拥有足够长久的生命和与力量相匹配的野心，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征战和杀伐，他们只需要保持贪婪、保持野心，他们只能为自己的贪欲得不到满足而愤怒进而杀戮。
像这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来的无端愤怒，他从来不曾体会过。
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按照虫族的准则，顾南沅此刻早就该死了一千遍一万遍了，但虫子并不能打败他是一方面，心里也未尝不存了些放纵的意思。除了某些莫名的怒气之外，他几乎从来都没有介意过顾南沅的言辞以及作为，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本耿耿于怀的星际事件也已经沉潜在了他的心底，不再有从前那么强烈的怨怼了。
对于虫族来说，原谅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原谅就代表着被谅解的那个人在你这里拥有了可以为所欲为的特权，代表了包容和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代表了虫族所不屑一顾的一切。
“你从来都是这样吗？”
&1t;br/>虫子此刻眼中的迷茫绝不带有作假的成分。他看着顾南沅的眼睛，又说明道：“从来都是这样，用无所谓的态度看待你所看到的一切吗？”
他问得很认真，认真到以顾南沅的性子也思索了一会，才回答了他：“虽然我自我感觉不是的，但似乎和我交往过的人都持着和你类似的想法。”
他停了停，才忽而放大了脸上的笑意：“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1t;br/>顾南沅很是随意地移开视线，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会觉得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那是因为没有什么人或事值得我打起精神。”
&1t;br/>虫子薄而暗红的唇微微动了动，费了好大的气力才阻挡住了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那我呢？
我也和那些人一样，只是你生活当中的一剂调味……么？
&1t;br/>他终极还是沉默地在顾南沅身边坐下了，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至于究竟是虫族的自尊心和傲气在作祟，还是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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