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怪人

小九虽然没有回头，但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名叫做岳飞的青年身上泛出的气势。这青年也是一名修仙之人，却不知为何竟然投身公门，做了一个微末小吏。

        小九的五师兄欧阳武虽然不良于行，但是却通晓诸子百家之术，对于兵家更是颇有研究，对于兵法，小九也算略窥门径，只是轻轻一瞥间，小九就从这岳飞所立栅栏上，看出了些许门道。虽然这些栅栏只是一些破木组成，但却颇有讲究，前松后紧、左遮右拦，若是加上拒马垒石，那就是标准的军营立寨之法。

        就连那些十余名衙役，也一反其余衙门里同行们吊儿郎当的态度，顶着似火骄阳挺立如松，行走之间腰板挺直呼呼带风，衣装整齐，器宇轩昂，虽是衙役，行动之间却颇有精锐之态，让小九刮目相看。

        越是如此，小九对那岳飞就越是好奇，既然能将一帮世人眼中宛若无赖的家伙调教成这般样子，虽然长得浓眉大眼颇具正气，但那袒胸露乳的样子，看起来却委实不像个好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叫做岳飞的青年，深深扎进了小九心里，此时实在是不得空，否则小九一定会和他攀谈一番，看看他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

        一边沿着村庄道路行走，小九的脑中胡乱思量着。四周安静异常，宛若无人的鬼蜮，就连偶尔出现的几栋民居都破败不堪。小九推门进院，却现这房子早已人去屋空。房子里家徒四壁，除了数个草席之外一无所有。

        小九摇摇头，心中有些不忍。

        由于先前走的是水路，舟船行走之间所经过的都是大镇，充分感受到了大赵的富裕繁华，再加上他一直生活在仙室山周边，也从没有见到过如此穷困的场景，如今乍然一见，心中难免涌出了不敢相信的震撼。

        虽然如此，小九并不是不食肉糜之辈，短短的震惊过后，他迅回过神来，心中焦急。

        整个李庄安静异常，仿佛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就连飞鸟都绝不会从这个村子的上空飞过。

        小九心情沉重，先前听那茶摊的老者所言，这李庄瘟疫已经爆了一旬有余，若非因为李庄地势特殊，以这瘟疫的强烈特性，早已经流转开来。若非那县令当机立断，在现李庄状况不对时，立刻派人封锁李庄，恐怕这瘟疫早就扩散到了十里八乡。

        即便如此，再相邻的几个村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只是没有李庄如此强烈罢了。若是如此，那县令所为不但无错，反而成了有功之人。只要封锁的命令再晚一些，很可能造成巨大的损失。

        小九想起了七师兄教导他医术时曾经举过的例子，若干年前，仙室山以西百里之遥的庐州曾经爆过掳疮，流传了十几个村子，患病之人十死七八，残存之人也是留下了满身满脸的麻子，宛若恶鬼。

        七师兄得到消息，迅前往，却依旧是束手无策，褥疮泛滥之下，就连七师兄亲手炼制的灵药都收效甚微，身为一名医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病患死去，这让欧阳琦深受打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志向，数月之后方才走出阴影，而庐州掳疮已成了欧阳琦一生的憾事。

        小九听了之后毛骨悚然，却对瘟疫有了更深的认识，正因为如此，在听说李庄爆了瘟疫之后，小九才会如此执着，一定要入内一观。

        行走之间，小九不断探寻着周遭的屋舍，看得出来，这些屋子至少是在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只是近期之内其中的人才搬离屋内，去了其他地方。

        可是越是行走，小九心中越是疑惑，这李庄绝不能说小，盏茶时间之内，小九已经探视了十几间屋子，这些屋子虽然简陋，但却收拾的颇为干净，可见应该是有人常住的地方，可是这村子里的人究竟都到哪里去了？

        不只是人，难不成这村子当中因病而死的尸体也都自己长腿跑掉了么？

        走着走着，小九突然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他精神一振，凝神细听，现这声音就在前方不远处，小九脚下一动，飞快的向那边跑了过去。

        来到近前，小九现这明显是一个财主家的房子，院落虽然不大，但却雕梁画柱，大门上面甚至钉着数十个铜制的大门钉，显得居住之人和之前的房子大不相同。

        小九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现这户人家果然讲究，大门之内居然别有洞天。门口是一座硕大的照壁，照壁乃是石制，正面还刻着“杏林春暖”四个大字，字写得端庄大气，居然颇有王友军的神韵。

        小九粗粗一瞥，也无心欣赏，一个闪身错过照壁，向着呻吟声的来源跑去。

        来到厢房，推门进去，现床上卧着二人，一老一少，皆是男子，老的白须白在床上微微呻吟，而少的黄毛垂髫，已是昏迷不醒。

        小九上前一步，向着老者面上看去，而右手已经闪电般的探到了老者的手腕，左手则探到了那孩童的手腕上面。

        小九竟是一心二用。

        片刻功夫，小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只因为这老者触手冰凉，脉象沉而无力。而那孩童却触手火热，脉象轻浮，亦是无力。

        小九收回双手，仔细端详二人，现老者面色黝黑，隐隐间可见身上遍布黑斑和疱疹。而那孩童却面容光滑，好似容光焕。既然他们都感染了瘟疫，可为何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表象，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这二人都陷入昏迷，问显然是不可能了，小九抽动鼻翼，在空气中隐隐然闻到一股甜香。心念电转之下，小九右手闪电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服下了一粒药丸。

        这药瓶中乃是七个配置的清心丸，号称可化百毒，亦有抗病健体之效。小九没有犹豫，捏开二人的下颚，将手中清心丸每人一粒，送入他们口中。

        不得不说，天机门七爷的医术果然已臻化境，只是盏茶功夫，这二人的面色都开始好转。

        小九长出一口气，知道药物已经产生了效果。

        正在此时，在小九身后突然传来人声：“你是何人？在我家中所为何事？”声音低沉，仿佛患有嗓疾。

        小九蓦然回头，现不知何时在他的身后进来一人，这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年纪，面白无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衫，头上插着一枚青玉簪子，面色青，身形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手上还端着一个药罐。

        小九进入李庄半晌，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对话的活人，自己未经许可便进入了别人家中，甚是无礼，于是他连忙躬身施礼，开口说道：“这位大哥请了，小可乃是路过的医生，听闻李庄瘟疫横行，特来一观究竟，未得大哥允准便进了贵府，还请大哥赎罪。”

        听到小九的话，这人虽然满面不悦，但还是勉强还了一礼，说道：“某也是医生，李庄瘟疫得者必死，你还是快快离去，莫要染上，白白送了性命。”

        对方既然也是医生，那自然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小九微微颌，再次问道：“既然您也是医生，可否给小可叙述一下这瘟疫的详情，为何这一老一少竟然体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病症，这又是何道理？”

        那人面上露出不耐之色，毫无礼数的走上前，竟要伸手推搡小九，口中连胜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让你离开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治病，离去。”

        小九脚下一动，并没有让这人碰触到自己，听到对方的话，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对方，但毕竟自己无礼在先，亦不好和他争辩，只得后退半步，让开了床前。

        那人冷哼一声，走到床前，将手中的罐子放在床头，非常粗暴的拉起老者，将罐子凑到他的口边，将里面的液体，灌入了老者口中。

        看到他的动作，小九皱起了眉头，心想此人所为甚是不妥，这老者身上全是疱疹，又怎么能如此粗暴的移动他的身体，若是疱疹破烂，很容易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鼻翼抽动之间，小九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这味道好像是从那人手中的罐子传出。小九沉下心来，仔细分辨那气味，突然面色大变，脚下一动，便来到床前，劈手夺下了那人手中的药罐，叱责道：“这位大哥，这老者全身冰凉，脉象沉浊，怎能给他服用白虎汤，两相交加之下，岂非让这老者病情更加严重？”

        那人听到小九的话，亦是眉头紧皱，怒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庸医，某用白虎汤化解我父沉滞，乃是以毒攻毒，正是对症。尔离去，休要多言多语。”

        听到他的话，小九方才明白，床上这老者居然是他的父亲。可他随欧阳琦学医多年，自然明白这以毒攻毒之法，可如今这老者体虚如此，怎么能受得了白虎汤如此霸道的效果。

        小九还要说些什么，那人却一挥手，骂道：“你这混小子，随便进入我家，还指手画脚，某行医多年，创下杏林春暖的名号，又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比，离去，不要妨碍某。”

        小九无奈，却不愿就此放弃，再次开口问道：“这位大哥，白虎汤绝不对症，此时当用医圣所传大青龙汤解表，再用清心丸固里，自可治愈。”

        听到小九的话，那人蓦然回头，双眼中放射出奇特的光芒，口中说道：“你方才给我父亲服用的，就是所谓的清心丸？你竟然真的可以治我父亲所得之病？”

        小九一愣，从后脊梁上突然升起一丝凉气，因为他现眼前这人的目光，竟然如同饿狼一般，狰狞恐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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