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风玉露
此时的小九，正在瑶光院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窥视着厨房内的一举一动。从他所在的角度，刚好可以通过他之前半掩着的窗户看到里面。这一切，都是小九已经推算过的。
天机门内重推演之术，门内众人都有心算之能，小九虽然不具灵力，但是对事件推演一二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小九再聪慧，他也不会想到，站在厨房里的那个人，究竟会是等样子。
看到拴着的铃铛，那人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反手将斗篷的帽子掀了开来，从小九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半张侧脸。
就是这半张脸，却让小九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了不少。
九岁的小九读过不少书，书中自然也有对于美人的描写，也有不少形容美人的词汇，可小九这一刻大脑当中却是一片空白，压根想不起来任何词语来形容这半张侧脸。
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干，目光有些直，这时候的他就应该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去捉拿那个贼偷，可他却突然有些不愿意露面，只想多看那张侧脸一会，期待她不会立刻消失不见。
其实，不能说小九没有出息，他只是在心中单纯觉得对方很好看，仅此而已。他毕竟生长在天机门这种深山老林，五岁之后又从未下山，没有和世间众生有过什么接触，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这种反应并不涉及男女之情，纯粹是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自然向往，就像幼儿喜欢花花绿绿的玩意，喜欢叮咚作响的玩具，如此而已。
虽然只露出了半张侧脸，但平心而论，这小女仔确实算得上玉面如花，冰肤雪肌，艳若桃李。这些词汇还有很多，都可以拿来往这个少女身上套，有些俗，却也算是实话实说。
虽然这少女看起来就知道年岁幼小，五官未开，但可以说已经依稀有了将来倾国倾城的资本，可以算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却不知这样一个少女，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仙室山后山这种深山老林当中。
少年慕少艾，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少女微微一笑，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捏住铃铛里面的小锤，小手微微一动，竟然将小锤直接捏了下来。看着手上那小小的锤头，少女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百媚顿生，让外面偷窥的小九心脏，非常没有出息的直接漏跳了两拍。
就在这时，绑着铃铛的绳子猛然一动，飞的向后抽走，度之快，迅若闪电。可那少女的反应更快，几乎实在瞬间，那白嫩的小手就捉住了趋退的绳头。
少女面露惊讶，因为她现就在绳子尽头的墙角上，居然还拴着两枚小巧的银铃，和先前那枚一模一样。
少女隐隐然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对方显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存在，难道会仅仅使出如此简单的手段么？
答案是，不会。
小九既然已经推算完毕，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那贼偷离开。只见那条绳子突然亮起一丝闪光，眨眼之间就化为灰烬，与此同时，墙角的铃铛失去牵制，立时摇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少女脚下的地面微微一动，一张大网猛地从地面弹起，闪电般的四面合拢，竟是要将那少女罩在里面。
少女的动作也是奇快，她脚下微微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在半空当中将身体缩成一团，险而又险的的避开了地面弹起的大网。
大网合拢，却是罩了个空。
那少女毫不停留，反应属实当机立断，既然厨房之内已经有了埋伏，那正门自然是走不得了。她的身形在空中展开，双足一点房梁，竟是向着开着的后窗直飞而去。
就在她即将到达窗口的一刹那，窗外陡然弹出一道黑影，在空中猛地打开，一张硕大的渔网向着少女兜头罩了下来。
这渔网颜色黝黑，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天机门三爷利用五金绞成，坚韧细密，刀剑难伤。此时利用工具在空中弹出，竟然隐隐约有了破空之声。
话说天机门三爷欧阳散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了钓鱼，盖因为这位爷脾性火爆，欧阳玄向让他用钓鱼磨磨性子。所以那段时间三爷每天都要拿根鱼竿，跑到仙室山前山的小镜湖钓鱼休闲。
不过在几次空钩之后，三爷有些受不了了。
别人钓鱼，一杆、一钩、一椅，静若处子，优哉游哉。沐清风而享逸致，临深渊而飘若仙，端的是雅致异常。
三爷火炭性子，实在是玩不了这种高雅的游戏，又和只吃鱼食，却不上钩的鱼儿们较上了真，干脆自己做了一张渔网。三爷虽然脾气暴躁，却又心灵手巧，这张渔网编织的粗密有致，漏掉小鱼之后，天生神力的三爷几乎每一网下去都是满载而归，几乎“一网打尽”。
这下子，满门上下吃了半旬的鱼肉，众人好奇，就这位爷的火爆性子，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收获？于是众人联袂，前往小镜湖观摩了一场三爷的“钓鱼”大秀。
当三爷一网出手，天机门众人纷纷掩面而走，实在是受不了周边垂钓之人鄙夷的目光，纷纷谴责三爷这个心灵手巧的野蛮人彻底毁灭了钓鱼这项活动的意境。
老六欧阳柳乃是雅人，更是直接出言挖苦三爷道：“当年太公直钓，愿者上钩。诗仙下饵，千古风流。如今三爷捞湖，一网打尽。这行为，真真是焚琴煮鹤一般。”
三爷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理会老六，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大师兄再也不想吃鱼，出言呵斥，这才制止了三爷丢人的行为。
所以只要被这张渔网罩住，小九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任何人都无法从中逃脱。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已经身在半空的少女右手一抖，身上的斗篷脱手而出，向着空中的渔网飞了过去。
随后腰部一挺，居然在空中翻了个身，修长的双腿霎时分开，在千钧一之际用双腿勾住了窗户的侧边，少女腰部一拧，凭空转了一个圈子，将身体向后推了半尺，硬生生躲开了空中的渔网。
“嘭”的一声轻响，那渔网将硕大的斗篷罩了个严严实实，落在了地上。
那少女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细长的黑影出现在手中，却是一根鞭子。轻盈之间，那少女稳稳落在地面，鞭子环绕在身前，一双妙目，定定的看向门口。在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用好奇和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
厨房门口的少年，当然就是小九，他将双手拢在袖中，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孩。
方才那半张侧脸已经让小九感到了美艳，现在正对少女，更是让小九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少女的娇艳之色。
瓜子脸，芙蓉面，粉中带红，巧笑嫣然，恰似梨花随风动，观之若仙。杏核眼，柳叶眉，朱唇雪肤，婉若凝脂，仿若腊梅凌寒立，视之若神。
小九眼神清明，面露欣赏之色，但是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垂了下去，因为那少女甩掉斗篷之后，居然露出了一身雪白的中衣。
可当小九的目光转到地上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嫩白如玉的赤裸双足，指尖上还涂抹着朱色的颜料，红白映衬之下，煞是好看。这下让小九更加窘迫，非礼勿视，他只得身形一转，退出了厨房。
看到他这个动作，少女微微一笑，眼睛再次变成了一弯月牙，妩媚极了，只可惜小九已经退了出去，却是无缘看到这一幕了。
“喂，你这轻薄子，还我斗篷呀。”少女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仿若那银铃的声响，入耳之后，好听极了。
小九一呆，挠了挠额头，虽然将贼偷成功困在了厨房里，可人家竟然是个少女，还是个只穿着中衣的少女，如何处理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若是不让她穿着斗篷，又该怎么捉拿于她？
想了想，虽然捉拿贼偷要紧，可却不能让她就这个样子，于是小九只得开口说道：“渔网是我三师兄设计的，需要用逆位十字扭才能解开。”
那少女听到小九的话，将鞭子又缠回腰间，捏起渔网打量片刻，按照小九的说法找到网头，轻轻一扭，渔网随即打开，散落在地。看起来无比复杂的网结居然都搭在一根绳上，设计巧妙，匪夷所思，如果不知道技巧的话，恐怕累死都不可能打得开。
少女从渔网里面拿出斗篷，披在自己身上，掩住了自己窈窕的身段。以她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渔网的不同，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顺手牵羊的时候，小九的声音传来过来。
“不要打这张网的主意，这是我三师兄的宝贝。”话音一落，小九已经走了进来。
少女眨眨眼睛，蒲扇似的睫毛又黑又密，好看极了，满脸好奇的目光看着小九。
小九依然拢着双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一双和白玉一样晶莹剔透的双足，又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的脸一直看，只好将目光聚拢在她的头顶，看着那乌黑亮丽的秀。
“我很丑么？你为什么不看我？你这样很没礼貌的呀。”银铃似的声音响起，内容却让小九有些无语。
这少女不知什么来历，此时表现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让小九有些手忙脚乱。既然人家说出来了，小九只好将目光下移，看着少女美丽的面孔。
这时候，小九突然现了一丝异样，这少女双眼的瞳孔，居然是紫色的，透出一股妖艳的美丽。
小九有些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虽然小时候他也跟着众位师兄下山游玩，不过那时的小九眼中只有好吃的，却也从不关注周边有什么好看的女子。如今见到这女孩，眼看着她方才干脆利落的身手，心中不由得想起一段曾经在书上看过的文字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思王之才高八斗，他写的文章，绝对是杀伤性十足，尤其是这篇《雒神赋》早已成了中土九州夸赞少女美貌至高的评价。
也许是小九念出了声，让对面的少女听到了，只见她面上一红，娇声说道：“你是在夸我好看么？”声音甜美，甜糯糯的直入心腹，让小九鬼使神差一般的点了点头。
“你也很好看啊，这一路上，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男子。”少女双目中射出异彩，面容真诚的看着小九，让人感到她心中充满了诚意。
小九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角。
虽然少女形容的有些夸张，实话实说，却是道出了部分实情，当小九和这名少女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俩人就好似当年人皇轩辕驾前的金童玉女，又是怎一个好看了得。
小九让这少女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之间再次看到那一双小脚，没话找话的说道：“地上这么凉，我帮你找一双鞋子吧。”
听到小九的话，那少女咯咯一笑，脚趾还调皮的动了动，“你怎么就盯着人家的脚看呀。”
小九脸红了，非礼勿视，他被人捉了个现行，实在是没什么话说，只好砸了咂嘴，喏喏不得言。
好在这少女并不是真的要小九难堪，她右手在斗篷中掏摸片刻，拿出一副足衣，一双白色的布靴，随后把斗篷抖开垫在地上，直接坐了下来，开始穿鞋。
她拿出来的足衣样式繁复，做工讲究，雪白的足衣上面还有着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的刺绣，端的是名贵不已。可越是这样的东西，就越是麻烦，这少女鼓捣半天，都没有解开足衣的带子。
少女一坐下，斗篷自然散开，又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中衣，小九没有办法，只好将头偏在一旁，才能看不到那窈窕的身段。
摆弄半天，那少女都解不开足衣的带子，气鼓鼓的将足衣一丢，扔了出去。
这里是厨房，虽然小九经常打扫，可方才在厨房里忙了半天，地面上并不干净，这雪白的足衣若是落在地上，必然会被弄脏。小九虽然偏着脑袋，可注意力却全在少女身上，见到她竟然赌气将足衣丢了出来，连忙一伸手，将那两只小巧的足衣接在了手里。
“你来帮我穿呀。”看到小九接住足衣，那少女干脆伸直小腿，将白晃晃的小脚丫伸了出来，还冲着小九摆了摆。
小九挠挠额头，颇为无奈，只得解开足衣的带子，蹲了下来，往那白嫩的小脚上套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捉贼的少年和做贼的少女一相逢，却有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厨房当中……
嗯，人生若只如初见，年少时的相见，很多人都会刻骨铭心一辈子吧~
求收藏和推荐，拜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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