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手板

听到老王的话，欧阳翼眼中精光一闪，面色非但没有转好，反而变得更加严肃。

        欧阳翼板着脸，看着小九的眼睛，用近乎于训斥的严厉声音说道：“小九，因你年龄幼小，丢失银子不算什么事情。可你竟然学会了扯谎诿过，你的八个师兄何曾教过你，君子可以用谎言诿过？”

        听到大师兄的话，小九抿紧了嘴唇，毫不犹豫的挣扎下地，向着大师兄深施一礼，轻声说道：“小九知错，请大师兄责罚。”

        欧阳翼面无表情，冷声说道：“伸出手来。”

        小九乖乖的伸出了右手，手心上的手帕碎片非常醒目。

        欧阳翼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小子到是不缺这种小聪明，居然用这种行为提醒自己，他是一个受了伤的“伤员”。

        “换左手。”大师兄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小九撇了撇嘴，知道今天这顿手板是跑不了了，于是乖乖的将左手伸了出来，摆的笔直。

        大师兄左手一摆，手上出现了一柄戒尺，手起尺落，“啪”的一声脆响，戒尺狠狠打在了小九的手上。小九全身一颤，小手已经变得红彤彤的，而且开始了颤抖。

        随着戒尺打在手上的声音响起，趴在小九头上两个髻中间的“小青蛇”陡然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欧阳翼，四只小短腿微微屈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再次化身闪电，扑向大师兄的脸。

        欧阳翼面色冰冷，状似无意的瞟了“小青蛇”一眼，“小青蛇”眼中的竖纹一缩，脚下就要力。

        突然间，一只小胖手按在了“小青蛇”的头上，那是小九的手。

        “小青蛇”挣扎了一下，以小九的能力，决然不可能制住“小青蛇”，但那小胖手坚定有力，还轻轻的抚摸了它两下。

        “小青蛇”眨眨眼睛，放松了身体，再次趴回了小九的髻中间。

        旁边的老王并没有看到小九头上的“小青蛇”，他现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搓手。看翼公子的样子，原本好像并不准备责打小公子，却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竟然用起了体罚。

        好心办坏事，老王心里暗骂自己多嘴，他一向喜欢福娃娃一样的小公子，看到自己因为肩颈疼痛而捶打时，这小公子还踮起脚尖帮自己捶背，并没有因为仙家子弟的身份而看不起自己，老王活了快七十岁，也见过一些仙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绝不会对自己这些平民百姓们以礼相待。

        看到小九眼角已经挂着泪水，老王心疼坏了，但怯于欧阳翼的威严，老王只能干着急，却不敢上前阻拦。

        小九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欧阳翼知道，这是小九在强忍着疼痛。大师兄心中一软，手上的戒尺差点就打不下去，但想到平日里师兄弟们的溺爱，他还是硬起心肠，再次狠狠的用戒尺抽在了小九手上。

        “啪”清脆的声响让老王心尖跟着一颤，小九挨了这一下，身上一抖，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小脸滑落。虽然疼的流了泪，但是小九仍然一声不吭，小手虽然颤抖着，但却端的平平稳稳，没有丝毫躲避、退缩的意思。

        看着小九硬气的模样，大师兄心中涌起暖意，虽然满门上下人人都宠爱这个小家伙，他却始终秉承本心，没有出现任何被娇惯的不良后果。

        他还年幼，知错即可，并且小九心性纯良，从未说过谎话。众位师弟们虽然性格不一，但也绝不可能教他这种东西，所以其中必有内情。

        于是欧阳翼右手一摆，戒尺消失不见，他蹲下身子，轻轻抱起小九，抹去了他脸上的泪花。

        这就代表惩戒结束了，小九使劲搂住大师兄的脖子，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惊动了不少路人。

        京州民风朴实善良，行人们纷纷逐步，打量着这边的情形，看到一个奶娃子在一个年轻公子怀里哭的如此伤心，有那急公好义的，甚至以为欧阳翼是个拐子，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来主持一下正义。

        老王连忙上前解释，挡住了所有好心人的询问，给这师兄弟二人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小九疼的厉害，小脸抽抽着，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不断的往大师兄身上蹭。

        欧阳翼此人说得好听是素爱洁净，说的难听就是有着轻微的洁癖，但他此时好像毫无所觉，任由小九糟践着那身上好的绸衫。

        大师兄心里清楚，这是小东西在报复自己打了他的手板，虽然犯错在他，但这并不妨碍这小子对自己使坏。于是欧阳翼毫不理会，只是轻轻拍着小九的后背，任由他折腾。

        小九虽然年龄小，但是聪明的厉害，心中自有分寸。毕竟自己犯错在先，哭闹一会也就罢了。所以看到衣服已经揉搓的差不多，于是渐渐收声，只是抽噎一时无法制止，干脆趴在大师兄肩头，不言不语。

        见小九闹够了，大师兄轻轻将他放在木墩上，蹲下身子，和他目光平齐，轻声问道：“说说吧，究竟何故？”

        小九离开了大师兄的怀抱，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大师兄毫不留情，两戒尺就把小九的小胖手打肿了。小九有些愁，右手被“小青蛇”给划开了道口子，左手被大师兄打伤，也不知道自己犯错在先的情况下七师兄还会不会给自己治疗一下，要不然岂不是好几天都吃不到好吃的东西？

        在吃货小九的心里，不能吃好吃的那是比天还大的事情，至于俩手会不会变成猪蹄，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仔细想了想，小九举起小胖手，哼哼两声，答道：“二师兄说过，银钱不能随意给人，可那人着实可怜，身上全是黑一块紫一块的斑，又没有师傅，也没有师兄。五师兄说过，我辈众人，当扶危济困，救助弱小，小九岁年幼，不敢忘怀，所以就把银钱都给他了哟。”

        说到这里，小九再次低下头，喃喃说道：“可是二师兄说了，银钱不能随便给人呀，我只好说我丢了。”

        听到小九的话，大师兄面色稍霁，心知小九心地纯善，还不知变通为何物，在两位师兄意思相反的教导之下，无法做到完满，最终只好选择撒谎，行动虽错，动机并不坏。

        所以欧阳翼将小九轻轻抱在怀里，没有说话，因为在这个小家伙的世界里，还是非黑即白，他无法理解什么叫做变通。

        欧阳翼皱了皱眉，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复杂，在小九这个年龄还是含糊过去比较好，于是他捏了捏小九的小胖脸，开口说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赠他银钱并没有错。但你错在用谎言来掩盖事务，说了一个谎言，你就必须用连续不断的谎言来掩盖，就会无限制的扯谎下去。可谎言总会被拆穿，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骗子。你明白了么？”

        小九脸色有点白，他不想当个骗子，低着头不断搬弄着自己的手指，这一回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看到小九的样子，欧阳翼有些后悔，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要求有点过于严格了？

        于是他摸了摸小九的脑袋，轻叹一声，转移话题道：“好了，回去让七师弟给你治一下，不耽误你吃好吃的。”

        听到大师兄的话，小九眼中放出希冀的光芒，使劲点了点头。

        欧阳翼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递给老王，柔声说道：“王伯，帮我拿一些包子，小九要带给师傅吃。”

        听到大师兄的话，小九高兴了，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抱住大师兄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啄了一口，也给他脸上留下了一大滩口水。大师兄哭笑不得，一时童心作祟，用自己的脸向着小九蹭去，小九大叫一声，连忙去推大师兄的脸。一时间，师兄弟二人笑闹成了一团。

        看着这师兄弟两人言归于好，老王也笑了，忙不迭的给小九装好包子，递到了大师兄手上。大师兄向老王道了谢，接过包子轻轻一晃，包子就消失不见，大师兄把小九向空中一丢，逗的他“咯咯”直乐，随后踏上了回山的道路。

        就在此时，在某家小铺的阴影里面，露出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盯着欧阳翼的背影。

        “告诉老槐，目标回山。”

        一只乌鸦突然从阴影中飞了出来，向着远方飞去。……

        小九腻在大师兄的怀里，哼唱着民间的歌谣：“一只兔子睡觉觉，两个兔子要抱抱，三个兔子跳跳跳…”小九清脆的幼儿音响彻在山林之间，大欧阳翼长袖飘飘，伴随着小九哼唱歌谣的节奏，行云流水一般行走在密林里，动作舒缓，度却绝对不慢。

        在慢悠悠的离开了人流之后，怀抱着小九的大师兄就踏上了荒无人烟的小路，在不方便御剑飞行的情况下，施展6地飞腾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虽然山路难行，但是每当遇到阻路的岩石或者大树的时候，大师兄身影一晃，便跨出数丈之遥，竟然凭空越过了所有的障碍，姿势潇洒，飘飘如仙。

        走着走着，小九睡着了，只是显得比平时鼓起了好多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蠕动。明知道这小家伙将幼龙揣在了怀里，大师兄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一条龙对小师弟怀有善意，虽然不知这善意从何而来，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可以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所以在没有得到师傅的指示之前，大师兄还是想让小九得以保留这只幼龙，至于将来如何，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大师兄降低了度，行走的非常稳当，小家伙一天之内连哭了三场，体力都消耗尽了。大师兄托着小九的腰，让他在肩头趴的尽量舒服一些，向着山门走去。

        半山集虽然距离山门很远，可以欧阳翼的脚力，只用了盏茶时间，那九十九级石阶就远远可见。

        眼看着山门在望，欧阳翼突然停下了脚步，剑眉皱起，打量着路边一颗张牙舞爪的槐树。这颗槐树已经枯死了半边，非常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枯死的半边如同鬼爪伸向天空，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还是白天，但周遭一片阴冷，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听闻。

        大师兄换成左手抱着小九，用右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半晌没有动静，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槐树。过了片刻，唇边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静静的看着那株古槐。

        一人一树，就这样相对而立，陷入了诡异的沉静当中。

        虽然站立不动，但是欧阳翼衣襟的下摆，居然无风自动，而在他的身周，竟然有着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有若龙卷，环绕在身周。将那彻骨的寒意隔离在外，丝毫无法接近欧阳翼一丝一毫。

        对峙了数息之后，一个阴森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就仿佛有人捏着嗓子在地窖当中说话一样，那声音冷冰冰的，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非常机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放下…青龙…否则…死…”语音难听，语调怪异，仿佛说的不是人言一般。

        “青龙？”大师兄心中有些怪异，五灵之一的级妖兽怎么可能出现在仙室山附近，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争夺五灵之一的青龙，仙室山早已掀起了血雨腥风，又岂会轮到你一介魔族从阴暗的角落当中出来撒野。

        随着话语的落地，那株古槐渐渐有了变化，显示从地面上涌起了无数根须，形成了好似人腿一样的构造。紧接着，那半荣半枯的树冠突然裂了开来，露出了一张长满了青苔的脸。这张脸也和那树冠一样，半边枯死，半边人形。而那树冠一分两半，就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形状。

        看着这奇特的一幕，大师兄右手一动，那把羽扇再次出现在手中，面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轻声说道：“想死就来，只是别吵醒了我家小九。”大师兄一摆羽扇，一阵清风拂过，将那阴森森的气息，吹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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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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