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峙
孙武空举着夜明珠，潜到湖底，金光消失了，湖底除了淤泥，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幻觉？转移了？”孙武空惊疑，金如意不在此地，这让孙武空大失所望。
孙武空仍然不死心，索性落到湖底，踩着及膝深的淤泥，开始翻找。
湖水开始浑浊，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孙武空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什么镇压，什么凶物，分明就是龙族和杨戬的谎言，仅仅是为了骗自己，让自己铺个空么？
孙武空心中气愤，但是，他还是不死心。
继续翻找。
等等。
孙武空的脚，绊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湖水涌动，给了孙武空缓冲的时间，孙武空朝旁死命拍水，稳住身形。
淤泥中，是一只大钳子，那钳子不知怎么的，孙武空看上去还有些熟悉。
老螃蟹？
孙武空心中一凛，这只钳子，跟先前遇到的那只老螃蟹的钳子，极为相似。
没这么寸吧？
孙武空暗自祈祷，可能所有的螃蟹，他们的钳子都一个样吧，老螃蟹那么好的一个人，哦不，那么好的一个螃蟹，不该这么短命。他双脚踩稳，用口衔了那枚夜明珠，照明不能断，双手抓住那只钳子，用力往外一拽。
湖泥翻搅，露出一具半蟹半人的尸体。
孙武空将尸体拽到湖底的一处珊瑚丛上，待湖泥落定，打眼看去，仔细打量，心中一沉。
那分明就是老螃蟹，只是，是死了很久的老螃蟹，尸体已经被湖水泡得虚浮，很多地方还有被噬咬的残缺，很明显是被某些湖中生物当成了食物给啃过。
孙武空心中隐隐作痛，不禁暗骂天道不公，为什么好螃蟹不长命？这话好像也不成立，老螃蟹都说他活了两千多岁了，也算是妖类中的长寿者。
沉浸在肃穆的沉痛中，尤其是手中还拿着老螃蟹赠与的夜明珠，孙武空一时，百感交集。
等等。
如果这是老螃蟹的尸体，而且死了很久，那刚才给自己夜明珠的，难道是，老螃蟹的魂？
孙武空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凉。
更多是不明的困惑。
想不通啊想不通，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别想，这就是孙武空的信条，简单粗暴先不说，但是，往往很有效。
他现在的要任务，是找到金如意。
孙武空朝老螃蟹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夜明珠还是人家给的，不管是螃蟹还是魂，总该心存感激。
只是，怎么到了湖底，还是找不到金如意啊。
孙武空急躁地挠着头。
突然，他看到了。
他看到老螃蟹的钳子扭曲了一下。
尸体，坚硬的钳子，扭曲？别逗了。要说螃蟹的关节扭曲，那还是在活着的前提下，现在怎么可能？
等等。
是迷宫。
孙武空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还在迷宫里。
轻水，重水，水质不同，光度不同，这一瞬间细微的扭曲，只能是光度不同形成的细微差别。
天杀的！拿着夜明珠竟然还走不出这该死的迷宫。
但是，这湖底是实实在在的湖底，地方是到了，只是找不到准确的位置罢了。
孙武空并不灰心，他一狠心，来都来了，就算把这湖底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金如意找出来。
虽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孙武空此行，已经抱定决心，不找着金如意，誓不罢休，什么迷宫，什么业障，什么魔法，统统没用。
受到孙武空这股决心的刺激，孙武空瞪着双眼，举着夜明珠一寸寸搜索的时候，他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眸之中，竟然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那金光微弱，似乎被什么蒙住一般，但是，就是这抹金光，让孙武空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
金如意。
找到了？孙武空一阵惊喜。
金如意竟然就在自己前方，掩在一丛茂盛的珊瑚丛中，竟然是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孙武空才现自己想多了，其实自己早就走出了迷宫，只是被眼前茂密的珊瑚丛遮住了视线。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懊恼被欣喜冲淡了，孙武空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金如意，如今她被钉在湖底，大部分沉在湖泥之下，只露出五分之一的部分，还全都掩藏在珊瑚丛中，她被绿色的水苔密密麻麻布满，金光内敛，上端，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的湖泥。
孙武空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他游过去，抓掉那些水苔，小心翼翼地，用手去刨开那层厚厚的湖泥。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湖底游鱼，水生生物，都如同避瘟神似的避开这片水域，没有什么东西来打扰他。
孙武空也无心去顾及它们，他的眼中，此时此地，只有金如意。
他一次又一次地刨开那厚厚的湖泥，湖泥在他的手中，一会儿又被抛到一边，惊扰的湖泥，将这片水域染成一片浑浊，但是孙武空的眼睛却很清明，他的眼，死死地盯着安详沉睡的金如意，只有金如意。
她，在等着孙武空唤醒。
不在乎过了多久，湖泥终于被刨干净，露出了暗金色的金如意，只是这一面，已经让孙武空热血沸腾，百感交集，其余的部分，依旧掩在珊瑚丛中。
孙武空激动地，将一只手伸出去，就在快要接触到金如意的时候，他顿住了。
他收回手，整个人跪下，匍匐，完完全全趴在了金如意上。
湖泥的印子沾在他的脸上，孙武空浑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金如意冰冷如这湖水，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度。
孙武空突然撑起上身，站立而起，顶天立地，双眼放光，金光耀耀，内心怒火熊熊，隐隐处在狂化的边缘，他抬手指天，叫骂。“玉帝老儿，杨戬，俺老孙与你们势不两立。”
在这暗无天日的湖底，那双金光耀耀的眼，竟然压过了夜明珠的光芒。
“什么？这。”洞穴之中，龙九暗道一声不好，“是如意金箍棒，她又苏醒了？”
龙九急忙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鱼，来不及抹掉嘴角的油渍，一蹬腿就钻进水幕之中，都没有招呼龙马。
龙马亦是心惊，他头一次见龙九这么惊恐，龙马注意到，这次，表哥比见到杨戬还要紧张，甚至用如临大敌来形容都不为过。
湖面三十里，山丘之上，杨戬堪堪将“孙武空”五花大绑，就在他暗自诧异孙猴子这次为什么乖乖就范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三十里外湖水的异状，那抹金光，他比谁都熟悉。
火眼金睛。
该死，竟然让孙猴子找到了如意金箍棒，这下麻烦了。
待杨戬回头看时，那捆仙绳兀自一松，跌落一团。
一根黄色的猴毛，摇摇晃晃，迟迟不肯飘落，似乎在嘲笑杨戬的眼拙。
哇呀呀。
杨戬挥舞手中的三尖两刃刀，转身化作一道银色光影，朝湖的方向掠去。
捆仙绳飞起，追逐杨戬而去。
黄色猴毛，一分为二，悄然落地。
湖底。
孙武空趴在金如意之上，无比愤怒，自打记事起，天都就缕缕跟他作对，他的记忆还在神通复苏的阶段，往日与天都的纠葛，还不甚明朗，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但是，孙武空觉得，自己肯定是挖了玉皇大帝的祖坟，这才跟天都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眼中金光更盛，孙武空的眼瞳，分明是愤怒的红色，道道血丝，每一支，都溢满对天都的恨，大部分是本能的恨。
但是，眼中喷出的，确是让杨戬都心惊的，耀耀金光。
“武空，是你么？”声音轻柔，亘古如此。
被封印，被分离，你难道就不悲，不苦，不怨么？
孙武空怔住，艰难低头，却还保持着指天的姿势。
他眼中金光内敛，却反而蕴含着更加摄人的能量。
“你？金如意？你醒了？”孙武空又惊又喜。
“嗨。老朋友，许久不见，你不抱抱我么？”金如意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调侃孙悟空。
“我……”孙武空哽咽无言。终于，他再次匍匐下来，全身心地趴在金如意之上，脸，双手，还有赤着的脚丫，全都紧紧地贴在金如意之上，这次，他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温度。
金如意也全身心地回应他，暗金色的表面，慢慢变亮，到最后，耀眼起来，和孙武空的眼睛一样亮，到最后，几乎照亮了整个湖泊。
游鱼瑟缩着。
龙九和龙马本来已经游到了孙武空和金如意近前十几米处，此刻却被淹没在一片耀耀金光之中，完全没办法动弹。
“这……”龙马和龙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惊骇。
一眼过后。
龙马是后怕，当初校场之上，若是孙武空动了杀心，那自己……
龙九则是庆幸，还好之前，没有跟这位动手……
耀耀金光之中，孙武空露出自己的本相，毛绒绒的身体，在金光照耀的剪影中，只是一副边缘呈锯齿状的镜像。
轰隆隆。
湖水翻腾，激起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这声势，分明比当初杨戬裂地开山跺下的那几脚更大，当初杨戬还是作弊，用了瞒天过海的招数，这才好不容易在靴子中存下了那几下惊天的威能，在异度法则之下，区区金如意，竟然能爆出如此威能……
杨戬来到湖边，湖水莹着金光，像是一面绝大的宝镜，这是神威溢满的迹象。他苦笑，如意金箍棒威能正盛，这时候进去，凶多吉少。
等。
杨戬料定，如此威势，持续不了多久。
五分钟过，金光黯淡下去。
杨戬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是时候进去了，他傲立湖边，三尖两刃刀拄在左侧，左手紧握。右掌朝前，大臂平伸，小臂和大臂持平，手掌并拢，竖立，口中念念有词，如唱如诉。旋即，拇指，无名指，小指弯曲，食指，中指并立，咒颂完毕，朝眉心虚点。
开，天眼。
杨戬没有说话，却有天道意志，替他声。
赤红神威，从天眼之中迸而出，激射出去三丈，紧接着渐渐收敛，形成一道光幕将杨戬虚拢其中，光幕尖头圆尾，是呈圆锥形，硬生生挤开湖面金光，仿若破开宝镜镜面，深浅下去。
“孙武空，往哪里跑。”杨戬威风凛凛地吼道。
“来了？”金如意感觉到了。
“来得正好。”孙武空怒火中烧，“这厮阴魂不散，俺老孙今日定要跟他来个了断。”
“金如意，你可愿陪俺老孙一战。”孙武空屈膝而立，状欲逆天而起。
“等了这么久，沉寂了这么久，你说呢？”金如意进入战斗状态，化作兵器大小，和孙悟空齐高。
好好好。孙武空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孙武空蓄力已久，此刻如同一枚鱼雷一般，从水底爆射而出，身后，是两道分开的激流，激流如注，却怎么也追不上孙武空的度。
金如意紧随其后，后先至，始终伴在孙武空身侧，形影相随。
轰。
没有了定海神针，这湖水在咆哮，大地在颤栗，湖底熔岩爆裂，炽热的熔岩从金如意打开的地穴喷涌出来，湖水在高温之下，咕嘟咕嘟沸腾，在湖底搅动起一片炽白浊流。
这一猴一棒，竟是欲逆天而起，勇战那天都战神，二郎神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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