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的 分两半
咕噜噜。
“你这破肚子，俺老孙可是要成为齐天大圣的人物，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给俺安静点，安静点。”
咕噜噜。
咕噜噜。
两声立场坚定的抗议，一声来自孙武空自己，一声来自他的朋友，白蛇。
“武空，看来咱们是真的饿了，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切，说什么呢，俺老孙才不会去咬朋友呢。”
“不是让你像吃东西那样咬我，我是觉得，你咬我，我会疼，那样可能就不感觉饿了。”
“有道理，要不试试？”孙武空意动了。
“嗯，你来吧，我准备好了。”白蛇将脖子伸得直直的。
孙武空凑过去，张嘴，咬下去，咬得很轻，口感凉嗖嗖滑腻腻的。“好了，疼么？”
“你挠痒痒呢？用力啊。”
“……我这不是怕你疼么？”
“……不疼就饿啊，用力啊。”
“不干，你是俺老孙的朋友，而且看着滑溜溜冷冰冰的，也没有什么食欲啊。”
“我不管，我饿啊，不疼就饿啊。”白蛇在地上打滚。
“嘘，小点声，我听见一大波脚步声正朝这里来。”孙武空忽地俯在地上，侧耳倾听。
“我知道了，那是牛魔王的搜食队来了，快躲起来，不然被现，就成了老牛的盘中餐了……咦，武空，你人呢。”白蛇转身，却不见了孙武空的身影。
“俺老孙在树上呢，你也快上来呀。”孙武空坐在树杈上，晃着脚朝下喊道。
白蛇朝那树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既想喊，又怕被旁的人听见。
“武空，快下来。”
“为什么要下去，这上面视野很好啊，哎呦，俺老孙看见了，那些脚步声是一堆猴子，他们扛着一大只野猪，那只猪竟然会说话唉，哈哈哈，猪竟然会说话，哈哈哈，笑死俺老孙了。”
一枝黑黢黢的藤条，挂着稀稀拉拉的几片绿叶，悄然弯折，蠕动，像一条灵敏的爬蛇，朝孙武空的脖子卷来。
“武空，你先下来，上面危险。”白蛇急道。
“危险，哪里危险，这里好得很，小白蛇，你是不是还没学会爬树，你是不是恐高，你是不是……”
孙武空的脖子突然被勒住，说话声戛然而止，开始挣扎着想要将脖子上那绞缠的藤条给拽开。
“武空，武空。”白蛇见状不对，想要爬上树解救武空。
树干突然晃动起来，树枝树叶哗哗作响，白蛇尝试了几次，每次都被甩了下来，她只能在树下望着上面干着急。
“武空，这是棵千年妖树，你怎么跑它上面去了。”
“你还有空……管俺老孙……怎么上来的，我都快……被勒死了……咳咳咳……”
白蛇焦急，忽地灵机一动，“武空，你怕火么？”
“俺老孙不知道……俺怕不怕火……俺知道……这树都是怕火的……”
白蛇朝远处游曳了老远，忽地张嘴喷出一团火焰来，那火焰呈淡黄色，是白蛇的本命真火。
“桀桀。”那妖树忽地出一阵怪声，似是在嘲笑，树干上那些伤疤一样的地方，分泌出黑色的黏液来，将树干与火焰隔离开来。
白蛇那火焰，一时间竟然也烧不起来，攻击无效。
“武空，这妖树竟然不怕火，怎么办？”
孙武空意识迷离，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我……怎么知道……”孙武空只感觉到窒息的无力感，意识迷离之际，却是有什么东西闪现在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伟岸的身影，傲然立于东海之滨，那座崖壁之上，手握金箍棒，顶天立地，气势如弘。
东海虽宽广，他的一根定海神针，便可滔海翻江。天地虽大，他的一朵筋斗云，便可上天入地。
“你是谁？”孙武空问。
“我是我。你是谁？”那人只露背影，没有转身，反问道。
“我是孙武空。”
“哈哈哈。”那人仰天长笑，“孙悟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了么？罢了，看在当年你助我欺天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把。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此天高路远，再无相欠。”
“你欠俺老孙么，怎的俺老孙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的事，可太多了，谁让你贪杯，天不怕地不怕，连孟婆汤都要喝个精光。”
海浪滔滔，那人却只肯露背，不愿以真面目相对。
“孙武空，五百年，那五百年孤寂煎熬，那五百年压抑怨愤，全在当年那一棒之下，烟消云散了。当年你那一棒若是落下，你杀不了我，反而会结死仇，不死不休。偏偏你只是将我逐入这异度时空，我始终差一招啊，不差这天地，却是差你一招。”
沉默。
连孙武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沉默了，数度张嘴，却又自觉没趣，无话可说，所以又数度沉默。
“果然，都忘了么？也好，你只需听我说。异度空间从上到下都称我为妖王，如今你来了，我又算个什么，左右不过一手下败将罢了。虽然现在我完全可以一棒子下去，将你消灭，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消不掉心中魔障。今日，我不灭你，灭妖。我等你，等那个真正的，完全的你，归来。”
那人抡圆了手中棒子，猛地一扫，金光耀眼，瞬间充斥了视线。
金色神光化作一根金线，从孙武空梦幻般的错觉之中奔袭而出，从上到下，将妖树，立劈两半。
孙武空突然感觉脖子一松，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小白，俺老孙死了么？”看到突然间窜到眼前的白蛇，孙武空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有一点疼。
“你好好的，倒是那老妖树，死翘翘了。妈呀，血。”白蛇两眼瞬间通红，“肯定是刚才被那金光刮到了，疼么？”
孙武空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至少俺老孙不觉得怎么饿了，疼就不饿了，你说的，哈哈……”
孙武空被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唉呦……”
“受了伤还逞能，赶紧下树，到地上待着，我去给你找点草药，你乖乖待着别动。”
白蛇先下去找草药去了。
下树的过程中，孙武空的血染在妖树树干上，起了微妙的反应，这妖树在颤抖，在萎缩。
待孙武空完全爬下树，这妖树也完全萎缩了下去，老树虬皮，脆如风化，一碰就散。
猴的心性，孙武空还就动它。
如同沙堡溃散，风尘如烟，一身妖树精华，千年道行，只融汇出一枚眼珠大小的晶丸，灵气聚而不散，看去便知品阶不凡。
“这东西虽然不如一头牛能充饥个实在，但是应该能管点用的吧。”孙武空自言自语。
猴的心性，孙武空就要把这妖树晶丸掷入口中。
小白。
孙武空突然想到小白。
小白也饿着肚子，小白还去给自己找草药，想到这里，将那晶丸分成两半。
猴的心性，孙武空扺挡不过腹中肌饿，先吐下一半。
妖树千年道行，这一半，便是五百年，只是此地灵气稀薄，那千年，是大打折扣的千年，这五百年，自然也是大打折扣的五百年。
嗝……
孙武空打了个饱嗝，这东西，果然还是扛饿的。
孙武空本想等小白回来，将剩下的半枚晶丸，亲手送与她吃，好朋友么，见见面，分两半，可是，吃下那东西，就像吃下了一瓶安眠药，孙武空越来越困，眼皮也越重起来。
孙武空自知精力不支，便在身旁用手指划了个圈，将剩下的半枚晶丸放在圈中，再配上一幅图。
图是抽象派的一条肚子鼓胀的蛇，那意思是：“留给小白，吃了就不饿了。”
孙武空弓身侧卧，将圆圈半拢怀中。
猴的心性，做完这一切，再也扛不住，睡了。
不一会儿，白蛇回来了，身上挂了彩，口中衔了草药，草药上还沾着血珠，这血，有白蛇的，也有跟她争草药那妖狼的。
看到昏睡过去的武空，白蛇心中一紧，赶忙游曳过去，却现了武空怀中的圆圈，那枚晶丸，灵气聚而不散，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猴子，真是，让白蛇鼻子一酸。
白蛇将草药嚼碎，给孙武空涂上之后，才去衔那晶丸，她盯着那圆圈和其中的抽象蛇画，看了很久。
白蛇看着看着就哭了，看着看着又笑了，她看着看着又哭了，看着看着又笑了。
白蛇盯着那图案，良久，才去衔了晶丸，这图案她会一直记得，至少铭记，五百年。
精诚所至，老天开眼么？
如果用五百年的孤寂苦修来等待，等今朝一位知交和他足以让自己铭记五百年的情谊，值了。
吞下那晶丸，同样深沉的睡意向白蛇袭来，不过她没有选择睡觉，而是用她惯例的姿态，吐纳修炼起来。
五百年如一日的苦修，只是如今，白蛇她再不感觉孤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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