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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迷人的望果节


张浩天下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田笑雨为他收拾着行李。她拿起一件灰色毛衣说:“这还是妈妈给你织的毛衣,都已经穿了七、八年了,我准备向罗大姐学学,给你织件新的!”&1t;/p>

        张浩天在桌上记着什么,看了她一眼,说:“织什么毛衣啊,有穿的就成。你在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保养身体,等我四个月回来,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宝宝!”&1t;/p>

        “四个月好漫长啊,还没分别我就已经开始思念你了!”田笑雨坐在张浩天身旁。&1t;/p>

        张浩天把写好的本子交给她,说:“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菜谱,都是你爱吃的菜。就按照我写的方法做,千万不要凑合!”&1t;/p>

        田笑雨捧在手上,靠在他的肩头说:“还是不想让你走!”&1t;/p>

        张浩天把她额前的长挂在耳根,说:“我很快就回来了,自己照顾好自己!”&1t;/p>

        田笑雨靠在他的肩头,说:“还是不想让你走!”&1t;/p>

        告别田笑雨,张浩天他们和来自文化厅的两名干部来到日喀则萨迦县的驻村乡政府。&1t;/p>

        乡长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女,身材高大壮实,说话声音洪亮。她微笑地向大家打过招呼就领着众人向几里以外的驻村走去。她步履轻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看不出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张浩天走了一半才听说,赶紧从她肩上取下自己的行李,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扛了。&1t;/p>

        一进村,乡长就扯开嗓子喊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村长听见喊声匆匆跑过来,和她简单交谈了几句很快就召集来几个村干部。乡长见人到齐了,向大家一摆手,利索地坐在村政府门前的空地上,其他村干部也拉开藏袍坐了下去。&1t;/p>

        工作组的同志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也硬着头皮坐下来,围着她开“圆圈会议”。&1t;/p>

        乡长还没有说话,外圈就围过来十几个流着鼻涕和口水的“列席代表”,他们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无一例外,他们头拧成油乎乎的小辫,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惊喜地看着陌生人。&1t;/p>

        乡长简要介绍着工作组的成员和任务,并嘱咐村长要配合工作,照顾好大家的吃住。村长“拉索拉索”地应着,并未停下手中的活。他从里屋提出来一口锅,又捡来几块石头,在场地中央架起一个石灶。其他几个村干部时不时起身,从屋后捧来一些干柴和牛粪,不一会儿牛粪和干柴就熊熊燃烧起来,灰和烟飘向空中,落在大家的脸上、身上和没有锅盖的平底锅里。水烧开时,水面上已浮了厚厚一层烟灰,村长拿着一个铜勺给大家加水。&1t;/p>

        张浩天喝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牛粪灰味就直往胃里钻,五脏六腑都快熏出来了。来了西藏这么久,不应该吃不惯糌粑啊!张浩天强忍住没有吐出来,可怎么也咽不下去,就一直含在嘴里。这时,村长又热情地递过来一团糌粑。张浩天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把水强咽下去,塞进一块糌粑。糌粑进了嘴里才现也是一股浓浓的牛粪味,看见洛桑和邓安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只好把手中的糌粑搓成药丸服了下去。&1t;/p>

        晚上,张浩天才敢问洛桑:“你真的全吃了?”洛桑翻开塞在衣服口袋里的糌粑说:“我也没吃完,谁知道会是这个味?”&1t;/p>

        邓安他们也说:“糌粑一直在嘴里打转,真是难以下咽!”&1t;/p>

        张浩天这才放心下来,说:“原来你们也一样!”&1t;/p>

        组长说:“以后我们自己动手做饭!”&1t;/p>

        另一名藏族小伙次多说:“我现在就饿!”&1t;/p>

        大家环顾空荡荡的小屋,黑暗狭小,石墙木窗,没有什么家具,更没有什么吃的,只好拉上被子睡了。&1t;/p>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和一名村干部来敲工作组的门。他把自家一条风干的羊腿递给组长,组长坚决不收。村长也不多劝,转身就去门外捡来一根树枝,折成半尺长,插在墙体的缝隙中,把羊腿挂上去,拍拍手说要带大家去村里转转。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了。&1t;/p>

        本来七个人的队伍一出门就浩浩荡荡扩大了编制,昨晚那一群孩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后面你推我搡的。村长把大家带到一间石块和泥土垒起来的低矮房屋前,喊着主人的名字走进去,但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张浩天和洛桑也跟了进去,但屋内昏暗一片,看不见人。村长又喊了一声,才听见墙角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张浩天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看清墙角几块土坯支起的土台上,半卧着一个头花白的老阿妈。她听见动静拉了拉身下破烂不堪的羊毛毯子,望着门口的方向。无论村长给她说什么,她都一律“喔喔”地回应。&1t;/p>

        村长十分熟悉这里的情况,一边和她说着什么,一边从一个缺腿的木柜里拿出一个羊皮袋,倒出一些青稞面来。另外一名干部很快在屋中央点起一堆火,把一口又黑又旧的铝锅架在火上烧水。火光中看见墙上贴着几张被烟熏黑的画报,张浩天想走近仔细看看,可烟火缭绕,眼睛直流泪,只好退到屋外,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屋。&1t;/p>

        邓安已经和屋外那群孩子混熟了,正在你追我打。孩子见张浩天走出来,依然流着鼻涕,用昨天的笑容看着他。&1t;/p>

        安顿好老阿妈,他们继续朝下一户农家走去。村长边走边说:“刚才这位老人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现在又得了白内障。多亏政府救济和帮扶才勉强度日。”&1t;/p>

        张浩天想问村里这样的情况有多少户,可身后几个孩子把他挤到一边,抢先踩住水沟里的石头,大家只好停下来等他们先过。&1t;/p>

        张浩天问村长:“村里没有学校么,他们为什么不上学?”&1t;/p>

        村长把一个挡住路的男孩儿拉开,说:“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山放羊放牛去了,只有少数孩子会送到喇嘛那里识字念经。”&1t;/p>

        村长走到下一户农家大院就提前介绍起来:“这家孩子少。女人能干,兄弟没有分家,家里劳力充足,又有人在外面做生意,是村里少有的富裕人家。”&1t;/p>

        果然,很远就看见一栋高大的藏式楼房耸立在一块阳光充足、宽敞平坦的开阔地上。房子是石块和木材结构,石料厚实光滑,木料粗大笔直。阳光好像也特别惠顾这户人家,几棵茂盛的杨树使小院看起来生机勃勃。&1t;/p>

        一进院就觉得人丁兴旺,阳气十足。三个年轻壮实的男人各司其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怀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在树荫下站着,像模像样地哼着曲调哄着孩子入睡。较年轻的一个男人蹲在地上修理着农具,身边放着几把亮闪闪的镰刀。最小的兄弟用木叉挑起墙角的干草,铺在太阳地晾晒。两个孩子在院中追逐玩耍,叽叽喳喳。&1t;/p>

        看见村长进来,三个男人都同时笑着点头,年长的一个吆喝了一声,一年轻貌美的女人撩起门帘从屋里快步走出来。张浩天趁机往里屋看了看,但阳光太刺眼,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和细节。&1t;/p>

        听完村长的来意后,女人快人快语地说起来。在洛桑的翻译下,张浩天得知,原来家里只有自己照顾孩子、操持家务,现在“望果节”就要到了,她把外边做生意和打短工的几个兄弟也叫了回来。今年家里挣了不少钱,又增加了十几只羊,地里的庄稼也长得不错。说完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1t;/p>

        走出院子,村长扒开那群穷追不舍的孩子,说:“孩子多,张嘴吃饭的就多,下地干活的就少,这样的家庭一般都很穷。”&1t;/p>

        随后几天,他们照例是熟悉环境,入户调查。&1t;/p>

        大家刚把羊腿吃完,村长又送来一条,依然挂在原来的地方。村长说:“乡里决定,根据今年青稞成熟的情况,‘望果节’定在三天以后。希望工作组的同志协助村里做好秋收工作。”&1t;/p>

        组长高兴地答应。村长走了,洛桑看着羊腿说:“我们是不是吃得太快了!”&1t;/p>

        组长说:“挂着,别再动了,否则他们又要送来。”&1t;/p>

        翘以盼的“望果节”开始那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青稞香味。村民们兴高采烈,花枝招展地从四面八方涌到寺庙旁的空地上,喇嘛带领村民焚香、颂经后围着祭祀神龛转圈敬拜。鼓乐声齐鸣,人们欢呼雀跃把洁白的哈达献给神灵,把手中的青稞洒向蓝天,场面热烈而喜气,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1t;/p>

        喝完青稞酒的村民跟着举着幡杆、捧着柱香的喇嘛成群结队向麦田走去,个个像出征的战士意气风,斗志昂扬。打扮得像仙女一样的村姑满面红光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前头,她们手持五彩布条缠绕成的木棍,叫喊着“恰古修……央古修……”由于工作组的到来,她们的喊声更加高昂激奋,表情也更加生动夸张。&1t;/p>

        这些内容复杂,形式多样的前奏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尽情欢庆今年的五谷丰登,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表达对自然的亲近、崇敬和尊重。&1t;/p>

        张浩天他们拿着镰刀站在麦田边看得入神,村姑突然把他们拉进转田队伍,前呼后拥地推着往前走。每转到一户农家的田间,村民都要烧香祭神、许愿祈祷一番。他们边唱边跳,边笑边走。一时间,金黄的麦田烟火缭绕,歌声四起。&1t;/p>

        时近中午,大家还没有开始开镰,组长有些急。&1t;/p>

        村民却不急不躁,悠闲自得地围坐在草地上,掏出随身携带的茶碗酒壶,吃着美食,在明媚的阳光下又唱起来、跳起来。几个貌如天仙的女人把工作组的同志拉过来一阵猛灌,不一会,张浩天的胃就翻江倒海起来,最先跑到麦地里去吐。没有多久,邓安端着酒碗也开始摇头晃脑,把酒洒在她们的长裙上、手臂上。洛桑的酒量应该不错,一直在酣畅淋漓地豪饮,但也没有坚持多久,先于组长和次多他们四脚朝天,倒在草地上酣然大睡。&1t;/p>

        黄昏,醉醺醺的转田队伍才回到村边。回来的队伍明显缩水不少,不少贪杯的醉汉已纷纷倒在田间地头,余下的人再次绕村转圈。没有转田的留守人家都走出家门迎接,祈盼留住吉祥。&1t;/p>

        张浩天他们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张浩天把镰刀扔到地上说:“白转了一天,啥也没割,青稞酒倒是灌了一肚子。”&1t;/p>

        组长吐出一口酒气说:“谁知道他们的幸福这么持久,麦子颗粒无收,他们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1t;/p>

        第二天,组长挣扎着爬起来喊大家下地。他们拿着镰刀走出来,看见村民又聚在了一起。他们在草地上举行骑马、射箭、角斗、抱石头等比赛。张浩天的酒劲还没有过,头有些晕,问洛桑:“麦子割完了?”&1t;/p>

        洛桑说:“看样子,他们不欢腾三天三夜,不会下地干活!”&1t;/p>

        组长这回喜出望外,扔下镰刀说:“急个啥,去看比赛。”&1t;/p>

        这一天,基本上是男人的天下,特别是那些技艺群、体格健壮的男人成为了人们心中的英雄。女人们声嘶竭力地为自家或钟情的男人鼓劲加油,又尖又亮的声音刺破耳膜。放牧的孩子都爬到了树上,太阳的光圈套在他们屁股下,感觉他们是因炙烤难耐才忍不住在树上大喊大叫的。平时游荡在天边的牛羊也不肯离开村庄了,站在山坡上凝望人世间生的一切,忘记了吃草。&1t;/p>

        果然,第三天村民依然兴致不减。男女老少围在一起载歌载舞,旋转飞舞,没完没了地唱了跳,跳了唱。男人的歌声都带着浓烈的青稞酒味道,姑娘们甜美的嗓音饱含酥油茶香。当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的热情才彻底释放完,依依不舍的往家走去。&1t;/p>

        邓安松了口气,说:“这‘亚拉嗦’、‘巴扎嘿’终于停了。把我耳朵都震聋了!”&1t;/p>

        组长说:“在我们家乡,秋收前也要祈神喝酒,但也就是几个架势,哪像这没完没了,三天三夜!”&1t;/p>

        “望果节”仪式一结束,紧张的秋收就开始了,每块地里都是持镰收割的村民。工作组主要帮助困难家庭收割,他们的进度远远赶不上那些能唱会跳的村民。几天之后,村里大部分青稞都入仓了,工作组承包的两户农家还剩两块地没有割完。&1t;/p>

        村长收割完自家青稞就来帮忙。他身手不凡,挽起袖子“嚓嚓嚓”地割起来,镰刀的光芒在阳光下一道道闪过,成片成片的麦子倒下去,成捆成捆的麦秆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几个远远地抛在了身后。&1t;/p>

        好几次,张浩天都支撑不住想扔下镰刀歇一会儿,可看见自己身后稀稀拉拉的几捆麦子又打消了念头,站起来捶打了几下酸痛的腰又埋在麦浪里。邓安几乎是半跪着在收割,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1t;/p>

        好不容易熬到午间吃饭,他们几乎是从地里爬到了田埂上。洛桑和组长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为大家烧了点水,次多把糌粑分给大家。&1t;/p>

        村长取下腰间的糌粑袋子,倒了点青稞酒伴着吃。边吃边问组长:“羊腿吃完没有?”组长刚说:“吃完……”立刻改口说:“吃完?那么大一条羊腿怎么吃得完!”村长不信,又问洛桑。洛桑说:“这几天我们太累了吃不动,羊腿还挂在墙上没动呢!不信问他们。”张浩天和大家点头称是。&1t;/p>

        村长吃完糌粑,喝了几口酒又钻进地里割了起来。张浩天赶紧把手中的糌粑塞进嘴里,拿起了镰刀跟了过去。&1t;/p>

        “嚓嚓嚓”,四处都响着轻重不一、长短各异的割麦声。村长很快又跑到前面去了,大家在后面拼命追赶。突然听到村长“啊”的一声,大家奔过去,看见鲜血正从村长的左手食指上往外冒。大家眼睁睁看着血流如柱,不知如何是好。村长扔下镰刀,解开自己的藏袍背过身去,把尿撒在手指上,然后咬着牙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条飞快地缠在手指上,又捡起镰刀割了起来。&1t;/p>

        大家惊叹唏嘘,半天才回过神来,拿起镰刀回到原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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