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假戏真做
杨丹丹自从把蓉蓉带进西藏后，不得不分出许多精力来照顾孩子，而徐致远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一走就是好几天。原来什么都不会做的杨丹丹，学会了洗衣、做饭、操持家务。&1t;/p>
下课铃一响，杨丹丹急匆匆走出教室。一位学生拿着一篇论文追出来喊：“杨老师，请指导一下我的毕业论文。”杨丹丹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回头摆了摆手说：“今天不行！”&1t;/p>
平时，杨丹丹有课都是把蓉蓉交给没课的老师看管，或者把他留在办公室。这两天，蓉蓉受凉有些咳嗽，没法托付给其他老师，已经关在家里大半天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推开门见蓉蓉斜着身子躺在床上，赶紧走过去。&1t;/p>
蓉蓉见她进来，睁开眼睛柔弱地喊了声：“妈妈！”杨丹丹心中一惊，把他抱在怀里，现蓉蓉衣裤湿透了，裤裆能拧出水来。“蓉蓉，是不是又尿裤子了？妈妈不是给你说过尿尿要脱裤子的吗？”&1t;/p>
蓉蓉喃喃地说：“太紧了我脱不下来，我使劲捏住了，可还是流出来了。”杨丹丹一阵心酸，摸摸儿子的额头很烫，忙问：“蓉蓉，告诉妈妈哪不舒服？”蓉蓉感到妈妈的手那么柔软、温暖，努力笑了一下：“舒服。”&1t;/p>
杨丹丹翻出一条棉裤给儿子换上。蓉蓉说：“妈妈，我给你做好饭了！”杨丹丹一看地上全是面粉，水桶里泡着半桶米，锅碗瓢勺扔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吼叫起来：“徐致远，还要不要这个家？”她穿好衣服，又去推自行车，现轮子没气了，背起蓉蓉就朝医院奔去。&1t;/p>
刚出门就碰到了加布主任。他知道情况后，一个劲地道歉：“是我们没有解决好职工的后顾之忧，对不起！”说完把孩子接过来，“让我背孩子去医院！”&1t;/p>
杨丹丹跟着他跑到校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喊：“丹丹，跑这么快干啥？”&1t;/p>
杨丹丹回头见李小虎骑着自行车过来，赶紧招手：“赶紧替我把蓉蓉送到医院去。”&1t;/p>
李小虎没有听见杨丹丹在说什么，骑过来把车筐里的小白兔掏出来，说：“我来给蓉蓉送只兔子玩。你们要去哪?”&1t;/p>
杨丹丹把蓉蓉从普布背上取下来，说：“他有车，就让他带孩子去医院吧！”&1t;/p>
李小虎看她一脸愁容，又看看满脸通红的蓉蓉，说：“病了？”&1t;/p>
杨丹丹把蓉蓉五花大绑地捆在李小虎身上，接过兔子说：“你带着蓉蓉先走，我把兔子放回去就来。”&1t;/p>
李小虎拍拍后座：“上来呗，我带着你。”&1t;/p>
普布说：“兔子交给我，你们快去医院吧！”&1t;/p>
他们很快来到医院，杨丹丹去挂号。李小虎抱着蓉蓉四处寻找儿科的牌子，迎面碰上德吉抱着两卷纱布走过来。他想躲开，却被德吉一把抓住。德吉围着他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让你藏历年去我家见见父母，你总是说忙，原来是忙着带孩子。”李小虎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谈起。德吉问：“你都有孩子了，还和我谈什么恋爱？”她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朝这边看。&1t;/p>
李小虎说：“别闹了好不好，孩子病了，我要去找医生。”&1t;/p>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1t;/p>
“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李小虎推开她要走。&1t;/p>
德吉摸摸蓉蓉的小脸，问：“告诉阿姨，他是不是你爸爸？”&1t;/p>
蓉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轻声呢喃：“爸爸！”&1t;/p>
德吉瞪着李小虎：“他叫你什么？爸爸！”&1t;/p>
李小虎心里直叫苦，这个蓉蓉，让你叫时你不叫，偏偏这时候冒一句。但他无心和德吉纠缠，转身要走。杨丹丹拿着挂号单走过来，见李小虎还没找到儿科，忙问德吉：“请问儿科在哪儿？”德吉见又跑来一个女人，更加生疑，朝走廊尽头指了指，便跟着他俩走过去。&1t;/p>
透过门缝，德吉看见李小虎抱着孩子，把温度计放进孩子的腋窝，一脸焦急的表情。一旁的杨丹丹心急如焚地向医生讲解着孩子的病情，完全是一家人的神态。&1t;/p>
她竖起耳朵听医生问：“孩子几岁了？”&1t;/p>
李小虎明确地回答：“四岁。”&1t;/p>
“病了几天了？”&1t;/p>
李小虎看看杨丹丹说：“两三天了吧！”&1t;/p>
杨丹丹点点头。&1t;/p>
“有什么过敏史没有？”这一点李小虎比谁都清楚，为此还被杨丹丹打过一拳，说：“吃桃子过敏。”&1t;/p>
连这都知道，还想抵赖！德吉退出去关上门，欲哭无泪。&1t;/p>
医生仔细听了一下肺部，又看看温度计，说：“肺部有炎症，体温也很高，最好还是住院治疗。”&1t;/p>
杨丹丹一听就急了：“不能住院，孩子他爸不在家，我一个人还要上课，根本脱不开身。”&1t;/p>
医生摘下口罩说：“那也得住院，否则转成肺炎就麻烦了。先给孩子打一针再办住院手续！”&1t;/p>
李小虎对杨丹丹说：“不要犹豫了，听医生的吧！这几天我来照顾蓉蓉。”&1t;/p>
杨丹丹又感激又为难地看着他，说：“这怎么可以？”&1t;/p>
李小虎抱着蓉蓉走出来，看见德吉还站在远处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暗暗高兴起来。何不假戏真做，从此了断这事呢？想到这，在走过德吉身边时，他故意在蓉蓉脸上亲了一口说：“蓉蓉乖，现在没事了，有我和妈妈在，一会儿就不难受了。”说完又把手搭在杨丹丹肩上安慰道：“别担心，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回头看见德吉咬着嘴唇要哭的样子，李小虎心里好笑。&1t;/p>
德吉又跟他们到了注射室。&1t;/p>
蓉蓉看见护士用棉签擦针头就大哭起来，杨丹丹怎么哄都没有用。李小虎抱着蓉蓉说：“别哭别哭，保证一秒钟就不痛了。”果真，一秒钟后针扎进肉里蓉蓉就停止了哭闹。杨丹丹感激地捏着李小虎的肩，恨不得亲他一口。&1t;/p>
李小虎抬头一瞬，看见站在门口的德吉含着眼泪，又故伎重演亲了蓉蓉一口。德吉哭着跑了。李小虎有些难过又有些喜悦。&1t;/p>
徐致远回到拉萨得知儿子病了，立刻赶到医院。杨丹丹一见到他就塞给他一个字条。徐致远看见上面写着一行英文，看也没看，说：“stay ou to go？你觉得这样纠缠有意思吗？”&1t;/p>
杨丹丹咆哮着说：“你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divorce！”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现在就和你离！”&1t;/p>
徐致远捡起地上的纸屑，问：“为什么？”&1t;/p>
杨丹丹哭道：“难道我们非要在这干够八年，把青春和儿子都献给西藏才有意思吗？我够了，再也不想忍受了，等儿子病好了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1t;/p>
徐致远当仁不让：“要回去你回去，我的事业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不想半途而废！”&1t;/p>
杨丹丹骂道：“事业，狗屁事业！”&1t;/p>
蓉蓉看见大人吵架，惊恐不安，怯生生地叫了声：“爸爸！”&1t;/p>
杨丹丹呵斥道：“不准叫他爸爸！”&1t;/p>
蓉蓉哭了起来，徐致远赶紧走过去哄儿子。杨丹丹打开他的手，不允许他碰蓉蓉。蓉蓉咬着指头委屈地看着他俩。徐致远抓起蓉蓉的小手说：“乖儿子，给妈妈说别生气了。”&1t;/p>
蓉蓉摇晃着杨丹丹的手，说：“妈妈，别生气了，我再也不尿裤子了……”还没有说完又咳起来，脸憋得通红，&1t;/p>
杨丹丹赶紧哄他：“好儿子，妈妈不生气了！”又对徐致远说：“为了爱情我牺牲了一切。自从跟你到了西藏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吃没吃，穿没穿。一个人搭进去就算了，现在把孩子也拖进来，每天不是把他托给老师就是锁在屋里，不是被开水烫就是被刀伤，感冒头痛都成了家常便饭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1t;/p>
徐致远没有说话，觉得自己亏对她和孩子，没有资格反驳。&1t;/p>
杨丹丹还在哭诉：“我二姐家的孩子又白又胖，比蓉蓉还小一岁，可比蓉蓉还高一头，重十斤！”&1t;/p>
徐致远只好再次动蓉蓉：“给妈妈说别哭了。”蓉蓉还没说话又咳起来，杨丹丹掏出手绢为儿子擦嘴。徐致远说：“过去那么难，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的东西也丰富起来，就连拉萨的夜晚也时不时会下一阵雨，氧气也比过去多了。”&1t;/p>
“多个屁，那几滴雨还没有我的眼泪多！”杨丹丹擦完儿子的脸又擦了一下自己的泪。&1t;/p>
徐致远抓过手绢为她擦拭泪水，温情地劝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我们再坚持两年，儿子上学了就好了。”&1t;/p>
这时，张浩天、田笑雨缓和李小虎推门进来。看见他俩柔情似水的一幕，张浩天笑道：“哟，在儿子面前还这么肉麻。”说完把一个玩具飞机递给蓉蓉。&1t;/p>
杨丹丹还在奚落徐致远，说：“那天还是小虎把儿子送到医院的。这几天多亏浩天、笑雨来医院照顾蓉蓉。要你有啥用，和你离了算了！”&1t;/p>
徐致远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张浩天，说：“你看看她，动不动就说离！”&1t;/p>
张浩天对杨丹丹说：“我们知道你不容易，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可是动不动就说这话可不对啊！”&1t;/p>
杨丹丹说：“不离怎么办？他成天都在景点转，我又不能带孩子去上课，我有什么办法！”&1t;/p>
张浩天说：“致远过去苦于没有事情做，整天愁眉苦脸的，这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总想干点什么。应该多理解他，多支持他才对啊！”&1t;/p>
“多理解他、多支持他，可谁管我们娘俩的死活！你们知道的，过去的我会做啥？在家里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时还要爹妈把饭端到床头。到了西藏可好，吃没吃、穿没穿。有了孩子我啥都要从头学！连织毛衣、洗衣服、做饭的事情都得从头来！这些，我都不怕，可是，孩子一生病，我就没法了啊！”杨丹丹一副要哭的强调。&1t;/p>
李小虎说：“你说，这么大个拉萨城，连个托儿所都没有，也找不到保姆！”&1t;/p>
田笑雨说：“可把孩子送回内地也不是办法啊！”&1t;/p>
张浩天拍拍徐致远的肩说：“没关系，忙不开的时候可以把蓉蓉送到报社来，交给我们三个总放心了吧？”&1t;/p>
徐致远说：“怎么行，你们怎么能带个孩子去采访！”&1t;/p>
张浩天说：“我们三个可以错开，轮流带！”&1t;/p>
“交给两个大老爷们，我才不放心呢！”杨丹丹说。&1t;/p>
“还有我嘛！”田笑雨说。&1t;/p>
“还是离吧！我和孩子都走，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当英雄，见不到孩子让他急得跳墙！”杨丹丹背过身去。&1t;/p>
徐致远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已经消气了，感激地看着张浩天说：“她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1t;/p>
杨丹丹转身说：“谁说我已经没事了，你今天不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我饶不了你！”&1t;/p>
大家都笑了起来。&1t;/p>
蓉蓉出院后，徐致远又出了。&1t;/p>
他举着小红旗走下拉萨饭店大厅旋梯，迎面碰上急匆匆走上来的黄菲菲。她戴着墨镜，看见徐致远就把卷拉过来遮住半个脸，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忙中出错，和徐致远擦肩而过时，怀中的小包滑落下来滚到大厅。黄菲菲一脸惊恐，飞快跑下楼捡起地上一个黄灿灿的佛像，扯下脖子上的纱巾包裹起来，并警觉地看了看四周。&1t;/p>
徐致远已经看见了，是一个镀金的释迦牟尼佛像，小巧精美，金光四射。他冲下楼，说：“你不仅……”他本想说“你不仅和外国人鬼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倒卖文物！”&1t;/p>
黄菲菲见他揭穿了自己，愣了一下，说：“你少管！”&1t;/p>
徐致远挡住她的去路，问：“你不知道这违法吗？”&1t;/p>
“不是我偷的，是我朋友干的，我只是帮他们送货。”&1t;/p>
“送货，是送给外国人吧？出事儿了一个也跑不了！”&1t;/p>
黄菲菲的脖子软下来，把头扭向一边：“我有什么办法，钱不够花，总得想办法。”&1t;/p>
“你俩每个人都有固定收入，怎么就不够花了？”&1t;/p>
黄菲菲不屑地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麻将桌上放一炮。”&1t;/p>
徐致远说了一个字“你”，不知自己该吼还是该骂，说：“你好歹也要替周逸飞和孩子想想吧？”&1t;/p>
黄菲菲只犹豫了片刻脖子又硬起来，说：“你要告诉他就别想当导游了。”然后把徐致远推到一边，消失在楼道里。&1t;/p>
星期天，徐致远和杨丹丹带着儿子去大昭寺游玩，看见释迦牟尼佛像又想起了黄菲菲的事，忍不住对杨丹丹说：“那个黄菲菲真不是东西，前两天我看见她把一尊佛像卖给外国人。”&1t;/p>
杨丹丹惊讶不已，说：“倒卖文物？她胆子也太大了！”&1t;/p>
徐致远叹了一口气说：“伦理道德对她这样一个既无耻又贪婪的人一点作用都没有。”&1t;/p>
“这事要告诉周逸飞，哪天老婆进了监狱还不知咋回事呢！”&1t;/p>
正当徐致远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诉周逸飞时，周逸飞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周逸飞掏出七八个光怪6离的玻璃瓶说：“菲菲买了一堆国外化妆品，可不知怎么用，给翻译一下。”&1t;/p>
这是不是用倒卖文物的钱买的化妆品呢？徐致远一边看一边翻译给他听。&1t;/p>
周逸飞把手一挥：“太麻烦了，十几道工序谁记得住。”&1t;/p>
徐致远给瓶子标上数字说：“就按这个顺序用吧。”&1t;/p>
周逸飞满意地拿起来看看，说：“这个办法不错，既简单又实用。你家丹丹的化妆品也是你亲自翻译的吧？”&1t;/p>
徐致远笑起来：“她还需要我翻译？”&1t;/p>
“对对对，忘了。丹丹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了！”&1t;/p>
徐致远耐着性子和他闲聊了几句，本想回办公室，已经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一吐为快，把黄菲菲的事全部告诉了他。可周逸飞听了并没有多吃惊，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培育的金鱼迟早要变成海龟似的，不经意笑了一下：“太好了。”然后点起一支烟不紧不慢地说：“有她这个把柄在我手里，无疑增加了我讨价还价的筹码。”&1t;/p>
徐致远的反应度远远赶不上周逸飞思想的飞旋，明白过来说：“你可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把婚姻家庭搭进去都在所不惜。”&1t;/p>
周逸飞咬着牙说：“我和她结婚本来就不是为了爱情，这就叫有得有失，各取所需。她在外面做什么我不管，只要她老爹把我的副县解决了就行了。就像这水，不管遇到多少阻力，始终情归大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完指了指墙上“上善若水”四个字。&1t;/p>
徐致远没有想到自己急于给他说黄菲菲的过去，他却在满怀激情畅想自己的未来。他耐着性子听他解释完老子的“上善若水”，说：“你真是个涵养很深的利己主义者啊！”&1t;/p>
周逸飞坐在椅子上摇晃起来：“你想批评我？”&1t;/p>
徐致远压制心中的火气说：“我想火，我想骂人！”&1t;/p>
周逸飞虽然还在得意地摇着小腿，但语气中已有了许多无奈，晃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小，说：“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1t;/p>
“我真是瞎操心给你说这些。”徐致远转身要走。&1t;/p>
周逸飞拍拍桌子说：“你的小红旗，拿走！”&1t;/p>
徐致远走后，周逸飞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打翻在地，气鼓鼓掏出一根烟猛抽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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