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这个县长不要当了
七月的阿里，天高云淡，阳光热烈。何帅和李进行走在阿里美丽的河流山川，继续描绘着他们梦中的水电站。在勘查地形回来的路上，突然乌云密布，暴雨突降。&1t;/p>
何帅看看黑压压的天空说：“这么短的时间降这么大的雨，我估计降雨量已经达到暴雨等级，担心会有洪涝灾害生。”&1t;/p>
李进摇下车窗玻璃，看着密如织布的雨线快落在地上，“哗啦啦”流进河道，说：“河沟的洪水已经漫过了河堤。“&1t;/p>
何帅对司机说：“停车，我下去看看什么情况！”他打开车门，下到公路旁的河沟边，看到河水急剧上涨，很快漫过了自己的双脚。他仔细观察河水的流量后，又在心里预测着洪水的推进度，再看看下游的地势，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如果降雨持续，下游的农田和村庄肯定会被淹没，必须赶紧组织村民撤离。就在他站在河边思考的当头，听见李进向他大声喊叫，抬头只看了上游一眼，一股巨大的山洪就冲过来把他推倒，水流夹着石块把他带出去很远。石块有了水的助推，力量成倍增加。何帅的前胸后背被涌来的无数块石头击打着，嘴里灌进了沙土和泥水，隐约听见李进和司机在大声喊叫，而自己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求生的本能使他伸手乱抓，双脚拼命蹬地，可什么也没有抓住，身体成了洪水的一部分，在泥石中不停翻滚流动，不一会他就筋疲力竭，两眼模糊，神志不清了。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感觉自己又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李进和司机从水中提了出来。&1t;/p>
“我的妈，嗓子都喊哑了，你都听不见！”李进大喊大叫。&1t;/p>
何帅瘫坐在土坡上不停拍打着湿漉漉的头，吐着嘴里的泥沙：“必须赶紧组织村民撤离，下游很快就要被淹！”&1t;/p>
李进看他满嘴是血水，掏出手绢给他擦：“离前面的县委还有五公里，我们得赶紧去报告。”&1t;/p>
何帅没有用他的手绢，而是仰面躺在地上让雨水冲刷身上的泥土和血迹。看见司机去开车了，他想爬起来，可现自己的腰动不了，“哎呀”叫个不停。李进赶紧把他扶起来，走上公路。&1t;/p>
县委书记听了何帅他们的情况分析和建议后，不以为然地说：“这个季节我们这里年年这样，这点雨不会有问题。”&1t;/p>
何帅捂住腰坐在一条木凳子上，地上马上一滩水。他说：“这样的降水量为历史罕见，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你们又在河流下游，很可能成为重灾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1t;/p>
李进也苦口婆心地劝导，给他分析原因、预测后果。&1t;/p>
县长还是不为所动：“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不会有事的。”&1t;/p>
何帅浑身都痛，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同县长讲道理，拍了一下凳子说：“如果你再不组织村民撤离就来不及了。要是生了人员伤亡，你这个县长就不要当了！”&1t;/p>
县长一惊，立刻走到门边看看“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终于有些动心了，说：“我现在就组织全县人民撤离！”&1t;/p>
何帅说：“不用组织大规模的群众转移，有几个乡镇的居民没有危险，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工作量。”&1t;/p>
县长坚持道：“那怎么行，有一个伤亡我都要受处分！”&1t;/p>
何帅又想拍凳子，但抬起手没有放下去，说：“听我的！赶紧组织东南边的村民撤离。其他村庄虽然没有河堤保护，但是地势较高，洪水会绕道通过的，可以不用惊动他们。”&1t;/p>
李进为他捏了把汗，说：“有把握吗？”&1t;/p>
何帅说：“我们去勘查水库地址时，我仔细观察过。”&1t;/p>
县长说：“不行，要撤就全撤！”&1t;/p>
何帅终于狠狠拍了一下凳子，说：“出了事，我负责！”&1t;/p>
县长好好看了何帅一眼，认真想了想说：“好，我就听你这个水利专家的。”说完，通知身边的工作人员组织村民立刻撤离。&1t;/p>
李进说：“我们赶紧回去吧，还不知道其他地区情况怎样。”&1t;/p>
何帅说：“我们走不了了，前面有一段公路地势很低，说不定我们赶过去公路就已经淹了。还是给局里打电话来得快，把我们看到的情况反馈回去。建议赶紧成立抗洪指挥部，组织抗灾。”&1t;/p>
李进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把他们的分析和建议说了一遍。局里很快反馈回来消息，说阿里地区已经成立了抗灾指挥部，许多工作都已布置到位。临近晚上，局长再次打来电话说，指挥部接到报告，洪水已经漫过了雪水乡的一座老桥的桥面，造成严重阻水，有人建议领导立刻实施爆破清除障碍，有无必要？&1t;/p>
何帅熟悉那座桥所处的位置和地势。他让李进扶住自己走到门边，仔细观察着降雨量和天气变化，认真分析形势，说：“晚上实施爆破很危险，水下作业难度更大，如果不能粉碎性爆破，炸毁的桥体还可能进一步造成阻水，淹没更多的地方。我分析，后半夜降雨会有所减弱，洪水会顺利通过老桥，不需要爆破。”&1t;/p>
指挥部听取了他的建议，暂时没有炸桥。但是后半夜又打来电话，说河流水位上升很快，桥面已经淹没，上游冲刷下来的杂物堵塞了河道，河水四溢，如果再不实施爆破，附近的村庄就可能被淹。李进问：“情况危急，怎么办？”&1t;/p>
何帅抱着头冥思苦想，无法定夺。又走到窗前盯着永无止尽的大雨想了好一阵，转过身说：“坚决不能炸。我敢肯定，不出二小时，雨就会减弱！”&1t;/p>
李进问：“你确定？”&1t;/p>
“我确定！”胡坤坚定地说。&1t;/p>
指挥部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凌晨，雨量明显减弱，有的地方的洪水已经慢慢开始消退。桥保住了，他建议撤离的村庄避免了灭顶之灾，没有撤离的村庄也毫未损。&1t;/p>
在后来的总结大会上，地委领导这样评价他们：“水利专家科学预测，建议正确，为抗灾挥了很好的参谋作用！”局长也对何帅刮目相看，李进更是对他佩服不已。&1t;/p>
洪水过去后，何帅和李进逐一对水电站的损害情况进行排查。他们来到一座小型水电站，现了几处质量问题。&1t;/p>
何帅看着渗水不止的坝体说：“电站受损这么严重，除了洪水的破坏力强大外，说明最初的设计也有缺陷。”&1t;/p>
李进说：“是啊，有技术问题，也有自然因素。”&1t;/p>
“水电站最初的选址就不科学，没有避开断层带，轻微的地质变化都会带来巨大的破坏。而且又处在风口上，风力和温度都会缩短水电站的使用寿命。”何帅转到水坝另一侧观察。&1t;/p>
“加上技术原因，地基的处理也达不到规定要求。”李进说。&1t;/p>
“好在现在已经过了山洪爆期，水流对坝体没有造成持续冲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要想尽快恢复供电也不容易。”&1t;/p>
“但是局长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要尽快查明原因，拿出解决方案，必须在两个月内之内恢复供电！”李进说。&1t;/p>
“他不说我也知道，阿里每年的施工期还不到半年，现在可不就只剩下两个多月了！”何帅感到时间紧迫。&1t;/p>
“我感到压力很大啊！”李进表情严峻。&1t;/p>
“没关系，我有信心！过去我们天天在山沟里转，设计了那么多的水电站，但都是空谈理想。今天我们总可以把蓝图变成现实了，尽管是张维修改造的蓝图。但毕竟和水电站沾边了，再也不用修干渠，建提灌站了！”何帅轻松地笑起来。&1t;/p>
“你倒是挺开心的，别看修修补补，比重新建一座水电站轻松不了多少！”李进说。&1t;/p>
“是啊！技术不是问题，可有限的资金会限制技术的挥！不过越是困难我越兴奋，越能激我的斗志去挑战不可能！我们要进一步优化方案，精心设计，做到最好！”何帅满怀豪情。&1t;/p>
李进看见了希望，说：“有你我就放心了。去上面再看看！”&1t;/p>
从现场回来，两个人就投入紧张的设计。他们要赶在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设计和施工，按时给当地群众带来光明。有些数据不准，他们要一遍遍计算。有时还要往返实地多次，反复勘察现场，经常忘了吃饭睡觉时间。&1t;/p>
李进端着一碗牛肉炖土豆走进办公室，把一封信递给何帅。&1t;/p>
“我老婆来信了，说她怀孕了。”何帅一边看一边说。&1t;/p>
“太好了，要当爸爸了！”李进啃着馒头看着他。&1t;/p>
“我既高兴又难受！”何帅放下信沮丧地说。&1t;/p>
“难受什么？”&1t;/p>
“我和她结婚，本身就是害了她，现在她又怀孕了，我又不在他身边，不知道她有多难受。想想将来有了孩子又要放在内地，一家三口就要上演三国演义了，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们啊！”&1t;/p>
“理解！在西藏工作的人，尤其是在阿里工作的，都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和铁石心肠才行啊！”李进感叹道。&1t;/p>
“唉，不想了，想也没用，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怎么样，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1t;/p>
“还能怎样，就像你说的，不能再害人了！”&1t;/p>
“她还动员我调到她那里去，说那里有的是河流，我可以尽情挥。可我哪也不想去，我就不信在阿里建不起一个水电站！”&1t;/p>
“和命运较上劲了！”李进笑道。&1t;/p>
何帅又啃了一口馒头，说：“是，较上劲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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