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床棉絮的温暖
宋建华的申请很快得到了组织上的批准。单位给他开了欢送会之后，他就把带进藏的专业书籍重新整理了一下，又找来许多有关那曲气候条件、草场分布、人口数量、生产方式等方面的资料，认真思考着即将开展的工作。这时，门轻轻响了两下。&1t;/p>
宋建华放下书，说：“请进！”&1t;/p>
陈西平驮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脖子上还挂着一幅棉手套。&1t;/p>
“你干啥，也要和我一起去那曲？”宋建华问。&1t;/p>
“拉倒吧，我才没有你那么傻！”陈西平把大包袱放在地上。&1t;/p>
宋建华按了按软绵绵的包袱，问：“是啥？”&1t;/p>
陈西平说：“棉絮，新棉絮！我听人家说，那曲年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下。你想，去年夏季我们经过那曲时是啥感觉？站在地上就像没穿裤子似的。冬天还不知冷成啥样？所以，就给你拿床棉絮，肯定用得上！”&1t;/p>
宋建华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怔怔看着他。&1t;/p>
“听说那曲的含氧量仅为海平面的一半，氧气不够喝咱没办法，但是盖暖和点，睡舒服点还是有条件办到的嘛！”&1t;/p>
“棉絮可是凭票供应的，你从哪里搞到的？”宋建华问。&1t;/p>
陈西平笑哈哈地说：“是啊，百货公司肯定是买不到。是春节单位分配给职工的票，但不是每人都有份，我是抓阄抓到的！”&1t;/p>
宋建华很怀疑，问：“你运气这么好？”&1t;/p>
陈西平拍了一下棉絮说：“反正不是抢的、偷的！”&1t;/p>
宋建华板着脸说：“你不说我就不要！”&1t;/p>
“是同事抓到的，我又从他们手里高价买来的！”&1t;/p>
宋建华去掏钱，说：“花了多少钱，我给你！”&1t;/p>
陈西平一听急了：“你要给我钱，今后我们就不是兄弟了！”&1t;/p>
宋建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坐在床边看着他。停了一会说：“家里还等你寄钱回去呢，怎么能为我破费！”&1t;/p>
“自从我来西藏工作，家里日子好过多了，不用为我担心！”陈西平笑笑又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1t;/p>
宋建华指指桌上两个写着“赠宋建华同志那曲工作纪念”的暖水瓶说：“欢送会都开过了，明天一早单位就派车送我。”&1t;/p>
陈西平站起来说：“那我帮你收拾东西！”&1t;/p>
“还是来时那点东西，没啥收拾的，坐下说说话！”&1t;/p>
陈西平坐下来说：“该说的都说过了，劝也劝不住你。到了那曲照顾好自己，平时多穿点，得了病可不是玩的。”&1t;/p>
宋建华笑道：“不用担心，那么多人在那曲不都好好的。” &1t;/p>
“到了那曲，你一定要先学会喝酥油茶。听说酥油茶有不少热量，能防冻御寒。再说那曲没什么绿叶蔬菜，好歹酥油茶里的茶叶是绿色的，多少能补充点维生素！”&1t;/p>
宋建华笑了起来：“你怎么和我妈一样！”&1t;/p>
“到了那曲还是先给家里写封信，免得老人担心！”&1t;/p>
“不给他们说，老妈有啥事儿就整夜睡不着！”&1t;/p>
“越是这样越是要把情况说清楚，免得他们胡思乱想。”&1t;/p>
宋建华看着他牵肠挂肚的样子，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说：“看惯了你平时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还不习惯了！”&1t;/p>
陈西平自顾自地说：“听说当地牧民都吃生牛肉，你可不能学他们，一定要煮熟了再吃，我们的肠子和他们不一样！”&1t;/p>
听着陈西平絮絮叨叨的嘱咐，宋建华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把头扭到一边。见他还唠叨不停，打断他说：“好啦好啦，看你没完没了的，感觉和生离死别一样！”&1t;/p>
陈西平低头不语，突然摘下胸前的棉手套塞给他，说：“这是工地的，你带去。那曲的冬天，不动掉耳朵也会冻坏手。”&1t;/p>
宋建华觉得胸口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说：“你这个样子是让我走还是不让我走嘛，你准备让我抱着你哭一场才拉倒？”说完站起来推他：“回去吧，不会有事的！”&1t;/p>
陈西平赖在床上不动：“我再陪你一会儿，中不？”&1t;/p>
“不中，你再不走我就要赶你了！”&1t;/p>
“今晚我在这陪你睡一晚，说说话，以后见你一面都难。”&1t;/p>
宋建华把他推到门外说：“赶紧走，赶紧走！”&1t;/p>
陈西平推出去又钻进来。宋建华觉得有些哽咽，又反过来叮嘱他：“一个人在工地可要注意安全，爬高上低的一定要当心。那些铁疙瘩，砖石块可都是硬家伙。”&1t;/p>
陈西平应着：“我会小心的。”&1t;/p>
“拉萨的氧气也不多，干活要悠着点，挣钱是次要的，受伤了可没有办法寄钱回家了！自从听了你的故事后，总也忘不了你的父亲和那个稻草人，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去看望他老人家……”宋建华见陈西平眼圈红红的，再次把他往外推：“回去回去，给浩天他们说一声我走了，帮我道个别！”&1t;/p>
陈西平依依不舍地走到门边，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楼。&1t;/p>
宋建华站在窗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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