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剑尊者
场间还算清醒的一些人此刻都在心里想着，怪不得金越携带重宝却敢只身上岛，一代财神果然心思精明。
场间变得安静无比，没有人敢出声音，那名至尊强者尚未现身，就已经带给了所有人莫大的压力。
六长老“扑通”一声跪在了金越面前，冷汗津津而下。他也不傻，能够请动至尊强者给自己做护卫，怎么可能是什么“小人物”？
金越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无言地看着来时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炷香，也可能只有一盏茶，远处渐渐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让众人不禁想到来人究竟是从多远出的那一道剑意，直接斩断了六长老的右臂。
脚步声响起了很久，一干人等也等了好久才见到脚步声的主人。
一名中年男子从西港的方向走来，他的步子迈得不大，每步的距离却出奇的一致。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广衫，材质像是粗麻。一头墨色长用一根细细的木棍定住，看上去就像是根筷子。男子的相貌不甚英俊，只是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很直，看上去很锋锐。一双墨色的眸中虽然只是平静，却让望进其中的人感到双眼一阵刺痛，然后惊惧于那双眼中蕴藏的无尽剑意。
中年男子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好像能望出去很远，眼中却没有场间的众人。他走得不快，却在所有人不经意间来到了这片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的天地间。
突然，密林中传出了几声惊恐的呼声。有几名驭师突然毫无征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鲜血从他们的指缝间拼命溢出，看上去恐怖得有些渗人。他们尽都大张着嘴，像是在呐喊呼救，又像是在拼命呼吸。
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出一点微的声音。
随着中年男子的步伐，密林中越来越多的驭师无力地捂住自己的颈部，然后大张着嘴无声地死去。
直到他来到跪在地上抖的六长老身侧，密林中的四十位驭师强者，已经悉数毙命。没有一个人能够跑掉，因为任何一个想要逃离此地的人都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于是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他们的死状本不如何凄惨，只不过是颈动脉被锋利的剑意割开了而已，但他们捂着自己的伤口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死去的样子，看上去却是那么狰狞可怖，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让人直欲作呕，司马方徽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胯间一片潮湿。
九宫阵中的上官凌桀全身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他的眼中此刻充满狂热与向往，对身边的司徒墨云说道：“看到了吗，那就是尊者！他真强……”
司徒墨云看着中年男子，蹙眉的样子似是对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道十分不喜。他看了那名至尊强者很久，终于知道了他是谁。
虽然剑意锋利无匹，但他的手上，却没有剑。
司徒墨云小声地念道：“无剑斩天不世锋，一尊一城吟空悲。”
无剑尊者，华空悲。
这是一位手中无剑，却强得离谱的至尊。
华空悲百年前晋入至尊时，随身的佩剑却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寸寸崩裂，在剑鞘中化为了一堆废铁。那是因为他的佩剑已经无法承载他那如斯强大的剑意。
或者说，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一把剑可以承载他那样的剑意。
在失去了相伴多年的佩剑后，华空悲于一线天做了一件让当时的整个修炼界都震惊莫名的事情。
他手中无剑，仅凭自己的剑意，将青天斩出了一个缺口。
斩天剑，剑斩天。
天界震怒，遂降罪，下天罚，引九天雷劫。
于是华空悲在一线天外凭借盖世修为移山填海，将一座荒山搬到了海上，并以剑意将山雕成了一座城，自号“尊城”，继而独自坐在城楼上品酒吟诗，伴着一《慈悲吟》，将下降的天罚雷霆以冲天剑意一一斩碎。
九天神雷在海上连续响了三天三夜，待第四日乌云散去时，尊城仍在，空悲依旧。
那块青天不知何时被修补好了，天界却没有再为难于华空悲。
自那时起，无剑尊者的名号便以一句“无剑斩天不世锋，一尊一城吟空悲”在修炼界中广为流传。
六长老或许也已经猜出了这是哪位尊者，脸色更加苍白，纵使断臂处依然血流不止，却不敢稍动。
华空悲在六长老的身侧站定了一下，停留了不过一息的时间，随后他再次迈步，向司马方徽走去。
“锵！”一声长剑入鞘般的铮鸣，司徒墨云等人眼中六长老颈项处的空间似乎都像是被斩成了两半一样模糊了一瞬。
六长老的脖子上，渐渐出现了一道血线，鲜血涓涓涌出。
六长老没有捂住自己的脖子，因为他和那些死去的驭师不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华空悲在司马方徽面前站定，依然没有低眼去看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屎尿齐流的司马方徽。
就在这时，六长老的头颅一歪，从脖子上掉下来，落在地上轱辘了几圈，落到了林道两侧的灌木丛中。
霎时间，六长老还跪挺在地的身子血如井喷，十数道剑痕在其周身因为鲜血的迸射渐渐清晰地显现出来，摇摇欲坠的肉身最终轰然散落，化成数十块碎肉。地上出现一大滩殷红的血迹，直流到司马方徽脚边。
司马方徽恐惧地大叫着拼命向后挣扎，想要远离那血迹，远离近在咫尺的华空悲，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得骇人，像是被吓出了失心疯。
华空悲许是嫌他太吵，这才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嫌恶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因为司马方徽那幅难看的样子，还是他胯间散出的难闻的味道。
华空悲转头看向了金越，显然，这位尊城之主不太希望司马方徽这样的蝼蚁死在自己的剑意下，他觉得那对身为至尊强者的自己是一种玷污。
金越看了看还在拼命挣扎的司马方徽，随意说了句：“略施惩戒就好。”
华空悲沉吟了一下，然后默许了他的话。
他再次垂眸向司马方徽看了一眼。
司马方徽“嗷”的一声痛吼，双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在地上不断剧烈的翻滚，激起了一片尘烟。鲜血从司马方徽的指间不断地涌出，凄厉绝望的悲号让闻者心生不忍。
只可惜，现在场间还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会可怜他。
沐骁带着一众部下，向华空悲恭敬见礼，叫了一声前辈。司徒墨云和上官凌桀也从九宫阵中走出，行了个晚辈礼。上官凌桀虽然一向狂傲不羁，但对真正的强者却有着自内心的向往与尊重。
司马方徽还在不停地哀嚎，金越看着他捂着左眼在地上不断翻滚的样子说了句：“你回去吧，司马家今日所为，金某记下了。”
或许很快，司马家所有在内6的外围人员都得6续遣返回翎渊岛了。
司马方徽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站起身，捂着不断流血的左眼，低着头钻入了密林中。他不想走林道，让司徒墨云和上官凌桀多看他狼狈的样子。
可是他后悔了。
一踏进密林中，浓郁的血腥味让司马方徽一阵反胃，待其用还剩下的那只右眼向四下一看，终于还是忍不住扶着一颗大树狂吐了起来。
毕竟是一个习惯了锦衣玉食，年岁不过十五的世家少爷，看到满地的死尸终归撑不住那强烈的精神冲击。
上官凌桀笑得肩膀直抖，冲司徒墨云挤眉弄眼道：“我今儿可算知道什么叫屁滚尿流了！哈哈哈。”
林中的呕吐声持续了好一阵，上官凌桀都忍不住怀疑司马方徽是不是连自己的胆汁都吐了出来。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愈行愈远，听得出司马方徽离开时的脚步声很虚弱。
司徒墨云在确认司马方徽已经离开后拍了拍上官凌桀的肩膀：“上官，司马方徽说得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看着司徒墨云清澈柔和的目光，上官凌桀脸上嘲讽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种平静的微笑：“放心，我已经开心的忘记了他方才说过什么了。就他那个鸟样子，说的话不配让我记住。”
司徒墨云放下心来，两个少年相视一笑。
这时金越走过来，对华空悲行了一礼，却是平辈礼。他已贵为财神，即使面对至尊也能以平辈论处。
“多谢华老出手相救。”虽然未行后辈礼，但金越的语气还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和敬重。
可惜，华空悲依然没有回应他，一如先前没有回应沐骁等人的见礼一样。宛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深邃的墨眸依旧远眺，仿佛在看极远的地方。
金越有些尴尬地笑着回头对司徒墨云说道：“华老就是这个样子，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司徒墨云也笑得有些尴尬，回了句：“不敢不敢。”旋即偷眼打量了下华空悲。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华空悲佛如而立，但那是驭者在突破至尊时可以凭借深厚的修为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回到最强盛时期的状态，进而样貌也一起变得年轻，而华空悲本人应该已是近三百岁了。
上官凌桀凑到金越旁边心悦诚服地说了句：“果然还是你有钱！我家就请不到至尊级的供奉。”
金越摇了摇头解释道：“至尊强者很多时候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华老这次也是想要来翎渊岛拜访老岛主，才同意与我同行……”
听了金越的解释，司徒墨云和上官凌桀却是陷入了沉默。
就在金越一脸奇怪，张口欲问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华空悲满是遗憾地说了句。
“他不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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