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之所念
右手中的墨色蛇行匕脱落在地上。
而左手中寒光迸的匕攥得却更紧。
古灵凌的意识渐趋模糊。
身体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抽取涓滴不剩。
他捂着半个手掌大的窟窿，却止不住掺杂着黑紫色液体的血汩汩而出。
他勉强的抬起头，透过一抹寒光，看见面前的万年蔓毒长藤，犹自玩耍似的甩动三瓣脑袋。
由于失血过多，而有些堵塞的他的耳朵，却也能勉强听到周边其它蔓毒长藤的舞动声越来越密集。嘲讽更甚。
“这就要死了么？”古灵凌咕哝着，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是外强中干，徒剩一具皮囊罢了。就像回到了曾经没有异血的日子，被无数人瞧不起，踩在脚下，随意践踏。
“终究，实力还是太弱，逃不过被人嘲笑的命运。”
周围虚无里传来的桀桀怪声，扎在古灵凌的耳朵里就像是小时候周围邻里的讥诮。
一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在古灵凌的面前飘来飘去，后来越模糊，直至消失显露出一张异常淡漠的脸，这张脸上，黑色的眼眸那样的深邃，那样的冰冷。
“这……不是我么？”古灵凌突然意识到，喃喃道，“哦，我总是一副这样无所谓的表情，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顿了顿，古灵凌又嘟囔道：“不过……自己终究不是神仙呐。这些人的讥笑，就像针一下下扎进我的胸脯了，不管表面多么淡然，心底的伤痕终是难以抹杀掉啊。”
“不过，这也不总是坏的。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不想再承受这样的重量，我才能如此拼命三郎般吧。”
面前的万年蔓毒长藤渐渐消失，古灵凌心里知道，是因为毒素冲上了脑神经，视觉神经被阻遏所致。此时此刻，莫说是视觉，其他四个感官亦是越来越模糊。万年蔓毒长藤的全力施为形成的沉毒，岂是小可？更遑论护心丹的药效已然尽散！
可是，脑海深处，却又渐渐显现出一个古灵凌特别想见又特别不想见的身影。那一袭倩影，银舞舞犹如冬天里随风飘摇的漫天雪花，嘴角勾着一抹冬天难得一见的温暖如火的笑容。她的嘴型喃喃，仿佛在甜甜地叫着：哥哥。
那……
不就是——
馨儿？
黑暗中，古灵凌其实是睁着眼睛，可是眼眸里却毫无生气，平时的深邃已然不见踪迹，只余一潭死水罢了。万年蔓毒长藤看着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古灵凌，顿觉无趣，本想要一击致命了之，继续沉睡，但刚张牙舞爪要动手时，却突然看见古灵凌竟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哂笑。
这抹哂笑，放在外面可说是国际标准的微笑也不为过，可此一时彼一时，四周尽是虚无缥缈的环境，简直是危险一重缠绕一重，层层叠叠。于是落在了万年蔓毒长藤眼里，那简直就成了一张催命符，惊得它不敢随意动手。
而在古灵凌的眼里，面前只有着一张非常漂亮的瓜子脸，嘴角挂着甜甜地笑容正对着他。就像……最初？
馨儿，是你？
在想我么？
可是……
前一时明明已然模糊的面容，如何又变得似初见般清晰？
“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吗？”古灵凌呓语一般，声音小的几乎就像是心里的声音。
古灵凌抬起头来，想要再看清面前的伊人，一睹风采，深深地刻在脑海。
可是，贾馨的身影却渐趋朦胧起来，而且越来越透明。
“馨儿。终是留不下么？”古灵凌觉得心脏突兀疼痛起来，而且比肚子上的伤痛更甚。
“我……想你。”
古灵凌意识越加模糊，梦呓一般喃喃自语。
贾馨咯咯笑着，不多时，变得更加若隐若现，而她的身影后面，竟然显现出另外一袭身影。
那仍然是一袭倩影，从贾馨的几乎消散的身子里渐渐放大。那是一张淡漠至极的冰霜面容，并且有一头锈红色的披肩鬈，在黑暗里，显得那样的刺眼。
“吴媛？”古灵凌轻声一笑，喃喃起来，“抱歉，看来，我取不了药救你了。”
她的嘴角似乎咕哝着什么，并且一脸的不服输与肃穆？就像是……那次下战书。古灵凌想着，忍不住再次勾起一抹哂笑。
而这次的微笑，更加的温暖，不是冬天的日头，而是春季送暖的阳光。让人顿觉如沐春风。
而这般温和的笑容，不多时便凝固在周边无尽的黑暗虚无里。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吴媛瘦削的漂亮脸蛋，渐趋肿胀。就像一个气球，越来越肿，起初是一个苹果，慢慢地变成一个哈密瓜，然后变的如西瓜般臃肿，最后更是越了幽霾山里的巨石，肌肤不堪重负，猝然裂开！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不！”古灵凌惊叫一声，“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他近乎麻木的重复着，心里却已然确认，此事未必不可能生。甚至，大大有可能。
“不！我决不允许！”古灵凌几近疯狂，眼中布满血丝，竟然闪着耀眼的红光。
此时，他疯狂到忘记自己到底为何而疯狂，或者说是，忘记了自己以什么理由而疯狂？
他忘了问一句，他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可他，浑然不觉……
疯狂吧，疯狂啊！管他呢！只顾一个疯狂的念头！来吧，纵然狂风暴雨、天灾人祸又如何？尽皆来吧，老子接着！老子扛着！为了……自己的同伴？！想到此，古灵凌突兀有一丝迷惘，可瞬息之间便被连绵不绝涌动的疯狂淹没……
此时此刻，万年蔓毒长藤突然感觉到杀气铺天盖地而来，竟是躲无可躲，心中竟然生出自己身做砧鱼、任人宰割的错觉。
它打了个冷颤，警惕提高至万二分以上。惊惧的看着面前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少年。
周围的蔓毒长藤，也同时噤若寒蝉。刚才充满了讥诮的热闹情景，竟突然如此冷清，简直比凌晨的集市还要安静。诡异非常。
“妈的，面前的是什么？太强大了！”无数株蔓毒长藤如是想法，丝毫不差！
而万年蔓毒长藤，此时也被这无匹的杀气压的是大汗淋漓，当然，如果它真能出汗的话。
此时的古灵凌，睁开了凌厉如剑的眼眸！
怀抱杀意，刺破黎明！
……………………
不知何时，山林秘境前，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蜿蜿蜒蜒似乎看不到尽头，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张红色的华贵地毯，在透过密林罅隙洒下的阳光下，显得那样的耀眼！无数野兽闻到血腥而来，凌厉的杀气附庸其上，一时间，竟无一兽敢靠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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