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深，赫尔兰斯走出监狱，月明星稀，这么多天阴雨后罕见的好天气。
惨淡的月光倾撒在赫尔兰斯病态苍白的皮肤上，显得他如同在暗夜穿梭的幽灵。
费伦监狱后面是王宫的花圃，花圃的建筑材料是从南境花大价钱进购的玻璃，里面有一眼从山上引流下来的温泉水，保证整个花圃四季如春。
花圃中种植的是赫尔兰斯熟悉的月季花，曾经约夏帝国的国花，漂亮的纯白色花朵边缘染上鲜艳的红色，娇艳带刺，危险而又迷人。
这是约夏特有的品种“加西亚之吻”，约夏传说故事中的战争女神加西亚，当年只是一个边疆伯爵领主的女儿，在外敌入侵，父亲战死沙场之际，她披上盔甲、领兵守城，击退敌军，白裙染血。
战争结束后，民众向她献上了象征英勇的白月季，她轻吻月季，洁白的花瓣染血，从此这种月季被称为“加西亚之吻”。
夏勒戈尔使团觐见约夏国王时，国王赏给使团一株“加西亚之吻”，这株没什么用的花被带回寒冷的夏勒戈尔，被夏勒戈尔国王赏赐给了不受宠的王子赫尔兰斯。
赫尔兰斯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株脆弱的花，成为国王后，不惜花重金修建花圃，培育月季，甚至力排众议，将王旗改成了被荆棘缠绕的月季花。
赫尔兰斯站在花丛中，鼻尖是月季花淡淡的芳香和微暖的温泉蒸汽，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有着湿暖海风和灿烂阳光的约夏。
“陛下……”身后传来雷诺佩斯疲惫沙哑的声音。
赫尔兰斯睁开眼，他没有回头，声音涩哑：“关于神教……你怎么看……”
雷诺佩斯沉默瞬间，回答了四个字：“狼子野心。”
“是啊……狼子野心……”国王轻叹一声，转过头，眸中是雷诺佩斯从未见过的滔天仇恨。
“我恨神教，雷诺佩斯。”
这是雷诺佩斯第一次在赫尔兰斯口中听到“恨”这个字，甚至他在脑海中思索一圈，都没找到陛下与神教的交集。
雷诺佩斯的沉默让国王笑出了声：“不用多想，你只需要知道，神教是我一生的宿敌。”
雷诺佩斯明白了国王的意思，他第一次有些失态地直视国王那双红眸，动了动嘴唇，那句猜测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要建立一个帝国。”赫尔兰斯轻柔地拂过娇嫩的月季花瓣，似怀念也似憧憬，“一个属于‘人’的帝国。”
雷诺佩斯看着他，看着他曾经希望的那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少年国王。
他单膝跪地，语气虔诚：“您会得偿所愿的，我亲爱的陛下。”
……
夏勒戈尔人民再一次看到了国王的残暴专政。
当那些领主们率领自己的军队来到王城，美滋滋地还做着升官进爵的美梦，甚至还没有看到王城的影子，就被芬克多恩和阿曼什骑兵团歼灭，关押到了费伦监狱。
“大大小小的领主和叛军首领我们已经抓获五十多人，其余的要么是封地实在太小，没有实权，要么是拒不加入叛军而被杀或者监禁。”芬克多恩向国王汇报。
“叛乱者全部处死。”赫尔兰斯毫不犹豫，给那些还在幻想着出狱的贵族领主们判处死刑。
“看来王城的断头台要不够用了。”希尔金嬉皮笑脸地站在一边，散漫地朝芬克多恩扬了扬眉。
“希尔金先生。”国王突然叫住希尔金，他审视着这个高大健壮的阿曼什骑士团团长，在阿曼什的时候，赫尔兰斯也听闻这个懒散的男人是阿曼什国王同父异母的兄弟。
为了表示自己对王位并没有非分之想，他甚至放弃了爵位，带着一支小小的骑兵团在军队里混日子，直到国王把他和他的骑兵团一起打包“送”给了夏勒戈尔国王。
希尔金站直了身体，微笑着努力营造出自己彬彬有礼地绅士形象：“陛下有何吩咐？”
随后，国王吐出的四个字彻底令他笑不出来了。
国王幽然问道：“你甘心吗？”
甘心吗？
当然不，他不甘心兄长当上国王受人赞颂，自己却为了打消兄长的猜忌连个爵位都没有；他不甘心国王一呼百应，自己却守着一个小小的骑兵团连训练都要束手束脚，被人指指点点；他不甘心一生就这样碌碌无为，平庸至极。
希尔金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锐利凶狠，如同褪下温和面具的猛兽，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么……陛下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他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年轻的，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屁孩的国王。
国王眼眸中笑意渐浓，他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天鹅绒靠椅中，给出了他的回答。
“夏勒戈尔欢迎你的加入，希尔金先生。”
希尔金笑了起来，这是他许久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他单膝跪下，右手搭在左肩上，仰头看向他的国王。
赫尔兰斯站起身，他抽出自己的佩剑，用剑背轻轻敲击希尔金两侧的肩膀，表示接受他的效忠，从此希尔金就脱离了阿曼什，永远效忠于夏勒戈尔王赫尔兰斯。
“不要让我失望，希尔金。”
“我的荣幸，陛下。”希尔金站起身，“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呢？”
赫尔兰斯从桌上的文件中翻出一份，递给希尔金。
希尔金翻看着这份文件，他露出凝重的神色，持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神情淡漠的国王，似乎那份文件只是一张毫无价值、微不足道的纸罢了。
一个疯狂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我需要一支军队。”
国王缓缓开口，他的红眸盯着希尔金，说出了那个颠覆世界的疯狂想法。
“我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赫尔兰斯冷静中带着希尔金和芬克多恩无法形容的疯狂，“一支铁骑——荆棘铁骑。”
不是需要放弃尊严被施舍来的军队，不是战时需要统筹各个领主凑齐的一盘散沙的军队，而是一支独属于国王的军队，它可以媲美盖束和阿曼什的骑兵，征战沙场，战无不胜。
它象征着王权，象征着国王对这个国家唯一的统治，它会成为国王手中最锋利的剑，永远的忠诚的遵从于王的意志。
它会成为伦琴大陆几十年来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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