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体来说，女巫们在夏勒戈尔的生活还算不错。
一开始对于那些背井离乡逃亡的女巫们来说，夏勒戈尔也只是一个她们别无选择的地方，更何况她门的族长带领她们来到这里。
现在，她们倒是对这个国家有了一些真情实意的喜爱。
为了避免与其他市民和教堂的神职人员发生冲突，赫尔兰斯直接将她们安排到了给其他科学家和学者们进行研究和居住的单独区域。
那些被诬陷而被打上“女巫”烙印的人，赫尔兰斯给了她们两个选择：一，赫尔兰斯会放她们自由，即便她们选择回到原来的家园也无妨，但她们不会受到夏勒戈尔任何庇护；二，留在这片区域，进行一些后勤工作，作为这片区域的唯一负责人，赫尔兰斯将支付她们应有的报酬。
这样一来，即便是曾经犹豫着想要离开的女人们也选择留下。
她们都知道，顶着这样一张被刻下烙印的脸，即便走出王城，她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在这里，女巫们才发现，世界上比她们更怪的人数不胜数。
那些热衷于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和解刨尸体的医师、戴着张诡异鸟喙面具的瘟疫医生、神神叨叨的炼金术师和一些被教廷认为是异端的学者和科学家……
每个人似乎都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这片区域就位于王宫不远处的一个宏伟殿堂，那是曾经约夏最大的经院的旧址，与教堂隔江对峙。
经院不远处，就是荆棘铁骑的训练场和营地，这是国王陛下的安排，在王城发生危险时，荆棘铁骑优先保护这些学者而不是王室和国王。
这里被大家戏说为“疯人院”，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群人也确实是一群满身怪癖的“疯子”。
于是，这个宏大的经院正式改名为“疯人院”。
教廷的猎巫行动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然国王对此态度冷漠，但这场大火终于蔓延到了夏勒戈尔王城。
“这是一场愚人的狂欢。”
赫尔兰斯看着教堂外的广场上，就在那神圣的神像下，正在进行一场场荒诞的裁决。
“愚人惩处他们认为的愚人，而殊不知，他们也是其他人眼中的愚人。”诃铎走到赫尔兰斯身边，他看向赫尔兰斯，“你要阻止吗？”
“再等等。”赫尔兰斯闭上眼，任凭微冷的风掠过脸颊，“时机未到。”
这个时机并未让国王等太久。
在圣历664年的冬天，夏勒戈尔发生了一件让整个南境轰动的事情。
就在猎巫行动的火焰愈烧愈烈时，几乎所有人都几近疯魔之时。
事情的起源还要说起一个叫做奥博男爵的小小贵族，他指控他的妻子和女儿们是女巫，而家中的女仆们则是这些邪恶女巫的帮凶。
他在教堂外的广场上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女巫审判。
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教堂护卫们将女巫拉上来好好唾骂一番，他们等来了国王陛下的信函。
可能这位奥博男爵也没有想到，已经对猎巫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国王会在此时突然插手。
对于这些告发女巫的人，他们不仅会得到来自教廷的奖赏，甚至对于他们来说，社会地位都会得到显著提升，比如爵位的提升和封地的扩大，以及来自其他人的赞美。
虽然在赫尔兰斯的整顿下，夏勒戈尔的贵族们更多的是一个虚名而非实权，但即便是一个虚名也是他们相互媲美交际的重要武器。
他们不仅在交际圈中地位大增，更有可能向上攀附另一个更高层次的圈子。
奥博男爵就是做的这样的美梦。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在国王收回所有土地所有权之后，他所能够支配的所有财产只有一个根本不大的庄园，就连聘请佣人的钱都没有，更别提国王严厉禁止奴隶的贩卖。
他根本无法维持一个体面的贵族生活。
更别提这位落魄的男爵还是一个情妇无数的花花公子。
所以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
他诬陷自己的妻女是女巫，从而改变现状，他将成为为了信仰无私告发亲人的忠诚信徒，将被教廷和整个上流圈子接纳和赞扬，他将成为一个英雄。
到那时，别说妻子，他将拥有无数情妇和孩子。
当然，梦是美好的。
等待他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国王那一纸让他丧命的信函。
奥博男爵因为“遵从教廷法令，未经国王允许使用私行，挑衅王权”为由，被宣判“蔑视王权”的罪名，扔上了为他妻女准备的火刑架。
教堂的神职人员和士兵们企图调解，都被王宫侍卫们冷着脸挡了回去，甚至留下一句威胁：“若是反抗，连你们一起扔上去。”
这件事在整个南境引起轩然大波，不少国家指责夏勒戈尔蔑视神权和教廷条令，要求惩处夏勒戈尔王。
对于赫尔兰斯来说，倒是无所谓。
夏勒戈尔本就是一个南下的北境民族，北境人并不信仰所谓神教，也就没有蔑视神权一说，更何况，在很早以前，赫尔兰斯就颁布了一部法典。
那部当时在所有人看来不知所云的荒诞法典在此时似乎派上了用场。
在这部名为《教廷条令顺从书》的法典中，提到了当教廷所制定的条例和律法有违夏勒戈尔习俗时，只有同时得到双方同意才能使得该律法有效。
用赫尔兰斯的话来说：“只有世俗承认的宗教律法，才具有世俗约束力。”
这部法典在当时得到了商人和上层贵族们的认可和支持，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信仰主，可这又不能当饭吃，而他们也不愿意承担教廷越来越高的税收。
信仰归信仰，谈及钱时这群人可是再清醒不过。
而为了在当时稳住已经和他们产生敌对心理的夏勒戈尔，在艾沙西亚为首的主教们的劝说下，教廷只能硬着头皮认同了这部法典。
可随后，这部法典就像是昙花一现，再也没有被人提及过，似乎就连赫尔兰斯都忘记了曾经还有一部这样的法典存在。
而现在，王室重新将这部法典翻了出来，公开指责教廷“猎巫行动”的条令违背了夏勒戈尔公民的意愿，而教廷没有征得夏勒戈尔所有公民的同意便以此约束夏勒戈尔公民，显然是挑衅了国王王权的尊严。
这次事件在整个南境热热闹闹地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教廷不得不承认他们违背了法典，然后撤除了夏勒戈尔境内的所有火刑架，而“猎巫行动”也在夏勒戈尔境内销声匿迹。
随着教廷的异端清除运动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异端”从各地涌入夏勒戈尔。
这里被称为是神主光辉下唯一的阴影，而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自由之地——“自由之国”，被王庇护的夏勒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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