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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查船


长亭吓得脸色苍白,因为突然被惊醒的缘故,心口至今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听着门外急促的拍门声,长亭拍了拍心口,扶着床柱站起身,去开了门。

        “出了什么事吗?”

        船主一脸焦急道:“前边遇上了官船,被迫停船了,官府的人要上船查检,小郎快收拾收拾去甲板上吧。”

        “官府的人?”长亭惊愕道:“他们查什么啊?”不会是来查她的吧?

        “查船舱的货,看看有没有禁运的,我这是私船,有些东西是禁运的。”

        “原来如此。”长亭稍微放了些心,和船主往甲板上去。

        甲板上已经站了五六个船夫了,一队士兵进入船舱查检着,片刻后,一个小兵对领头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道:“大人,都没有问题。”

        领头人点点头,缓步踱到众人面前,一个一个地看着,走到长亭面前时,停下了脚步,“这么瘦瘦弱弱的,也是船上的船夫?”

        船主忙赔笑道:“是亲戚家的孩子,年纪还小,跟着我跑船学学本事,就干些杂活。”

        “是么?”那领头人用刀柄挑起长亭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这脸怎么搞这么脏?”

        船主回道:“他是负责烧火的。”

        “把脸擦干净我看看。”领头人道。

        长亭微微攥着手指,她这么漂亮的脸,给看了还能脱身吗?

        “擦啊!”

        领头人大喝一声,长亭吓得身子一抖。

        船主劝道:“大人,他还是个孩子,胆子小,怕生,怕生。”

        “最近建安有不少通缉的要犯,你这船上不会藏了什么罪犯吧?”

        “哎哟,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啊!”船主连忙跪下道:“我们跑船挣个钱,够养家糊口就行了,哪儿敢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啊!”

        说着还拉了了长亭的裤脚,让她给官兵赔个礼,长亭微微诧异,一向只有她欺负人,没跟人低过头,她受不了这奇耻大辱。

        那领头人打量着长亭,“性子还挺倔,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长亭不服。

        领头人听到少女娇甜的声音,眼睛一亮,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还说没有藏要犯?那这女郎如何解释?还给打扮成这模样!”

        “这,这……”船主神色紧张,额头流出冷汗。

        “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送回府衙审讯。”领头人又吩咐。

        “你敢,你们不许碰我!”长亭后退了两步。

        “呦呵,还不许碰?今儿还非抓你走不开了!”说着,就吩咐人去抓长亭,一个小兵准备上前抓长亭胳膊。

        长亭凝神,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那小兵疼的“哎哟,哎哟”的叫。

        “看不出来啊,有两下子!”领头人一笑,打量了长亭一番,跟左右使眼色。

        长亭微微攥紧了拳头,不由想起了苏延的话,能忍就忍,不要逞强,她也不想在官府面前逞强啊!可对方不依不饶怎么办?

        船主见状不妙,爬到领头人身边,慌忙解释道:“大人,她是兰陵苏氏的公子托给我送去齐州的,我实在不知道她的身份,可也不敢得罪苏公子啊!”

        “苏公子?有什么证据吗?”领头人给士兵摆手,示意退下。

        “这……”船主语塞。

        长亭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我有齐州巡按的令牌。”

        “保不准是偷的!”领头人立刻下了判断,“来,把她给我压到船上,送回府衙审讯之后,再行发落!”

        “昂?”长亭一脸懵逼,“我有正经令牌,你没官府凭证,凭什么说抓人就抓人?”

        “就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能是正经得来的令牌?抓回去审讯之后再行发落!”

        “我,我怎么不是正经得来的?”长亭不服,“就是苏延给我的,他说有了这个能在齐州畅行无阻!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呵呵,这可不是齐州地界,如今是在东州城,你拿了令牌也不好使。”

        “东州城!”长亭心里一咯噔,原来他们还没出司州啊!

        东州城本与建安城一样同属建安县,后来司州牧与河南尹分治,就从建安县分出几个乡别置司州牧治所,因在建安城东,故称东州城。

        东州城本是司州牧的治所,只是清河王领司州牧的缘故,将司州治所搬到了建安禁中的清河王府,东州城如今是河南尹治所。

        “你们是东州城的什么人?”

        “河南尹手下司兵参军,奉命抽查来往船只。”

        “………”

        长亭脑袋一缩,河南尹,老头儿该不会报官来抓她了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长亭试探道。

        “我管你个小贼是谁?”那领头参军不耐烦道:“走,跟我回官府再说。”

        “我,我可是苏公子的未婚妻!”长亭脱口而出道。

        “……?…!?!”

        那参军和船主全部惊地目瞪口呆,未,未婚妻?苏氏能看上这脏猴子?!

        “你个小贼,想攀高枝儿想疯了吧,看你那脏兮兮的瘦猴子样,苏公子能看上你?污蔑苏公子清誉,罪加一等,跟我回官府。”

        “我真的是,你怎么不信呢?”长亭急急道。

        然后故作哀伤的抹抹眼泪儿,哭诉道:“我本与苏公子情投意合,可司徒大人嫌弃我家世寒微,不允婚事。还要把我配婚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我不肯,就离家准备和苏公子远走高飞,苏公子为了掩人耳目,才让我做如此打扮,还在齐州安排了他弟弟接应我,不信,你可以问问船主。”

        船主听了,连连点头道:“对,对,是有这么回事,苏开府的二公子在齐州码头等着接人,这姑娘一到齐州就会被接进齐州府。”

        “哦,原来你是司徒大人要抓的人!太好了,带她回去给司徒大人发落!”

        长亭一脸懵,“我,我可是苏开府的儿媳妇,你不怕得罪苏开府吗?”

        “苏开府和司徒大人是亲兄弟,苏开府一定能理解司徒大人的,何况,不是未婚吗?”呵呵,信她的鬼话!看到了官府怎么收拾她!

        “我……”长亭语塞,这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吗?

        “好吧,那我跟你们走,你们送我去河南尹处,让船主他们离开。”长亭也不装了,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等上岸了再想法子逃。

        “嘿,你个小贼还敢讨价还价!”

        “呵,你一个七品司兵参军,芝麻大官儿,有什么好嚣张的?”长亭叉着腰昂着头。

        “我……七品怎么了?七品不是官儿啊?”那参军一脸懵,他这不是刚入仕嘛,以后还有的升的!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贼,难道真是苏公子的人?

        …………

        之后,长亭就被押送到了官船上,回到东州城时都快四更了。

        这官船巡视跑的还挺远,长亭都要怀疑这船是故意去拦截她的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清溪上还有几条游船取乐,有钱人真是闲的发慌!

        “参军大哥,你们夜里巡视都巡这么远啊?”

        那参军道:“以前不巡这么远,这不武平侯府的千金丢了嘛,司徒大人亲自指示要扩大搜索,不敢怠慢。”

        “昂!哦……”长亭缩缩脑袋,她的面子还真大啊!

        “参军大哥,怎么称呼你呢?”

        “你这脏猴子真是奇怪,非亲非故就想知道人名字!”

        “我不是猴子!”长亭不服道,不就是脸搞的脏了一点儿吗?

        “不说就不说呗,不问了!”长亭翻翻白眼。

        “真是个奇葩。”那参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叫张穆之。”

        “你是庐江张氏的人?”长亭脱口而出。

        “哟,你这小猴子知道的倒是不少。”张穆之一挑眉,“庐江舒县人。”

        “那是。”长亭得意的昂着头。

        司州庐江郡有两大姓,朱氏、张氏,两大家族联姻密切。显宗朱皇后就是出身庐江朱氏,只是如今庐江二姓也渐趋没落了。

        “我猜你妻子一定姓朱!”

        “内子姓周。”张穆之没好气道。

        长亭闹了个没脸,便不再吱声了。

        船靠岸后,一个士兵押着长亭下船,长亭扫了一圈周围,看好逃跑路线后,猛的踢了身边的士兵一脚,那士兵吃痛,松开长亭捂着腿嗷嗷叫。

        长亭正准备逃跑,张穆之却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把她拉了回来,长亭从他手臂下钻出,张穆之又抓住她的手臂,二人你来我往的交手之际,长亭脚下一滑,失足落入水中。

        长亭脑子一懵,在水中扑腾着,“唔,救命……我不会凫水……”

        张穆之看着她,呵呵冷笑,“还装,刚刚张牙舞爪不是厉害的很吗?”

        长亭拼命挣扎着,水不停的灌入口中,眼睛也越来越模糊,一种濒死的恐惧感包围了她。

        她后悔了,她不该一声不吭地从家里跑了,如今淹死在水里,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没有人会知道她死在这里,父亲再也找不到她了……

        挣扎的声音渐渐平息,在长亭将要沉下之时,一道白衣身影突然跳入了水中,月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被起伏的白衣惊皱了光影……

        …………

        老宅中的苏延猛然睁开眼睛,身上汗淋淋的一片,他梦见长亭落水了,她在求救,她不会凫水啊……

        苏延心口扑通扑通狂跳如鼓,从床上翻下来走到了窗边,看着天上的一轮皎皎明月,今夜应当风平浪静,她不会有事的。

        可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他本应该亲自送她去齐州的,可又怕回了齐州被父亲扣留,才让她自己去了。

        默默安慰着自己,水路那么快,一上岸就有二弟接着她,不会有事的。可手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外衫披上,跑到马棚牵出马就往清溪码头狂奔而去了。

        深夜的码头空无一人,苏延牵着马在岸边一遍一遍徘徊着,心底不安而复杂。

        “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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