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闹鬼的酒楼

“赵掌柜请看，这就是本次要出售的酒楼。”牙人薛大郎介绍说。

        赵珺他们听闻汴京城世面上有一座酒楼要转让出售，只要三千五百两银子，要比其他家便宜许多。便寻了牙人薛大郎到现场查看。

        赵珺他们在这座布满蛛丝网的破落酒楼四处打量，“这酒楼虽然是破了些，但是地方挺大。”

        牙人薛大郎眉开眼笑道：“可不是呢。这酒楼最开始叫做白矾楼，原是安徽黄山一个经销白矾的商人所建，先只有一层，后来生意好了，又扩建了一层。您瞧瞧这地方多宽敞，一楼能容得下一二百位客人，再加上这二楼雅间的地方，能同时容下三百多号人呢。”

        赵珺点点头，这白矾楼现下虽十分破败，但所用木材皆是好木，十分坚固，布局也是不错的。

        这牙人薛大郎瞅着赵珺有几分心动，便滔滔不绝道：“赵掌柜，您瞧这白矾楼所在的这地界，潘楼大街东北角，最是繁华不过。又挨着御街，从天不亮到夜半三更，车马不息，人来人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天南海北的行脚客商，都打您门前过呢！”

        薛大郎压根就不给赵珺喘气的机会，继续眉飞色舞道：“再说了，这价钱也是极优惠的。您去打听打听，汴京城里这么大的酒楼，要价不会少于六千两银子，还需得是有价无市，最是紧俏不过。”

        俗话说，媒婆的嘴，骗人的鬼，这牙人薛大郎也不遑多让，硬生生是把一座谁也不敢要的酒楼的酒楼，硬吹上了天，变成了谁不买谁是傻子的风水宝地。

        幸而卜至道提前向周边商户都打听清楚了，这家酒楼是因为“闹鬼”，搅扰得前几位主家无法做生意，谁开谁倒闭，接连倒卖了四五次，倒让牙人狠狠地转了几笔。只不过现在谁也不敢接手了，这才贱卖。

        说起来，卜至道近来也颇有长进了，当了几个月的账房先生，见识了许多世间人情冷暖，脑袋瓜也机灵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酸儒做派。

        赵珺看着薛大郎王婆卖瓜独自表演，只觉好笑，这位薛大郎若是穿越到后世卖保险、直播卖货，肯定也是业绩王。

        她在薛大郎喘气间隙开口问道：“这家酒楼既然像先生您说的这么好，现在怎么如此贱卖？”

        她特意地将“贱卖”二字说得重了些。

        那薛大郎自是知道她会如此问，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感叹道：“哎，这就说来话长了。这白矾楼刚开张时，生意红红火火，可早些年东家驾鹤西去了，就由东家的儿子继承经营。那是吃喝嫖赌的败家子，没两年，家业就败光了。这座酒楼，也就被抵押还债了。”

        赵珺唔了一声，“我听闻，后来也转手了好几次吧？怎么？都不行吗？”

        薛大郎讪讪一笑：“毕竟这经营酒楼，是一门大学问，经营不善转卖那也是常有的事。”

        赵珺浅浅地笑了，“先生，我怎么听说，这家酒楼是因为‘闹鬼’，前几任老板才经营不下去的呢？”

        嘿，想拿我们当冤大头，门都没有！

        这下薛大郎的脸色才变了，支支吾吾说道：“没……没有的事，都是外人瞎传的。”

        其实从赵珺刚进门，她就察觉到这个酒楼有点问题了，应该是有“东西”存在的，但是气息非常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一旁的柳兰舟知道该轮到自己表演了，捂着心口故作害怕的样子，嗫嚅道：“掌柜的，我最怕鬼了，咱们还是不要选这了。”说着便拉着赵珺走。

        薛大郎见状，急忙上前拦到：“赵掌柜，先别着急走嘛。有话好说。”

        “要不……这价钱再给您优惠点，三千四百两？”

        宁婴也会意，扯着她的袖子眼中含着泪水道：“掌柜的，我也怕鬼！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薛大郎：“三千三百两！”

        阿彻：“嘤嘤嘤，人家还小，要是被鬼吓到尿床可怎么办呢。”

        最终，在他们一帮人做作的表演下，牙人薛大郎的价格压到了两千九百两。

        和薛大郎你一刀、我一刀砍价后，他们一行人在高阳正店点了两壶茶，一起商量着。

        卜至道感慨：“两千九百两，这个价格是真的划算，那个地界，真是难得啊。”

        邬敬临也说道：“原先我在太和楼当杂役的时候，也听老师傅们说起过这白矾楼，说他家生意原也是极好的，他们家酿造的袁酒最是出名，在整个汴京城中都排得上号的。后来不知怎么的，酿造眉寿酒技艺竟失传了，这白矾楼也慢慢地衰落了。”

        柳兰舟问道：“掌柜的，你觉得呢。”

        赵珺正兀自出神，刚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呵呵笑道：“自然是要买下的，这白矾楼几乎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去看看，这酒楼里到底闹的是什么鬼。”

        是夜，赵珺正准备去白矾楼查看一番，刚出门，却看到溪望抱着一把竹叶剑，一身夜行衣，倚门等她。

        看到他站在那里，赵珺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溜走。那个危险而又绵长的吻打破了他二人之间的某种微妙平衡，两人关系十分暧昧，她自觉有些尴尬，便有意识地躲着他。

        他淡淡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赵珺干笑两声，“我自己就成。”

        有时候她会疑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少年溪望，还是金国皇子完颜宗望。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真是致命。

        他却直视着她，不让她有任何躲藏的机会：“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独自犯险。”

        如今，无论是他的魂魄、神识、□□，皆是被她重塑过了，可以说，他已是“半仙”之体，自然能斩魔降妖。

        赵珺一时语塞，见他神色十分坚定，只得点点头，二人一起来到白矾楼。

        此时虽然夜已深了，但潘楼大街依旧十分热闹，往来叫卖声不绝于耳，甚至一些官宦人家的仕女闺秀，还在北山子茶坊的仙洞、仙桥处吃茶夜游，这一点薛大郎倒是没骗人。

        但唯独东北角处白矾楼人烟稀少，静悄悄的，没有灯光火烛照亮，像是一头蜷缩在闹市之中的巨兽，颇有几分诡异。白日来还不曾觉得什么，晚上一来白矾楼，果然见其被一层黑气笼罩。

        赵珺一凛，看来这白矾楼当真有些个东西。

        她正准备进入酒楼之际，却被溪望抢先踏入酒楼，他将赵珺护在身后，低声说道：“小心。”

        赵珺微微一怔，借着隔壁酒家高高的欢楼彩棚的灯火，一瞥而过他坚毅的侧脸。

        不同于张叔夜的成熟稳重，溪望的长相颇有几分少年气，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睫毛如女孩子般纤长，脸部骨感如刀削般，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原先他是少年溪望之时，眼中流露出的羞涩和温柔，是美少年特有的脆弱，光是这一点，已是让方圆十里地的上至大娘、大嫂、大婶、下到未出阁的小姑娘母性大发，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一场大火之后，他重拾了记忆，虽仍是美少年的长相，纯净的脆弱感如春潮般褪去，多了几分疏离感，周身带了几分上位者不威自重的贵气。此时的他，沉默地像是漫长的黑夜，唯有在看向赵珺时，一阵晚风拂过了夏日荷花盛开的池塘。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到白矾楼之中，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随即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二人对视一眼，那东西在二楼！

        屏息凝气地来到二楼，溪望手中紧握着竹叶剑，眉头紧锁，他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这时，他们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种味道，似甜非甜，好像是酒气？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之中一个黑影飞了过来，溪望眉头一皱，抬手挥舞竹叶剑，电光火石之间，那个东西已经被他的剑劈成两半，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赵珺手心起了金黄色的仙火，查看到底是何物。

        结果大眼瞪小眼，这地上是一个被劈成两半的葫芦？

        这时，听到一处雅间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叫喊道：“臭小子们，快把酒给你葫芦爷爷端上来！”

        赵珺顺着声音寻去，发现酒楼的地上散落了许多小葫芦，一个白胡子老头喝得醉满脸通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还打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来。

        赵珺十分惊讶，这老头竟然是个葫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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