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家的心愿
雪毓儿气若游丝，极为小声地嗫嚅道：“我是公的……”
这四个字如晴天霹雳，灰十六郎连退了几步，怒吼道：“这不可能！”
雪毓儿脸色苍白无比，他垂下头，终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灰十六郎：“我母亲连生了三窝孩子，都是公兔子……母亲极想养个女儿，我是家中老幺，便从小将我当做女孩来养……”
“其实我……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不是有意欺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
毓儿是公的……毓儿是公的……
我堂堂一个灰狼精，一直爱的……是一只公兔子？？？
灰十六郎脑中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如疯魔了一般仰天大笑几声，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雪毓儿见他如此行径，也早已捂面痛哭了起来。
远处的赵珺见如此的场面收尾，知道灰十六郎向雪毓儿的求婚失败了。
求婚一事，是灰十六郎特别向自己拜托的大事，她精心准备了许久，可是今天一见到雪毓儿，她就知道这是一只公兔子。
赵珺无奈地摇摇头，世事总是这般，事与愿违。
“干啊，干啊！”拜月宴的妖精们正在开心地喝酒，有两只蟋蟀一族的年轻小伙子脱光了上衣，打了赤膊，正在凡楼里玩摔跤呢。
大家伙也都凑趣，开了个小小的赌场，赌谁获胜。
拜月宴众人欢乐，唯独发起人灰十六郎伤心欲绝地抱着酒坛疯狂买醉。
他双眼赤红，看到赵珺前来，自嘲地笑了一声：“灶君大人，让你看笑话了。”
赵珺也坐了下来，独斟一杯酒说道：“真情实意，轰轰烈烈的情爱，何来笑话之说？”
灰十六郎颓然地坐在地上，不言语，只一味地买醉消愁。
赵珺轻叹一声，自己明明是个管灶火的灶君，却总是干月老的活计，不过又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揽了这个活儿，就只能送佛送到西吧。
“十六，你瞧瞧这是什么？”
灰十六郎睁开眼睛，看到灶君大人双手掬着一捧清水，不解道：“这不是水吗……”
话还没说完，一抹清辉透过凡楼的天窗映了下来，月影映照其上，恰如掬水月在手，“这是……月亮？”
赵珺手中的一捧清水，里面映着的正是八月十五的圆月。
“正是。天上的是明月，难道这手心里的就不是月亮了吗？”
灰十六郎的呼吸一滞，灶君大人这番话点醒了他。
他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回花门处，那雪毓儿正独自吹着冷风暗自神伤，眼睛哭得红红的，当真是我见犹怜。
雪毓儿看到他，眼中一喜，却又嗔道：“你……你又来干什么！”
灰十六郎再也不顾别的，一把抱住了雪毓儿，大声说道：“雪毓儿，嫁给我！”
“我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种族、什么雌的雄的，这辈子我只要你，我只在乎你！”
灰十六郎的声音之大，像是要向整个汴京城的人宣告，他要和雪毓儿在一起！
雪毓儿在灰十六郎雄健的胸膛上，又是哭又是笑，一向注重仪表的他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景象，却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远处的赵珺浅浅地笑了。妖精们没有人类那般讲究，爱就爱，恨就恨，哪有那么多虚情假意，活得肆意潇洒。这一点，无论是凡人，还是神仙都是艳羡不已。
赵珺正在顶楼之上吹冷风之际，大家伙冲着她喊道：“掌柜的，要放天灯啦。”
她浅笑一声，回首应道：“来啦来啦。”说罢，便小跑而去。
中秋佳节，汴京人会在汴河沿岸放流灯祈福，数千盏小小的流灯承载着汴京居民美好的祈愿，忽明忽暗的小流灯将整个汴河映得犹如天上银河一般。
凡楼位居高位，虽不挨着汴河，但会燃放天灯。因而今日中秋宴的最后一项活动，便是大家站在顶楼之上放天灯祈愿。无论是妖精还是凡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都凑在一起，在小小的孔明灯上写上自己的心愿。
今年落榜的白小郎君写道：“下次我一定要金榜题名！”
汴京城里的帮闲赵四乞求道：“老天呀啊，我不想打光棍了，求求你赐给我一个老婆吧。”
小不点写道：“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能仗剑行走天涯。”
葫芦精老瓢言简意赅写道：“继续喝！”
小侯宠溺地写道：“不断做出老瓢喜欢的好酒。”
宁婴眼中带着一些落寞，认真写下心愿：“希望早点和娇娜团聚，我们一起天天吃甜果子。”
阿彻歪七扭八地写着：“一起长大。”
小韭写道：“长大后我要成为像赵姐姐一样的人。”
邬敬临喜气洋洋地写道：“我希望凡楼的生意越来越好。”
卜至道的心愿是：“希望有一日我能写出流传千古的文章。”愣了半晌，又添上一句话：“她能早日知道我的心意。”
柳兰舟望着明月，神色温柔地写道：“爹娘，你们放心，孩儿如今一切都好，再也不孤单了。”
溪望看着人群中的她，回过身，将自己手中空白的天灯轻轻一推，那只孔明灯已经摇摇晃晃地飞到了天上去。
对他而言，此时此地，他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实现了。
赵珺提起笔，想写什么，却又放下了，最后只写了一个“嗯”。
大家伙看到，纷纷嘲笑：“掌柜的，你这个‘嗯’也太敷衍了吧？”
“对啊，对啊，这个‘嗯’到底是啥啊？”
赵珺却笑眯眯道：“嗯就是嗯。”
皇宫大内，今年的中秋节又是一样的歌舞宴会，官家甚是无聊，他漫步在后花园中，瞧着皇宫外面有一个高楼甚是喧闹。
官家不由得好奇问道：“那是谁家啊？怎么这般热闹。”
身旁的华国靖恭夫人柔声说道：“皇上，那是凡楼，还有人做了一句诗呢，‘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凡楼’。说的就是这座凡楼，是天下第一等繁华的风流地呢。”
官家不悦，脸上冷哼一声，“怎么一个小小的凡楼，风头竟然盖过了皇家。传令下去，以后不许他们如此喧闹。”
“是。”华国靖恭夫人低声应道，她温柔如水的眼神中，像是湖泊里平静的水蛇，缓慢的潜伏着，用冰冷的身体缠绕住了猎物，只待着致命一击。
灶神爷，你逃不掉的。
你所珍视的一切，马上就要被我全部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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