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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安胎


自从穆容儿问话至今,已是半月有余,这丰府倒也还算宁静。平日里,穆容儿呆在疏影院,养养鱼,种种花草,正巧逢春,桃花满树,便也学着酿酿花酒,其余时候,不是在书房里练字读书,就是在里屋里与丰珺腻在一块儿。

        而那二位通房呢,落芸性子淡,也不爱热闹,便循规蹈矩地听穆容儿的话,不去扰人。可夏丽华不同,丰珺一回府,不是去书房,就是去找穆容儿,完全漠视了她。因此心有不甘,经常到丰珺与穆容儿面前晃荡,虽然也没什么用,可这位夏通房依旧我行我素,坚持不懈地刷存在感。

        又是阳光明媚,花香四溢的一天,穆容儿在书房里,正手持一本《断肠集》,出神地思索着,忽而抬眼浅浅一笑,忽而低头悲叹感慨……

        “小夫人!您都不训斥一下她们二人,一天三四躺地往慈惠院跑,还到处找疏影院的婢女瞎打听。您再不管管,恐怕不久,咱们疏影院就被这两人卖得一干二净啦。”

        “‘妖娇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妙哉!妙哉!”

        “小夫人~”

        “枝儿,你觉得幽栖居士的词比起易安而言,如何?”

        “枝儿不知道幽栖居士。这易安居士,还是您在出阁前与枝儿讲的呢。”

        “今日我正好有空,不如我与你讲一讲,可好?”

        “小夫人!幽栖居士可以日后再讲,不急于一时。但那二位通房的事,半个月了,都快火烧眉毛了。”

        “我这疏影院就这么大,咱们问心无愧,无论她们怎么卖,随便她们,只要不来烦我就行成。”

        “可您上次不是说了吗?不允许咱们疏影院有妖魔鬼怪出没,她们如今不就是吗?”

        “那是吓唬吓唬她们的,让她们稍微安分点,不要烦我。”

        “小夫人~”枝儿实在无奈,穆容儿太……她也不知道用哪个词形容了。

        “好了,你既然不想听幽栖居士,那就下去吧,我今日定要把《断肠词》看完。”说罢,转身又拿起书来研习。

        “是。”见穆容儿不听劝,枝儿只好作罢,悻悻而归。

        可刚出了屋门,又想到了那两位通房的恶行。“不行啊,落芸成天在厨房鬼鬼祟祟,哪天下药怎么办?夏丽华成天又花枝招展,在小侯爷跟前晃荡,哪天真的迷惑了他怎么办?那我们小夫人……可是能找谁帮忙呢?小夫人自己又不愿出手,而娘家人,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想着想着,枝儿突然走到了桃花树下,“……对了,小王妃呀!”

        于是枝儿把当天未做完的事情交代给下面的两个丫头后,亲自出门去路王府找徐小念。谁知,到了路王府,管家告诉她,徐小念与路允去郊外赛马了,现下没在府邸。

        枝儿正想转头回府,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小王妃生气了。那日小侯爷为了和小夫人亲热,不管不顾地把她冷在了院里,守着她的那两位丫头,事后也告诉过她,小王爷那夜动怒了。怪不得这半个月没见小王妃来过一次府里。

        枝儿现下担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两个通房的事,凭她一己之力,断然是不成的,如果她们的背景简简单单,倒也还行,可关键是,这二位的背后是丰家主母呀。但,请小王妃帮忙这件事,应该是能行的。

        枝儿想了片刻,决定在路王府外守候着。因此一刻也未曾离开,直到日落西山,终于等到二人驾马归来。

        “枝儿,你怎么在这,是容儿出什么事了吗?”徐小念见枝儿神色忧郁,急忙下马询问。

        “小王妃,请您去侯府住几日吧,帮帮我们小夫人。虽然那日害您在冷风里受罪,但并非我们小夫人本意啊。您是知道的,她与您姐妹情深,怎会舍得让你受苦。”

        “啊?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记得了。”路允这几日陪着徐小念玩地有点嗨,半月前的事早已忘记,何况她从未计较过这事儿。“算了算了,来不及听你讲有的没的了,直接说,容儿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她那婆婆又欺负她了?”

        接着,枝儿把这两位通房的事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向徐小念说明白了。

        “气死我了!一个细作,一个绿茶,不安分守己,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姑奶奶我不好好收拾她们。”说罢,便准备带上枝儿骑马前往永宁侯府。

        “枝儿,上马!”

        “小王妃,我不会呀。”

        “没让你自己骑,我带你。”

        “哦,好。”说罢,枝儿便也上了马,刚要走,一旁的路允发话了。

        “等等等等,小丫头,你要去多久?”

        “解决完事儿,我就回来。你不会要拦我吧?”

        “不是,只是想提醒你,多顾着点自己,知道吗?”

        “哎呀,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知道了。走了!”说罢,徐小念驾马冲到了永宁侯府。

        “好啊,穆容儿,你又给我在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小到大,我最恨的,便是你这佛系的性子。”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顺其自然,何必强求呢!”

        “哼,要不是你家小侯爷强求,你现在啊,早被你那渣爹嫁给哪家有钱的老头子都不知道了。”

        穆容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是不强求,只是那两位通房还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因此,她还不想出手。

        “算了!说你也没用!枝儿,那两个妖孽在哪?”

        “就在这疏影院西院。”

        “好啊,人家都要鸠占鹊巢了,你也不管管。你真的要气死我啊!”

        “好好好,我管,我管还不成吗?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动气啊。”

        “说吧,一个细作,一个绿茶,你打算怎么办?如往常一样,你出主意,我来做。”

        “细作既然爱传递消息,那我们便放假消息……至于绿茶嘛,硬刚!”

        “注意事项呢?”

        “落芸人还不错,下手轻些。”

        “没了?”

        “没了。”

        “行,我今日就办妥。”

        见徐小念眉头尚未舒缓,穆容儿赶紧拉起徐小念的手,道:“小念~我知道你与枝儿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好着呢。”

        “我是气你啊,你个不争气的!”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给你们赔罪了,不生气了,好不好?”见徐小念眉头终于有所舒缓,穆容儿才安下心来。接着,又道:“对了,我今日读朱淑真的《断肠词》,有几句写得可好了,小念,要来看看吗?”

        “看什么看,我要去办正事了!”徐小念适才舒缓的眉头又紧皱起来,接着便一把拉上枝儿夺门而出。

        二人先是便装赶去了医馆,在天黑之前,又赶回了侯府,但并未进疏影院,而是径自去了厨房。此时,丰珺已然回府。

        “容儿,你生病了吗?我怎么闻到一股药味儿。”

        穆容儿尚未来得及回他,只听“哗啦”一声,屋门开了。徐小念与枝儿抬着一碗难闻的药闯了进来。

        “事情办完了吗?”穆容儿寻问到。

        “回小夫人的话,适才抬着药已经在院内转了一圈了,药味儿又重,想必那人肯定闻到了。如今,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穆容儿听罢,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容儿,这是什么药啊?”

        “安胎药。”

        “什么!”丰珺一惊,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望了望穆容儿纤细的腰肢,腹部也不像怀孕的样子。

        众人望着丰珺震惊的样子,皆是忍俊不禁。

        “容儿,你怀孕了?怎么不与我说?”

        “你这是惊吓还是惊喜啊?”穆容儿打趣到。

        “你有孕,我自然是惊喜。但看到这安胎药,却是惊吓。”

        “哈哈哈哈哈,”徐小念笑得最大声,“小侯爷,那恭喜你,只剩惊吓了。”

        “难道没孕?”

        看到丰珺一头雾水,穆容儿也不再逗他可,况且孩子的事,不能随意玩笑。于是,便告诉他,安胎药只是计策而已。

        丰珺明白后,也不再说什么。当然,也没有多问下去,穆容儿和徐小念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反正不会随意做坏事的。

        夜已深,穆容儿吩咐枝儿带徐小念去旁边的耳房就寝后,与丰珺洗漱完毕,安然入眠。

        第二日,丰珺前脚刚上朝,落芸后脚便跑到穆容儿屋前跪着。

        “给小夫人请安,求小夫人见落芸一面,落芸有要事相告。”

        “枝儿,请她去清浅亭吧,我去那见她。”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穆容儿穿戴完毕,悠悠地走去了清浅亭。望着落芸一身素锦,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与这“清浅”二字,倒是相配。

        “你有何事相告?”

        “我……我……”

        “有话直说,不必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你来找我,不就已经做好告诉我的准备了吗?”

        “小夫人聪慧,落芸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提醒小夫人,定要保护好腹中胎儿,尤其是要注意饮食。”

        “听说你近日经常往厨房跑,怎么?你打算放点什么在我的饮食里?”

        “没有!”第一次见到穆容儿面色凝重,落芸惊吓,紧张地大声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

        “是……是……是主母。”

        穆容儿听罢,浅浅一笑,语速放慢,柔和地问道:“那你为何背叛主母呀?”

        只见落芸眉目中的忧伤更添一分,刚想开口,又欲言又止。突然,泪水从眼眶猛地夺出,不断滑落到下颌。只听她悲伤地念道:‘独行独坐,独唱独酌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春寒著摸人。’”

        穆容儿一惊!这不正是她近日苦苦研习的幽栖居士朱淑真的《减字木兰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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