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最大致命弱点 ;善良》
太阳下山了，又一天，寒冷，但广州依然热闹，入夜后广州西关人群依旧熙来攘往。
食在广州，味在西关。西关几乎是把粤菜发扬光大的地方。这里有很多明代已创立的食肆，清时更是中外驰名，很多洋人一到广州，就先到西关吃云吞。
肖步秀坐马车赶在太阳下山时到西关，他不是来尝美食，他是来找人，正确的说是见客户。
马车在莲香楼停，肖步秀怱怱忙忙走进去，他已经迟到了。大步走到宴会厅，一名企堂过来招呼。
企堂，是广州人称呼小二的雅号，意思是站在大堂的，称呼别有生趣。
“客倌，多少位。”企堂问肖步秀共来多少人。
“找傅堂主。”肖步秀说。
“啊，傅堂主在桑菊房，请跟我来。”企堂说。
肖步秀跟着企堂走，莲香楼真的大，走廊九曲十三弯，挠过极其宽敞，可供八百人同时餐宴的宴会厅，拐入两面是宴会独立房的走廊，弯来弯去的通道，而且走廊上不断有其他企堂拿着大水壶，或者捧着菜走过，好不热闹，生意兴隆。
肖步秀真是长见识，这座大茶楼少说有百多间独立房，加上外面巨大的宴会厅，可容立二千多客人。
终於走到桑菊房，门面挂着桑菊两个字，企堂先敲门，在门外大叫，“有客来”。
“进来。”房内有人回应，企堂推开门让肖步秀入房。
房间不大，一张圆餐桌，坐着两个人，枱面是空空的。
“肖总参终於赶到，请坐。”瘦瘦的黑皮肤男人，旁边坐着正在抽烟的男人。
黑皮肤的叫傅坚，歌老会西关堂主，抽烟的是陈五米，歌老会城东堂主，广州城著名黑帮头头。
“见谅，见谅，步秀人生路不熟。”肖步秀连忙坐下。
“没事，要劳烦你跑到西关，不过，这里是我地盘，确保安全。”傅坚说。
“是的，是的，安全要紧。”肖步秀说。
“谈谈那批货吧。”傅坚说。
“后天到货一千担，湘军团有特权不经十三行，但不能留货在广州。”肖步秀说。
“那里的货?”抽烟的陈五米问。
“正宗东印度洋行。”肖步秀呷了啖茶。
“五百担多少钱?”陈五米问。
“六万両可以吗?”肖步秀小心翼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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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淮军合作?”傅坚突然问。
“你们真是消息灵通。”肖步秀有点突然。
“淮军黑十煞来广州干嘛?”陈五米问。
肖步秀哑口无言，脸色苍白，他的手突在发抖。他脑内一片空白，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会知道呢?难道消息已经外洩?计划那怎周全，杀手那么专业，怎会被他们揭破?
“肖总参莫慌，歌老会广州三万会员，大小堂口上千，人脉广阔，外地人入城必须登记，淮军系的高管家与你们高调在城门外吵着入城，又有著名淮军黑十煞到来，你们当然是要干大事。”陈五米悠然地说。
“全包仁济堂的万花客栈，难道道上的人会不知道吗?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肖总参请勿见怪。”傅坚说。
肖步秀沉默了，广州果然藏龙卧虎，神通广大。
“我们都是生意人，不管闲事的，不过，你们将军也不够厚道，怎会一货卖两家呢?”傅坚说。
“一货卖两家?”肖步秀惊问。
“那个懂幻术催眠的年青人也向将军订货，昨晚在万花客栈谈了。今早在码头招聘搬运工。”陈五米说。
“这个我真不知道。”肖步秀如梦初醒。
“肖总参对张将军要多留心眼。”傅坚说。
又是一轮沉默，他们给肖步秀思考的空间，让他梳理好思绪，再继续谈判。
“五百担六万両贵了点，不过大家第一次合作，无谓多计较，但有附带条件。如果肖总参答应，我傅坚保证你和你的货离开广东前确保安全。如果肖总参与张将军有可纠结，歌老会全力支持总参。”傅坚边说边拉椅后的吊绳，门外有叮当响起。
“客倌，上菜?”企堂听到铃声，马上开房门查询。
“上菜。”傅坚向企堂说。
“请问有什么附带条件?”肖步秀问。
“借黑十煞一用。”陈五米轻声说。
几个企堂捧酒菜进房，八度广东粤菜，客家白切鸡、清蒸大石斑、红烧鸽，高汤三鲜豆苗、脆皮烧腩肉、荷叶焗饭、干炒依面、甜炸芝麻煎堆。
“这是法国轩尼诗拨兰地酒，我们一起干杯。”傅坚向肖步秀敬杯。
“我们广州人吃饭不谈公事，聊聊家常吧。肖总参想去广州哪里玩?”他们的话题转为轻松玩乐了。
广州大内隐蔽总部内室，冷媚与猛安坐在真巴的对面。
“据你刚才所述，在孤儿院帮忙的义工很大机会就是目标人物。”真巴向冷媚求证。
“是，而且的确是武功高强，三十丈只需一刹那就到了。”冷媚是说她装晕倒时，华心展现高超的轻功，如风无影。
当天中午，冷媚联同小鬼队大姨合演妇人当街晕倒的戏码，冷媚是不懂武功，是参谋人物，因此，华心不会察觉。
她成功探到华心的身世，符合翼王外孙的经历，又探到华心的武功，她更在孤儿院走了一遍，还混熟了，地形通道都一清二楚，最可怕是他找到华心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以他的武功，估计几营箭队也困不住他，还论要抓扑，根本不可能。”冷媚说。
“我已从驻军营借了火枪十枝，火力强大，格杀莫论。”猛安又来了。
“要生擒。”真巴已不想跟猛安说话了。
“目标人物最大致命弱点是善良，无疑心。我与他混熟了，已告诉他我家有一孩子，老公抽大烟，家境寒贫，屁债一大堆，老是嚷着把我卖落青楼。”冷媚平静地说。
“你有什么计划?”真巴问。
“诱扑，诱他离开孤儿院。我们就犯不着攻入孤儿院了。”冷媚说。
“如何诱扑?”真巴有点佩服冷媚的机智。
冷媚娓娓道出诱扑计划。
“为何选择活香楼?”真巴不明白。
“黄埔码头对面的活香楼，在黄昏时客人未满，多是经商的人在该地消遣，后街就是黄埔衙门，即扑即关，不用在路途上出意外。又是公众场所，有纠纷衙门抓人理所当然，短时间不构成外交问题。”冷媚说。
“活香楼我熟悉，我可以先通通气。”猛安耐不住又说话了。
“先不要走漏风声，到抓扑时猛安大人负责安抚活香楼的办事人即可。”冷媚说。
真巴沉默，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冷艳而聪明的女大内。真巴也不禁有点心寒，利用人的善良，始终不是他的本性，但冷媚的计划周详，而且成功概率非常高，后遗症少，的确是谋略高手。
“好，依此计行事，必须是活口。”真巴颓然倒坐，心内一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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