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隔阂
客厅里只有电视里的声音，程方舟收拾完之后，看到的便是这两人一句话不说，都是有心不在焉的样子。
程方舟坐在沙发最边上，打破沉默：“不早了，睡觉吧。”
余昭昭听到这话倒也莫名地松了口气，把放在身前的抱枕放回原位：“嗯，也是，睡吧，晚安啊。”
余昭昭路过程方舟时，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一步。”
余昭昭回到房间，就立刻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啊！这么晚，赶紧睡觉叭！不然黑眼圈又重了。
这是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然而当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没有规划回来后的事情。
但是秉持着再玩一会儿手机的理念，余昭昭就开始了与自己好朋友的聊天之旅。
微信页面停留在下午九点的时候。
没救的霜月小姐：[到家请回复。]
余昭昭这时才想到自己已经晾了几个小时的好朋友，开启了哄言哄语。
沈霜月是她高中时候才认识的，但是关系却很好。沈霜月属于地地道道的城市人，家庭环境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余昭昭和她的生长环境不同，但是两人在某些方面的想法和固执也出奇的一致。
什么时候放下手机的余昭昭也忘记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余昭昭的思绪开始放空。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且她陷入梦乡之前的时候想了挺多的事儿，还安排了好多
但是。
现在一觉起来，全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月亮隐约的挂在天上，星星都渐渐暗了光芒，天边即将开始晨光熹微。
碍于很久没有回来和她认床的原因，所以余昭昭中途醒来过好几回，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晚上，虽然自己安排的事情忘光了，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的心情。
余昭昭起床的时候，余音也正好起来了，大人的生活作息都是比较规律的，就算是半夜睡，也会早起。
于是只留下程方舟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余昭昭洗漱完毕后，首先给大姑打了个招呼，因为自己很久没吃家乡的小吃所以想出去买点儿。
镇中的小巷中人已渐渐的多了起来，一个个小小店铺的灯光沿路盛开。早餐店前排队的尤其多，这个时间的学生们都在上学的路上，顺便带点儿早餐。
余昭昭想起来，自己的学生时代便是这样，其实学校里是不允许将早餐带入教室里的，要吃的话必须在餐厅里，但是大多数的学生都会偷偷的带。学生们在这一方面都是现在统一战线上的，基本上也没有人举报，都是相互打掩护。
走读生们有时候也会帮住校生带早餐，让他们体验体验在校外吃饭的快乐。
余昭昭在外面先吃了个早餐，而后逛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用品。要回家的时候才又去买了两份早餐，防止凉了，影响美味。
回家的时候，程方舟正起来，大姑已经外出不知去哪儿了。
程方舟迷迷糊糊的往客厅走，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要闭着，手上寻找着水的位置，摸了半天，手上突然放了一杯水，喝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家里多了个女人，还是个同龄的女人。
程方舟的眼睛突然睁开，瞌睡都清醒了一大半，眼前出现的是一位漂亮的女人，波浪似的头发懒懒散散的披在后面，脸上干净整洁。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他还没洗脸。
程方舟嘴硬：“你就不知道回避一下？”
余昭昭被他的言语给逗笑了：“话可不能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穿衣服，顶多就是衣不遮体罢了，也就是露了脖子，锁骨和小腿。
程方舟顶着余昭昭打量的眼神进了房间，关门，快速换了衣服，快速进行了洗漱。
余昭昭在餐厅里摆好了早餐等待着程方舟的“盛装出席”。
自己也挺无聊的，只能玩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或者聊会儿天儿。
没救的霜月小姐：[起来了没]
没用的昭昭：[嗯嗯，我早餐都吃了]
没救的霜月小姐：[今天有所进步哦]
余昭昭吃早餐习惯一直都不太好，要有人监督才行，沈霜月经常吐槽，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毛病，吃个饭还需要监督。
没救的霜月小姐：[真不知道你回去干嘛(吃瓜jpg）不是,你二哥都没有给你发请帖吗？]
没用的昭昭：[出于礼仪，我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程方舟出来的时候，看到余昭昭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手机上。
程方舟挪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毫不客气的开始了吃饭之旅，吃了几个小包子后，冷不丁的开口：“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余昭昭抬头，眼睛里没有波澜，盯着程方舟的眼睛：“作为妹妹，不应该回来参加二哥的婚礼吗？”
程方舟顿了顿，犹豫的开口：“你怎么知道的啊。”过了几秒，“不是，你们两个本来就不和，而且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我就再也不跟你提过他了啊。”
余昭昭点头，语气平平：“嗯，知道。”
余昭昭思索片刻，转移话题：“姑姑去哪儿了啊。”
程方舟：“估计去看婚礼场地了吧。”
早餐的话题至此结束，余昭昭不想打扰她的雅致，于是只留下了程方舟一人在餐厅里享受。
余昭昭回房间以后就开始了思考。
余昭昭此次回来的主要一件事情就是因为自己的二哥要结婚了。二哥程知许是余音的第二个儿子，比余昭昭大一岁，今年27岁，结婚对象未知。
至于余昭昭为什么知道，还是因为余音。余音是一个月前告诉她的，这让她有了充足的思考时间和准备时间，余昭昭明白无非是找一个借口让她回来或者让她和二哥和好罢了。
事情追溯到高中时期，大哥程知津做了交换生出国留学一年，二哥程知许正在念高二，而余昭昭和程方舟一起念高一。
余昭昭认为只要不与程知许主动扯上关系，她的高中三年会非常平静的度过。
高中三年，她都是寄宿生。离开了小镇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摆脱了程知许对她的嘲笑和蔑视，也摆脱了麻烦别人的麻烦精称号。
因为父母的长期不在家的原因，余昭昭的初中三年都是住在了大姑家里，因为有人可以照顾她。
程知许打小就是一个非常纨绔的人，性子也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说妹妹真可爱，越长大越发的顽劣，会藏她的玩具，会剪她的裙子，会破坏的作业……而最后这些事情都无疾而终，因为她不会哭也不会告状。
事情在初一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她搬到了他们家，就等于是寄人篱下了。十几岁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与别人家的区别，余昭昭就像平常在家里一样和他们相处，大姑也很疼爱她，但是程知许开始了讨厌她，以前是捉弄人的小把戏，到了初中便是讨厌了，做的事情也愈加的过分。
初三的余昭昭好像明白了什么，总想着好好学习赶紧长大，有个自己的房子，然后好好工作赚大钱。
然而事不顺遂，想像与现实还有着天差地别。
余昭昭出现在婚礼彩排现场的时候，程知许也有些惊讶。此时的人还很少，余昭昭没有心情看这场婚礼的进行，只是来走个过场，没有被邀请，所以也不需当伴娘，也不需要帮忙，她提前来是想说完事就走。
见到程知许的时候，余昭昭得体大方，微笑：“新婚快乐。”语气没有半分的祝福，“我觉得这礼我就不用送了吧，那就…回见。”
不对，是再也不见。
她直奔主题，程知许也不惊讶了，她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房子的事情。
程知许冷笑：“谢谢妹妹了。”没有一丝对之前的事感到抱歉的感觉。
余昭昭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气量，她很不高兴，不过面上并无表现，转身便离开了。
没用的霜月小姐：[怎么样了？]
时间显示是早晨九点二十四分的时候，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余昭昭直接打电话，对面没有人接，于是打字：[还没开始呢，我就忍不住，谈不了。]
其实余昭昭没有完完全全的告诉沈霜月她的经历，也没有告诉她回来干嘛，这种丢人的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是对于余昭昭来说是不需要完全坦白的，所以在沈霜月疑问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她只说有事儿，并且是小事，而且答应了在三天之内会解决掉。
余昭昭也没有完全的想要把房子要回来，因为这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回来这一趟，主要就是为了大姑的面子和自己的面子。
但是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当初最讨厌的人住进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里。
余昭昭走了，这一次是带走了她所有的痕迹，她将自己所收藏的物品都带走了，终于，她带走了她最重要的挂念。
她留了一张纸条：大姑，感谢您的养育之恩。
她也不想装了，希望事情都到此结束，虽然她很不想将自己与程知许的事情牵连在姑姑身上，但是，她现在的气量还不能让她认真平静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与程知许和解，更没有与自己和解。
余昭昭的走也不能算是临时起意的，刚刚好赶上了中午去阳城的那班汽车。
刚上车的那一刻，余昭昭的电话就响起了，显示是余音的来电。
接听。
“昭昭啊，怎么就走了呢。”
“二哥给你说我去婚礼了吧。”姑姑肯定是知道了不然她也不会赶回家于是便发现了她走了，“姑姑，谢谢你的养育之恩。”
第二次了，这句话。
或许我不欠你的了。
她很想，可是不可能。
“昭昭啊，很抱歉。”余音在电话里的语气略显愧疚。
抱歉的意味不明。
她夹在中间，一个是自己的侄女，一个是自己的儿子。
很难。
余昭昭轻轻叹了口气，微乎其微。
“木已成舟，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姑姑，谢谢你，若是以后有时间，会回来的。”
说是会回来，谁知道回事多久呢。
余昭昭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余昭昭的父母于二零零六年七月八日去世，此时的余昭昭正在上初二，已经开始长大的孩子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的反应是——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余昭昭没有流泪，她的心里有些麻木，有些迷茫，她的脑子有些发懵，
那时她没告诉任何人。
2009年，在一个不知名的下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一个男生她心里的难受。
那时有一个男孩子对她说：“没关系，你还有你的姑姑和哥哥。”
那时的她其实已经与哥哥有了一点的隔阂了，但是她没说。
可是如今她连姑姑和哥哥也没有了，是真正的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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