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夜（3）
门外的影子，突然开始涨裂变形。
原本还能看出护士装的轮廓，现在彻底变成了两个身形高大而佝偻的怪物。
身高已经长到两米的怪物，双手还在拉长，直到长到垂下来能直接碰到膝盖的位置，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怪物还在说笑着，似乎在期待接下来的大餐，隐约能听到“女人的肉细嫩”“今天刚到的新货”几句。
看着隔壁昏睡的穆书，纪语梦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喉部，希望能够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
只要穆书醒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冲过来摇醒她，或者喊出她的名字。
她就能够如往常一样被拉回现实。
这是她多年以来的经验，从鬼压床中醒来，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就是在周围无人可以求助的时候自己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是小拇指轻微的动了一下，或者嗓子里能发出一丝声音，都能从梦魇中挣脱。
第二种，如果周围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异常，把她摇醒，她也能回归现实。但是极少会有人来叫醒熟睡中的她。
第三种，就是呼唤她的名字。梦魇中的鬼魂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她从未应答。只要现实中有人喊她，梦中的声音就会自动消失，她也能从梦中醒来。
然而无论纪语梦在脑中呼喊了多少次，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穆书也毫无动静。
随着两只怪物交谈完，其中一只离开了门口，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走的那只，把新鲜的肉让了出来。
病房的门还是被打开了，发出吱嘎一声。
这声音猛的将纪语梦拉回了现实。场景瞬间切换，病房恢复如初，墙上没有斑驳脱落的痕迹，病床也没有锈迹。
从走进来的不是怪物，是拎着暖水瓶的妈妈。
看到纪语梦醒了，妈妈赶紧上前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纪语梦摇头，又自顾自说道:“你得把身体养好，早点生个二胎，跟你姓纪。”
妈妈帮纪语梦掖了掖被角，继续说:“早就告诉你，别信穆书的鬼话。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说到这里，妈妈压低了声音，转头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病床熟睡的穆书。
穆书的爸爸曾是个赌徒，外面欠了很多债，。这两年纪语梦和穆书已经还了一部分，但是靠他们两人的死工资，还差的很远。
因此，穆书不想让以后的孩子跟着爷爷一个姓，仿佛这样会继承他们家的不幸。
怀孕后，穆书曾信誓旦旦承诺，生下来的不论男女，都跟着姓纪。
可是白天，婆婆说已经请和尚取了名字的时候，穆书连个屁都没放。
但凡是婆婆做的决定，穆书都会无条件遵从。哪怕是说了什么孩子命里缺火这么荒唐的话，还取了穆炎这个听起来不像女生的名字。
虽然知道妈妈的话都是为了她好，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麻药还在起作用，大脑无力思考，实在不想听这些。
纪语梦心情烦躁，只能换个话题，和妈妈说起来刚刚做的梦:“妈，刚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门口有两个吃人的怪物。”
妈妈帮她掖被角的动作一顿，慢慢直起了身，往后退了一步，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听她冷冷说到:“被你发现了，原来你根本没睡着。”
前几个字还是妈妈的声音，说到后来，声音变得嘶哑低沉，还带着脸颊边的腮漏气的声音。
纪语梦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她什么时候被拉入了梦中。明明这次她根本没有闭眼，更没有睡着。
还是说，她一直没有离开梦中的世界？
这里的场景太过于真实，手下床单的触感也没有变过。
她没有鬼压床，不仅能说话，全身也都都能动，这里不是梦，更像是一个平行世界，一个充满怪物的异世界。
如果她没有一直离开过，这里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为了让她能彻底陷入异世界，再也无法离开的陷阱。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回应了异世界的声音。
一旦她的意识留在了这里，现实世界中，就只留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她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如果她死在了这里，那么她的身体自然也无法维持。现实中的躯体，将会在睡梦中停止呼吸，死的悄无声息。
她死了，团团该怎么办？
不行，决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死，一定要回去！
短短的一秒之间，纪语梦脑中思绪万千。
纪语梦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果然，这次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面前的“妈妈”也褪去了伪装，嘴角向两边拉长变大，一直长到耳后，张开的嘴中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和血红色如蛇般的舌头。
怪物离得太近了，现在的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赌一把了。
纪语梦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穆书！！”
隔壁穆书终于动了一下，周围环境一阵晃动，怪物消失。床边凭空出现一张婴儿床，团团在其中睡得并不安稳，左右晃动脑袋。
纪语梦在异世界中用尽力气的大喊，在现实世界，只是一声低语。幸好，幸好穆书还是听到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了。
穆书还未完全清醒，听见纪语梦微弱的呼喊声，边揉眼睛边慢吞吞走到纪语梦床边。
纪语梦看到穆书才有了安全感。
穆书的存在，能够驱散所有幻境。
“我又鬼压床了，你过来陪我一下吧。”
穆书打着哈欠躺在了纪语梦旁边，不大的病床上，两人只能侧身躺着。
穆书抱住纪语梦安慰:“别怕，我保护你。”话音刚落，已经自顾自的打起了呼噜。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两点。
透过房门的玻璃能看到外面走廊的灯还开着，这一点让纪语梦相信自己已经离开异世界了。
妈妈早已经回来了，一直躺在门边的折叠床上。
医院供家属休息的折叠床，白天折叠起来是一张椅子，夜晚摊开，就成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
屋子三个最爱的人都陷入了睡梦之中，让纪语梦总算能安心闭上眼休息。
走廊中，纪语梦正抱着团团悠闲的散步，轻拍着宝宝，轻轻哼着歌。
窗外虽然没有月光，但是灯光开的很亮。
夜晚的病房异常安静，四周只能隐约听到纪语梦的歌声。
通过了狭长的走廊，就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中间用彩色围栏围了一圈，里面摆放了一些儿童玩具和滑滑梯等设施。
现在提倡生二胎，很多家庭都是两个孩子。白天，经常有家属带着孩子来产科，看望生二胎的宝妈。于是医院也贴心的准备了儿童游乐区。
从走廊一路走来，纪语梦看见了好几个孕妇，临近生产，肚子都已经很大了。她们看到纪语梦，都会不自觉盯着她露出笑容，纪语梦也都微笑着点头回应。
到了大厅，见四周无人，走廊里的那些孕妇也都不见了。纪语梦玩心大起，对着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小团团道:“团团，你是不是想玩滑滑梯啊？你不否认，就是承认啦。哎，真拿你没办法，妈妈陪着你玩吧。”
找到了合理的借口，纪语梦抱着团团进了中央的游乐区。里面的游乐设施都是室内设施，滑梯很短，最高处也就一米，一边还靠着墙壁，抱着团团滑也很安全。
滑了两次滑梯，还坐在秋千上轻轻晃了两下，脚都没有离过地。
纪语梦怀孕之后，就在家人严密的监控下生活，吃穿住行都要经过仔细检查，排除一切危险因素，更不可能让她玩这些游乐设施。
生性活泼好动的纪语梦，硬是循规蹈矩了好几个月，现在抓住机会，就想偷偷玩一下了。她不会放纵自己，只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过过瘾。
谁知抬头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孕妇正在围栏边看着她。
偷玩小孩子的玩具被发现，而且抱着孩子玩滑滑梯，在孕妇眼中是多危险的行为啊，自知理亏的纪语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团团和她打招呼，想掩饰尴尬:“你好啊。”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她。
纪语梦心里嘀咕，只是偷偷玩了一下小朋友的玩具，用不着一直这么盯着她吧。
她有些不敢看孕妇的眼神，眼睛往下一瞥，正好看到孕妇的肚子左边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在右边突了一块出来。她惊喜的说道:“动了动了，你家宝宝的小手小脚好有劲哦。”
本以为夸夸对方的宝宝，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结果对方不为所动，依然直勾勾盯着她。
纪语梦本来还想问对方预产期是明天还是后天。现在看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也不想自找没趣，便不说话了。
就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而已，正想离开，却看到对方的肚皮还在动，而且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肚皮上不断起伏着，同时有好几个地方在涌动，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么多手脚可以一起动。而且肚子突起的幅度也变得更大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躁动，下一秒就要破腹而出。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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