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狡辩

这话就像一个看不见的，既奉承了楚江秋，又说楚江秋过于严厉，震慑的官员连酒都不敢喝。

        冷玥神色微敛，这个王宏宇果然不简单。全天下没几个人敢这样跟楚江秋说话，他敢，而且说的无懈可击。

        楚江秋眸光微冷，抬步走上了阁楼。

        冷玥跟在后面。就在楚江秋的脚消失在最后一层台阶之后，他听见官员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王宏宇很精明，摸透了这些官员的心思。就算他们的心现在是向着太子，以后难保身在曹营心在汉。

        难怪冯有常一个二品官员要对他畏畏缩缩，这人身上展现出来的气度，就是权臣的气度。

        冷玥发觉这阁楼的地板很厚，下面的声音这里一概听不见，微微光线从天窗上透过来，丝丝凉风灌入，清爽无比，吹在人的肌肤上令人心旷神怡。

        边上窗台一开，便可欣赏外面的美景。登高远望，美人美酒，实在是个好享受。

        可惜，这阁楼内弥漫的事阵阵肃气，沉闷压抑。

        冷玥面前的一盘糕点，她是想吃而不能吃。

        “这位想必就是名震京都的魏乐魏大人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王某敬你一杯。”王宏宇举起酒杯，笑意盎然。

        冷玥挑眉，举杯回意，斜眼看向楚江秋。

        他才是主，王宏宇却故意敬自己，这摆明了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别人已经挑衅了，看看他怎么还手。

        “霉粮事件已告一段落，三皇弟请求带兵前往西越边境支援，你可听说了？”楚江秋问道。

        王宏宇皱眉疑惑：“有这等事？朝廷的公文没下来，下官并不知情。但边境已然送去新粮，还请殿下放心。”

        说罢，他双眼又是红了，重重叹息：“下官无能，没早发现符隆的狼子野心，竟然谎报军队人数骗取粮草，让他贪了那么多！”语声悲戚，近看更是令人动容。

        冷玥心里嘀咕，这人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演技，说哭就哭，情真意切，那嗓子里还透着哽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做到可不容易。

        “罪人以绳之以法，王大人不必内疚。”楚江秋假意安慰了两句，语气还是那么淡薄冰冷。

        “本殿下听说王大人不仅管着丰城粮草，还管着水利，五鱼山下溪水灌溉入田，这么大工程，大人为何没有发觉？”他低声追问，眸光亮起。

        那条溪道少说也有三十多里，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日夜兼程也需要半个月。

        “殿下有所不知，那开工动土的人全然是退伍的老兵，根本没有调派丰城中的民工。那田地又在极其隐蔽之处，若不是托太子洪福，想来还无人察觉，下官才疏学浅又怎会知道。”王宏宇擦了擦眼角的泪。

        依旧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将太子都搬了出来。

        楚江秋还问了有关西越胡人铁牌的事，他便连连咋舌，说没想到符隆竟然还勾结外族，气的将手里的酒杯都撒了，口里骂骂咧咧不停。然后挺身抱拳，说着自己爱国效忠，为君分忧。

        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上到了符隆一人头上，那些退伍老兵无处去查。符隆也不会承认他擅用老兵，勾结外族，扯来扯去终究没有结果。

        王宏宇心思缜密犹如蛛丝，所以他见到楚江秋的时候并不吃惊，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一切。

        符隆身为三品将军，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是他在作祟，冯有常二品知府，家族庞大，他们官商勾结，以公徇私，这罪证呈上去顺理成章，王宏宇则是清清白白。

        “不过这符隆也真是会够抠门的，听说他派一对西越夫妻在那镇守田地，可怜人家做了一对苦命鸳鸯，背井离乡的。”冷玥拨弄着糕点上装饰的一朵花，漫不经心。

        王宏宇一怔，附和着说了几句。

        冷玥嘴角轻勾，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不用看也知道楚江秋定然能察觉到那一丝异样。

        那片稻田他们还没查封，一切如常。是不是西越胡人在看守也只有那几个小乞丐看见，她也只是照着画下来，说不定只是长得像的另外一个部族。这么一问，王宏宇就露馅了。

        捕捉到这一点点线索，对于楚江秋来说，就算是拿住了王宏宇的一个把柄。

        他默不作声，轻摇折扇。

        “我在红名书院的时候，曾听说王大人跟三殿下是故交，不知是真是假？”冷玥问的突兀，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王宏宇被问的一愣，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下官有些头昏了，殿下恕罪，下官不能奉陪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苦笑，站起身来抱拳告别，还装的摇摇晃晃的样子，几可乱真。

        “这位王大人不做官，还可以去做个说书的，这巧舌如簧，这肢体动作定能卖个满堂彩。”冷玥展颜一笑，憋笑太辛苦了。

        楚江秋却笑不出来，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背后一定还有靠山，不然就算他想去靠近西越人，那些人也不会搭理他一个小官。

        他凝眸看向冷玥，眸光肃然。

        “你这是什么试探问法，奇奇怪怪，我在刑部三法司的时候可从未学过。”楚江秋说道，他的师傅可是集百家之长的大捕头。

        “这个问法叫，胡说八道阴阳怪气语不惊人死不休。”冷玥呵呵一笑。

        他是殿下要端着架子，言语之间既不能明示，容易得罪人，要是暗指，人家又容易装糊涂。对冯有常可以，对王宏宇这等心机叵测的狐狸就不那么好使了。

        她是一个六品小官毫无顾忌，想问什么就问什么。王宏宇怎么样也不会去跟一个莽撞无礼的小官计较，最多被他在背后嘲笑罢了。

        楚江秋听着怪异的名字，只觉得别扭：“你这话虽歪，但对王宏宇很管用。”

        起先自己提到三皇弟，王宏宇轻描淡写敷衍了过去。再提便不好，冷玥看出他想试探，所以才帮他又套问了一次。

        王宏宇那遮遮掩掩的模样，摆明了有鬼。

        “谢殿下夸奖。”冷玥轻笑抱拳。

        她听到王宏宇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耳熟，但并没有在意。直到听说王宏宇是从红名书院里出来，她就想起书院里的一堵墙，红人榜上刻着王宏宇的名字。

        只要是从红名书院里出来，到了四品的品阶，就会在这上面留下名字。

        三皇子重武轻文，早年被皇上派人红名书院内读书识字，磨一磨他那一身武气。算算时间，他们该是同窗过。

        提起红名书院，楚江秋才恍然大悟。

        “三皇弟果然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结交外族。”他眸光冷沉，剑眉轻蹙。

        冷玥知他烦忧，但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皇室冷无情，为了皇位不择手段，造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太子不是还被皇上宠着吗，只要不犯什么大错，皇上不会有废太子的念头。放心放心。”冷玥习惯性的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做了一个安慰的动作。

        这一下手才发觉不对，她只觉一个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侧脸，嘴里的糕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可不是女子应该有的动作。”楚江秋冷冷说道，他靠得很近，恍然看见冷玥那小巧的耳朵，红了一片。

        “习惯了。”冷玥含糊不清说道，她在郡主府的那段时间都是这样跟冯参经他们相处，跟邢风在一起也是这般推推搡搡。

        在那些人眼里她是个男人，没不在意，但在楚江秋这里看来就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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