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怨不忿
怀袖喘息着，额上渗出薄汗，看了看近在迟尺的围栏，暗道一声好险。
“怀袖妹妹，你还好吧。”江如练下了马，急忙奔至怀袖身边。
“无事。”怀袖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上前查看马儿。
江如练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拼力帮忙，却一无所获。
人群迅速围拢过来，纷纷查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儿，各说纷纷。
“这马可是受了惊？”
“倒像是急症恶疾。”
……
马儿并无任何外伤，身体却不断抽搐，众人一阵唏嘘声中，怀袖撑开马儿的牙齿，俯身仔细查看。
江如棉皱眉，对怀袖亲自亲为的举动有些看不过眼，随众人往后撤了几步，用手帕捂住口鼻。
既无外伤，那定然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怀袖怔看着马儿，思索着前因后果。
“怀袖妹妹，让击鞠场内负责养马的监丞、监副来查看吧。”江如练语调温和，关切地看着近旁的女孩，她定然是吓到了，才会做这人人避之不及的事情。
怀袖收回手，心疼的看了看痛苦不堪的踏雪，这是自学习击鞠以来，陪着她时间最长的一匹马，眼下突然病倒，说一句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得先等等看。
“多谢江公子提醒。”怀袖微绽笑容，随着江如练站起身。
江如练心上一热，珍视着怀袖的侧颜，方才郁结的一点无能为力烟消云散。
一匹马而已，也用得着如此费心，江如棉心里嘲讽，端了落落大方的笑打量着脸上衣服上都沾着灰土的怀袖，“妹妹去换件衣服，也好压压惊。”
怀袖这才注意到自己衣着染尘，随和地笑笑，与丫鬟们离开击鞠场。
江如练眼见怀袖走远，眼神暗了下来，他央姐姐请了怀袖出来，不想竟然出了这桩事。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怀袖是你让我请了她来。”江如棉看出了弟弟的心思，开解道。
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但就是喜欢多思多虑，与他的生母倒是如出一辙。
江如练感激地看了姐姐一眼，放下心来。
一场意外化险为夷，众人继续骋马打球，饮觞谈天，惊险的一瞬如雨滴入水，波澜不起。
江晚乔躲在人群中，看到怀袖险些摔下马时的兴奋已化作怨毒，午后的暖阳打在她的脸庞上，丝毫没能让她感受到秋日的静谧，唯有心中的不平愈演愈烈。
起风了，席间的人们把盏言欢。
击鞠场外的马厩旁，换好衣服的怀袖命丫鬟唤来监丞。
温顺的踏雪险些将怀家大小姐跌下马，击鞠场负责养马的人无不心惊胆战，更用提监丞本人了。
他战战兢兢地行了礼，低着头不敢说话。
“踏雪突然失控，你们可看出什么了？”方才她离开击鞠场时，击鞠场负责养马的监丞、监副已经在查看踏雪了，因此怀袖有这一问。
监丞面上缓了缓，庆幸怀家大小姐并非似怀大将军那般严苛，但凡出了任何事情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好打，而是出言询问。
“回禀大小姐，踏雪性情温驯，这些日子也并未出现任何反常行径，都是照常喂养。”虽说没有十分的惧怕，监丞的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他已经查看过踏雪了，但并没有发现异常。
怀袖勾起嘴角，不露声色道：“我方才看到踏雪口中有残渣，按理马儿上场前的一段时间是不进食的。”
监丞瞬间变了脸色，忙躬身再礼，“小人未查看清楚，还请大小姐宽宥小人再查。”
“监副也唤来。”怀袖没有理会监丞，转而吩咐丫鬟。
不大一会的功夫，丫鬟将满身尘土的监副带了过来。
监副向怀袖行礼，余光看到监丞灰暗的脸色，正色道：“回禀大小姐，小人方才在踏雪口中发现可使马儿上瘾的橡栗，又查看过踏雪上场前停留的地方，那里也有。”
怀袖眼神变了变，橡栗可食用，但对马匹确是有毒之物，偏马儿食之成瘾，不断吞食此物便会腹部绞痛，直到死亡。
踏雪之所以在击鞠场内忽然疯似的四处乱撞，显然是因此之过。
这是最基本的事情，养马的监丞、监副不必说，击鞠场其他人更是清楚这一忌讳。
“马匹上场前可有谁去看过它？”怀袖又问，击鞠场的人清楚忌讳，其他人未必得知。
监副努力回想着，好半后才说道：“江家三小姐去看过，但她当时说，只看自己家的就好。”
“只看自己家的？”怀袖略一思忖，又问道：“你说的可是她的原话？”
监副又想了一遍经过，随即郑重的点点头，“踏雪上场前，去看马的人只有江家三小姐，是原话无疑。”
江晚乔的话说的太刻意，这便有问题。或者说，她并不知马匹不可食用橡栗，觉得好玩有趣随便拿了来喂马，但那应该是自家的马而非踏雪才对。
不远处击鞠场外席间的欢呼声不断，怀袖有了新的想法，“如此说来，此事与你们倒是无关。”
监丞见怀袖没有深责，心里一松，正要回复，监副上前说的恳切，“小人失职，以至踏雪病倒，还望给小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怀袖莞尔，转而对监丞道：“此事便交给监丞吧，他在击鞠场多年，想必一定能妥善对待踏雪。”
监丞脸颊抽动了几下，怀家大小姐这分明是变相责罚，不过自己本就失责，倒也无从分辩什么。
安顿好了照看踏雪的事情，怀袖朝席间走去。
“怀袖妹妹这身鹅黄襦裙衬得整个人鲜亮夺目，这击鞠场上再没有比妹妹更标致的人了。”
江如棉与周围熟识的闺阁女子交口称赞着，她们或有羡慕，或有妒意，但却都笑着的。
江如练只觉得眼前一亮，想要夸赞几句又担心被众人拿了来说嘴，因此只是笑而不语。
怀袖不似寻常被夸女子定要故作姿态的客气几句，反而率真一笑，敛衣入座。
江如练看在眼中，只觉怀袖举止从容，无惺惺作态之嫌，更添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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