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巷中

台上的故事旖旎动人，却不如台下人们的言行更吸引人。

        怀袖离开青鸾阁，吩咐随行的丫鬟去成衣铺取回新做的冬衣，自己则在一间茶肆等待。

        茶肆距离御城司很近，民众们宁可多走一条街，去别的地方喝茶也绝对不进来。因此，来此间喝茶的多为御城司内的人。

        茶肆老板见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无聊的在路边逗弄着花狸猫，说笑着便走了进来，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看着像个大户人家的女孩，约摸是不熟悉这里才敢进来。

        怀袖要了壶好茶，几碟点心，抚摸着花狸猫暖暖的绒毛，将一点酥果喂给它，随便看着外面的街景。

        隔着缭缭茶香，不远处的御城司与寻常府院并无多大区别，除了偶尔被拖出来的人满身血污以及隔着宽阔的院落依稀可闻的不明惨叫声。

        视野开阔，几乎没有路人经过这里，别说对面出来一个人，哪怕是爬出来一只小蚂蚁，只要眼神好，都能看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御城司的大门再次开启，这回不是将半死不活的人拖出来装车运走，而是走出了楚今安。

        眼见着他和几名暗卫交代了些什么，怀袖立即丢下茶钱出了门，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楚今安行踪不定，但总会来这里，怀袖没有其他法子，只得守株待兔。

        好在，兔子很快被逮到了。

        楚今安早在出了御城司的时候，便看到对面茶肆中的女孩，他恍若未闻，却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只会吃喝玩乐的傻瓜，和脏兮兮的野猫都能玩的不亦乐乎。楚今安漠然的脸上漾出一抹嘲讽的笑。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很快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

        “怎么，打算接受我的要求，今日自己送上门了？”楚今安背对着巷口，不可一世地说道。

        身后，无人应答。

        楚今安微一蹙眉，巷子里十分安静，完全可以听到猫咪发出的咕噜声和女孩衣裙轻动的摩擦声。

        楚今安面上的表情极为不耐烦，直接转过身来。

        “喵呜——”楚今安眼前一乱，花狸猫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张腿脚朝他的面门扑了过来。

        楚今安下意识便要拔剑，敏捷一闪，花狸猫跳上屋瓦，几下起落后跑远了。

        “哈哈哈……”轻快明丽的笑声响起，好像山涧泉水叮咚。怀袖指着指楚今安，然后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好羞人哦，暗卫连小猫咪都躲。”

        楚今安克制住被耍弄后的怒气，眸冷如冰。眼前女孩恶作剧后的笑，似骄阳明媚。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一时，竟说不出责备之语。

        “总算报了仇，以后对我客气点。”怀袖停止了笑，丝毫不惧地仰看楚今安。

        楚今安移开眼眸，声线冷淡，“幼稚。”

        “幼稚就幼稚，你还不是一样上当。”怀袖毫不示弱地扬了扬小巧的下巴。

        明知女孩在玩花样，方才一瞬还是主动转过了身，楚今安也说不清为什么。是在担心怀袖吗？楚今安迅速收起这个愚蠢的想法。他可没有“担心”这种感情，更不会对怀衫的女儿有这种感情。

        巷子内不甚明亮，一缕光错错落落地打在两人身上，男子冷俊的眉眼微微眯起，眼中意味不明地俯视着女孩娇俏的脸庞，“这里僻静无人，你倒是挺会挑地方的。”

        “你少胡说八道，”怀袖面上闪过一丝怒意，敛眸直视楚今安，严肃地说道：“上次的问题你如果肯回答，便将怀家的一半家产分给你。”

        楚今安愕然片刻，低低地笑出了声，倒是分的合情合理，不知这算不算冥冥之中。

        怀袖只当楚今安不信，认真的解释起来，“怀家有些什么想必你都是见识过的，你喜欢就尽管拿去。若是都不喜欢，便全部兑换成银票给你，你只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便可。”

        楚今安的心思深若无底之渊，刀不血刃便轻易搅动人心，如果说他的目的仅仅止于父亲和江世伯反目成仇，事情倒还有回旋余地。但从韩冲与父亲在书房中的谈话来看，事情远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简单。

        娇小的女孩时而动若脱兔，时而静如幽兰，此刻又表现出一种超越外表的镇静和果决，楚今安诧异地凝望怀袖，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且将说定的数目拿了来，然后我考虑考虑看。”楚今安双手抱臂，懒懒地靠在墙上，戏谑地笑看女孩。

        怀袖眉间微蹙，板正脸色道：“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楚今安向前一步逼近怀袖，审视着她愠怒的脸颊，冷漠的说道：“我告诉你怀袖，你若愿意收买我，我欣然同意。但你要知道，注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这个注定是你安排的吧。”怀袖极力表现的平静如常。

        父亲不会告诉她与姜江世伯之间的恩恩怨怨，韩充显然想利用这恩怨浑水摸鱼，蛰伏在暗处的楚今安看似与这一切毫无瓜葛，实则影响着所有人。

        “是又如何？”楚今安狡黠一笑，推开怀袖朝巷子外走去。

        “你当年去邱林部可是取回云龙笺？”怀袖挡住楚今安的去路，眸光坚定。

        韩冲说江世伯有云龙笺亲笔在邱林王手中，而多年前楚今安去过漠北，他极有可能知道其中缘由。

        楚今安脸上的笑凝固一瞬，眸中冷意顿显，“你如何得知云龙笺？”

        怀袖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一开始便说出这个，也就用不着忍气吞声的收买楚今安了。

        女孩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令楚今安莫名烦躁起来。江憬多疑，若是他知道当年之事被怀袖知晓，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来你决定告诉我实情了？”怀袖笑靥如花。

        她不想看到父亲和江世伯无休止的争斗下去，不论谁赢谁输，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你若是想活命，就把嘴巴闭紧。”楚今安面容肃然，紧紧盯着怀袖，似乎她随时都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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