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陪着你
悲剧，是从那一刻诞生的？
是他娘与信远侯相识的那一刻，还是他娘在不知信远侯已经有嫡妻在室并妾室两位的情况下与对方成亲？
似乎都是，似乎又都不是。
可悲剧的种子一待种下，便成为所有人都无力抗拒的命运。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怀袖拿出帕子，踮起脚替丈夫拭去额上薄汗。
莫致之向来是无拘无束的，但方才她走出书房门的时候分明看见他兀自站在烈日底下神情焦急，竟没注意到一尺之地便是树荫。
温柔的话语将飞散的思绪拉回，莫致之握住怀袖的手，“皎皎聪慧，自然能化解难事，但你不在为夫身边，自然是要追随的。”
信远侯从来不是好相予的人，父亲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对于他们这亲生儿子们尚且看做棋子一般，认为毫无用处的亲生女儿更是可以随便过继，不闻不问。
怀袖没有家世倚仗，虽然顶着公主之礼的头衔嫁入侯府，但信远侯是从不把天子放在眼中的，又怎会在意怀袖。
在这偌大的侯府，他必须保护好怀袖，才不至让对方感到孤身一人。
莫致之眉眼蕴着柔情，话语却含着三分调侃，怀袖知他心意，梨涡浅笑道：“等以后我回了颜家，你也跟着不成？”
待完全确定了身份，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看看真正的双亲了。虽然心中不免有陌生感，但还是很期待的。
莫致之失笑，轻轻捏了捏妻子脸颊，“他日岳父岳母知晓有我这样夫婿，定然安心将皎皎交于我手。不会让皎皎常住家中的。”
历经多少岁月得以重逢，又经过多少考验可以结为夫妻，自当白首不相离。
怀袖拍掉莫致之的手，娇嗔道：“把自己说的那么好，真是一点不谦虚，还我的帕子。”
话音后，怀袖便作势要夺回莫致之手中的那方丝帕。
莫致之身形未晃，将帕子放入怀中，挑眉坏笑道：“既然给我了，便是我的。”
他就是这性子了，改不了。
怀袖嘟嘴，就没见过这么懒皮的人。
正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响起。
“四公子，四公子夫人，花厅里摆好饭了，大公子说请二位过去。”丫鬟低头禀告。
“不是说等一会吗？”莫致之发问。
之前传话，信远侯是要同他们一起用饭的。
丫鬟愣了愣，马上回答道：“侯爷那边传话过来，说近来忙于朝政，便不过来与大家用饭了。”
侯爷向来性情不定，他们这些人只有遵命，是绝不敢细想太多的。
莫致之心领神地笑了笑，不再发问。
一碗酥酪勾起往事，不知该说信远侯重情还是仅仅因念及过去而触动了心弦。
以情爱为名的谎言究竟脱离不了谎言本身，他和娘在信远侯夫人安排下住进了侯府。尴尬的身份令他们母子举步维艰，信远侯渐渐对娘消逝的情意和后宅内永无止境的暗斗彻底摧毁了曾经所有的美好。
那本就脆弱而虚幻的美好，终于结束在娘的消香玉陨中。
若真顾念情爱，何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日渐憔悴。若无力保护，从一开始便该放手。
那样一来，他的娘就不可能早早逝去。
“啊，你弄疼我了。”怀袖吸了一口气，低声嗔怪。
刚刚还是神采飞扬的贵公子，忽然流露出哀痛模样。她知晓莫致之有难解心事，却不敢轻易问出口。
她很想知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因果，致使对方从不愿称呼信远侯为父亲。
但她怕触及他不愿提起的往事，她怕看到他伤心难过，唯有默默陪伴身旁。
莫致之闻声低头一看，见妻子白皙的手上出现红痕，慌忙拉起来细看，“抱歉皎皎，很痛吧，我带你去上药。”
自责和慌乱跃上面颊，莫致之怪自己竟一时失去理智，任由性情做主。
“哪有那么娇气，一会就好了。”伸手抚平丈夫眉间褶皱，怀袖莞尔，柔声道：“我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事，相公都不要瞒我，要我和你一起分担，才算真的疼惜我。”
斑驳树荫下细碎的金光洒落佳人周身，娇美的面容自婚后更几分婉约，莫致之心底泛起点点暖意。
“得妻如皎皎，今生无憾。”
不但是今生，若是有来生，他定然还要皎皎为他发妻。
只要他能承担的，必然不会劳烦妻子。他娶她，为的是她能被疼爱和呵护，哪里舍得让她操心。
怀袖“扑哧——”一笑，玩笑道：“说的这么严重，好在我是真心，若是骗你的，你不吃亏。”
莫致之也笑了，“骗我也可以，不过要一直骗我才行。”
廊下清风徐徐，水盆内睡莲香气四溢。
对面花厅中打开的窗户后，清晰可见几人面情不善。
最难看要数江如棉，她习惯了事事争在人前，虽然一直将情爱之事看作最末流的东西，但眼见怀袖与莫致之亲昵得难解难分，面上是青了又青，心里更是好似竖起了千沟万壑，永远也不能平整一般。
觑眼看向一旁静默饮茶的丈夫，不知为何，在往日里甚为满意的俊秀面容上，看到的都是对自己漠不关心。
莫敞之坐的位置距离窗户偏一些，并不能将外面的情形看得如同妻子一般分明。
在他眼中，莫致之是个十足的色胚，白日里还拉着妻子不清不楚，更说明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
他最关心的，是父亲和怀袖一番谈话后，不但没有任何责罚，竟然还突然说不来吃饭了，害得他一直等在这里。
“既然父亲不来了，各自散了最好。”莫敞之搁下茶杯。
他素来不喜欢和众人吃饭，这里的人虽多，但没有一张脸是他想看见的。
“四弟和四弟妹都已经过来了，还是一并用过饭的好。”莫敬之好言相劝。
父亲不来，但他这个长兄还在，若是就这么让大家散了，传到父亲耳朵里，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到，连让大家一起吃顿饭都本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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