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纥长城
“这就是你的计划？”药葛罗神色复杂的看向郭昕，他的眼皮有些水肿。
“是。”郭昕淡然回答。
“太危险。”
“只能如此。”
药葛罗点点头，在好友侄子性命与铁勒各部利益面前，他终究做出正常人的选择。
“我们的军队不会进入北庭城，但北庭城的军队也绝不可出现在坚昆城外，只要你帮我们除掉车鼻，我们就会回牙帐城复命。”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药葛罗转过头不再看郭昕。“你回去准备一下吧，让北庭那边派出一部分好手来，别怪我没提醒过可汗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想再借着难民杀死他，没那么容易。”
郭昕没有作答，一拱手退出坚昆公府，东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火红的早霞还挂在天边。
他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的几个北庭官员谁也不知道这位使君心中在想着什么，想问，又怕自讨没趣。
“果然昨晚的仆固明轩并不是自己的意思吗？”郭昕之所以选择一大早来公府拜访药葛罗，便是存在观察一下的意思，果然看着药葛罗眼袋上的水肿就知道他昨晚等仆固明轩的消息到很晚。
而药葛罗出自回纥皇族，又是都督，完全可以代表铁勒诸部的意思。
自古宦官和大臣们都是死敌啊。
郭昕不禁自嘲，他连大唐的朝廷内斗都没参与过，现在却要在北庭参与一场回纥人之间的死斗。
回到药葛罗为自己安排的那处宅院之后，郭昕火速钻进书房，拿起笔墨纸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的计划大部分写进信中。
盖上印章，再从北庭官员中选出一个善马的郎将，这封信就被火速送往北庭城。
月弓城与回纥长城吗？
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历史对于这一段时间几乎是空白的，但无疑真实的时光是史诗般的。
............
月弓城外，一道绵延五百里的长城从这里起始，无数的奴隶像是蚂蚁一般搬运着砖石。
这些奴隶多是前几次草原大战被俘虏的黠戛斯人、葛逻禄人、拔悉蜜人，如果再仔细观察，还会发现长得像汉人与欧罗巴人种的奴隶。
此时还没有完全修建完成的长城之上，已经有许多回纥军士在驻守，一道道狼烟从烽火台上升腾而起，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回纥长城的远处，有一条被称之为剑河的大河，河边尸体密布，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黠戛斯君长阿瞒率军跨过这条河流，不久之前的剑河大战，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
他穿着一件风格很奇怪的衣服，它既有胡服的风格又有是突厥人服装的特征，腰间别着一把八方剑，手中则是一杆马枪。
黠戛斯的军队则分为风格迥异的两派，一派穿着风格与阿瞒无异，另一派则穿着明显中亚风格的衣服与盔甲，手持圆盾，头戴牛角盔，手中握着长枪，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显然黠戛斯在退守月弓城以西的这些年，已经与西方民族进行了融合。
他们的旌旗也分为两种，一种是虎旗，另一种则是郭昕在废弃军营中见过的“李”字旗。
“停军修整，修建营寨与防御工事！”阿瞒一边指挥着军事调动，一边看向远处的回纥长城。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与回纥开战，因为黠戛斯自上次大战结束之后损兵折将，还没有恢复元气。
但是回纥长城的建立像是一把钢刀悬在黠戛斯人的上空，仿佛在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趁着回纥长城还没有彻底修建好，刚刚继位的君长阿瞒同时也为巩固自己的权威，决定发动一场摧毁长城的战争。
本来这一场战争是打算联合吐蕃一起发动，这样不禁可以拿下月弓城，还可以拿回祖地坚昆，至于北庭都护府会怎么样，他从没想过。
但随着吐蕃凉州之战的失败，他们不得不重新选择合作目标，原本没放在心上的北庭因为重新获得河西的支持，而成为他们的理想目标。
阿瞒派出一些骑兵前往长城之下骚扰，但是这些骑兵们发现回纥长城之外不仅存在着他们，也存在着另一批人：
色目人。
他们因为上个月在月弓城发生的难民暴乱杀死回纥宦官，而被回纥守将拒之门外，现在聚集在长城之外。
大多人色目人搭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小帐篷，当然也有穷到连一个帐篷也没有的人家，一些家庭就这么几乎赤裸裸躺在草地之上，也分不清活着还是死了。
长城内外被分为两个世界，一边苟活着的奴隶在努力搬砖，一边自由的色目人躺在地上等死。
在修整一夜之后，阿瞒下令对回纥长城发动一场试探性的攻击，黠戛斯的军队组成龟甲阵缓缓向着长城移动着。
长城上的回纥守军持弓以待，等到一定距离后，双方大战开启。
一封封战报和各个势力的密探将书信如疾风一般传向后方。
北庭城内的曹令忠是最早收到消息的人之一，他看着手绘的北庭堪舆图面色凝重，手中的炭条在图上标记着一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
当然这里的计划不可能是真的指望郭昕可以以一己之力拖住回纥军队，也不是真的指望黠戛斯人可以越过回纥长城。
如果真的有人认为这种孩童般草率的计划有什么可行性，那么他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属官已经跟他报告，最近北庭城中到来的色目人难民已经越来越少，看来自从他派人在月弓城中引发难民暴动，并且趁乱杀死回纥宦官之后，那些色目人难民就已经被挡在回纥人一直在修的长城之外。
现在北庭城内的难民数量虽然已经很可怕，但是依然在可控的范围内，至于扰民不扰民，那也只能算作非常时期的代价罢了。
至于郭昕在信中所说的计划，他觉得大可以放手去做，如果成功那就是北庭之幸。
如果失败......
他在北庭城中的布置在那一晚的难民暴动中，可并未被发现。
“别让我失望，郭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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