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希腊火

　　整个西域的各方势力都运作起来，在郭昕的调度下，河西军被分出一半的兵马前往安西南方军镇于阗，用以防范吐蕃可能的侵袭。

　　起初这遭到杨氏的极大反对，现在的河西军大多数是尉迟八龙的沙陀兵，去掉这一部分人，河西就又回到之前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就算杨休明对郭昕以兄长对待，但在杨氏的压力下，依然对此事提出异议。

　　不过郭昕现在虽然只是安西北庭经略使，职权上是无法调度河西士卒的，但他有圣旨在身，漠北战事平息前有权合理调度河西军队。

　　最终在他的执意调动下，杨氏才同意调走一半的兵马前往于阗，带队者为原沙洲刺史周鼎。

　　在凉州之战了结之后，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周鼎与救下杨休明有功的李瑜便被杨氏极为看重，尤其是周鼎先后被两次举荐，现在已经是从三品的武官。

　　尉迟一族也是步步高升，作为河西现在军事上的最大依仗，尉迟八龙虽然不过正四品，但在话题上的影响力极大。

　　根据小道消息，杨氏似乎在考虑跟尉迟家联姻，选择对象正是尉迟九龙，不过对此郭昕也不太关心，只要能稳定住局势，这些大势力之间的作为他并不在意。

　　时光继续流转，黠戛斯军队在月弓城外与回纥军队数次交手，但牟羽可汗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相反回纥军队损失惨重，据战场上撤下来的败军所言，黠戛斯军队会使用一种“妖术。”

　　那种“妖术”只需要一个管子就可以施展，将管口对准敌人，就会有无边的火焰从管子中喷射而出，将他们烧为焦炭。

　　“是什么武器吗？”郭昕向来对这种牛鬼蛇神之事嗤之以鼻，自从穿越而来，他已经见过太多后世吹得神乎其神的东西，事实证明不过都是以讹传讹。

　　“什么武器有那等威力！”仆固明轩一谈到那种武器顿时目露恐惧，他的手臂上绑满白布，据他所说就是被那“妖术”伤到的。

　　“给医师看看。”郭昕皱眉。

　　仆固明轩平复一下心情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部分白布，白布之下他的皮肤已经溃烂，黄色的脓水沿着手滴落到地。

　　站在一旁的医师看完之后，郭昕强忍住反胃，让仆固明轩赶紧把白布包起来。

　　“我已经涂过很多药，但是伤口依然化脓，这根本治不好！”仆固明轩眼中的恐惧已经变成深深的绝望。



　　之前相顿英鹤回到牙帐城后，短暂修整过的仆固明轩便带着从回纥汗国东方征集的马奴前往前线补给，但没想到的是他在坚昆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遭到一队黠戛斯人伏击。

　　那些黠戛斯人推着几辆奇怪的马车，一个个管子从马车上沿生出来，然后漫天的火雨从里面喷洒而出。

　　那火雨极为诡异，只要一沾到身体就无法扑灭，如果使用水灭火，非但不能扑灭火势，反而会让火势更加恐怖。

　　仆固明轩本来只是袖口着火，情急之下用随身带着的水壶灭火，那火一遇水更加旺盛，最终报废掉他的整个右手臂才熄灭。

　　仆固明轩撤回坚昆城之后，便赶紧让巫医前来救治，但长生天的巫医根本没法处理这种伤口，只是简单的用草药敷上后，便用白布将他的右臂包上。

　　这种水平的救助很快让他的伤口化脓，如果再处理不了，只能准备后事了。

　　绝望之下的仆固明轩只能向着郭昕求助，郭昕也十分干脆的请来自己的随军医师为仆固明轩看病。

　　“额，麾下......”医师有些犹豫，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仆固明轩急忙说道。

　　“那些巫医上的药没什么问题，但伤口里面残留着一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杂质，导致伤口无法愈合，恐怕得截肢。”医师叹上一口气。

　　仆固明轩面露死灰。

　　截肢？

　　这跟直接要他死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在古代那种医疗条件下，一个手臂上的箭伤都可能致命，何况是截肢。

　　“容我想想。”仆固明轩拿不准注意，只能让医师先退下去。

　　郭昕保持沉默，让仆固明轩静下心来选择。

　　“还有其他医生吗？”仆固明轩最终还是不敢选择截肢，试图寄希望于其他医生。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希望，但郭昕还是找到曹令忠，希望他能提供一名医生帮助仆固明轩。

　　结果曹令忠推荐的医师令郭昕大出意外。

　　翟盘陀。

　　正是那位祆教先知，最早抵达北庭城的色目人之一，也是这场色目人大迁徙的始作俑者。

　　“我可以治。”翟盘陀极有信心。

　　“还请阁下救我！”仆固明轩闻言直接跪下，泪流满面，以头抢地。

　　郭昕将信将疑，但仆固明轩自己相信他，自己又能提出什么异议？

　　曹令忠与郭昕就这样围观起翟盘陀对仆固明轩的医治，只见他让仆人取来一个药品，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粘稠的液体倒在伤口上，最后重新包扎好伤口。

　　两日后，仆固明轩的伤口居然停止化脓，结痂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郭昕感到不可思议。

　　“全靠对神的信仰。”翟盘陀面露真诚。

　　划拉，郭昕抽出腰间佩剑。

　　“还有对病因的了解。”翟盘陀立马改口。“这种伤口中原的医师可能没见过，但在我们那里却不算什么疑难杂症，我们那里的地底下有一种黑色的水，可以点燃，经常有买不起蜡烛的贫民用那种东西照明，被这种‘黑水’烧伤后，普通办法没法处理，需要特殊的药。”

　　这种‘黑水’恐怕是石油吧。

　　郭昕瞬间就想到这种后世工业命脉，这么说来黠戛斯人所使用的武器其实是后世早已失传的“希腊火”吧。

　　这么想起来，葛逻禄汗国离东罗马帝国不算远，希腊火这种东西又是起源于中东，黠戛斯人会有也不算奇怪。

　　伤口已无大碍的仆固明轩告辞，不过根据他的请求，翟盘陀等人将会带着足够的药前往坚昆城为前提被希腊火烧伤的士兵治疗。

　　决心一同前往的郭昕，也是在坚昆城城墙上第二次见到黠戛斯人。

　　与第一次遇到的那群追兵一样，大多数黠戛斯人都是明显的中东面孔，这让他大失所望。

　　但还是有一个黑发黑眼的伟岸男子吸引住郭昕的注意力。

　　“黠戛斯君长阿瞒。”

　　两个人相隔甚远的一次对视，就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遥遥相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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