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相见欢，别亦难
“大哥……你……你开什么玩笑。”
骤然被戳破了心底的秘密，夏小至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惊慌失措，脸都几乎白了。
“半年以前，清河学院的遗迹勘察队，在景山深处发现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将其命名为零号样本。经过初步推测，至少距今已有一万年。这是非常重大的发现，早就已经传开了，不算什么秘密……”
闫二河轻轻一笑：“而你，就是那个死而复生，并逃出来的零号遗迹样本。”
眼见着他万分笃定，夏小至的情绪反倒逐渐平静下来，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们遇见的第一天开始，晚上你吃饭的时候，掉下的眼泪变成了星尘，我就已经猜到你的来历很是不凡。”
他伸手入怀，掏出那几颗闪闪发亮的晶体，递给了夏小至。
当时流出来的这种白色透明晶体一共有五颗，此时一粒都没有少，在阳光下煜煜生辉，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所以这种东西叫星尘？”
“不，这只是你的眼泪。”闫二河摇头。
夏小至：“……”
“真正的星尘价值无量，是由天地间最纯粹的灵力凝聚而成，偶尔才会从天上掉下来那么一颗。因为五行灵力各有不同，往往也具备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他继续说道：“这几颗虽然不是星尘，但是却相差无几，蕴含着非常纯净的能量，而且毫无杂质。应该只是你当时的身体状况不稳定，在不经意间流泻出来的能量，然后结成了晶体。”
夏小至听到此处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金手指。怪不得自己之后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再哭出来钻石。
“体内流溢出来的能量足以晶化，在之前我简直闻所未闻。所以我就断定你是一个修为境界相当恐怖的家伙，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来历。”
“直到昨天我去晋安卖鱼，在街上偶然遇见了以前的同窗。我俩找了个地方叙旧，他还留在学院里任职，并且偷偷告诉我，那个遗迹样本活过来了，在重挫了七名长老之后，就逃离了学院。”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再对比我俩相遇的时间，我心中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是也并不确定。这不，只是稍稍说起，你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吗？”
夏小至瞪圆了眼睛：“原来你是在诈我？！”
闫二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二弟，虽然你我结义有些玩闹的成分，但我对你没有坏心思。你来历特殊，身份最好还是少让人知道为妙。”
“昨日就连博启先生我都没有告诉，只说你是望公的那名亲传弟子，是我二人合力斩杀了金碟豹，这才打消他的疑虑……”
“那望公又到底是谁？”
夏小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个名字了，当初陈玄敬也将自己误认为了望公高足，他不免觉得万分好奇。
“望公就是清河书院的山长。据传闻他那位亲传弟子年仅二十多岁，一直都被雪藏，没人见过其真容。朝见微而暮申命，属实天赋异禀，堪称妖孽。至于现在是什么境界，没人能知道。”闫二河解释道。
“学院也封锁了关于你的消息，知情的人其实很少。不过你今后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才行，不然会招惹上很大的麻烦。”
既然连你这个隐姓埋名的家伙都知道了，那还算什么封锁消息……
夏小至心中腹诽一阵，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晓得了。”
闫二河沉默半晌之后，又说道：“我要带着紫宁离开下河村了，准备明天就动身。”
“这么急吗？”
此次夏小至回来，本来也是准备跟闫二河父女俩辞行的。
纵然知道迟早会分别，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对父女俩将他从河里救上来，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夏小至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熟人——或者说，是亲友才更加贴切。
闫二河是自己的结拜大哥，紫宁这个俏皮的丫头，也跟自己前世的妹妹差不多大。心头对他们早已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感情。
他挣了一大笔钱，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只是想要独立出去过生活，但也从没想过会就此分开，不相来往。
在这个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的世界，一别之后若是要想再见面，很可能就要过很久很久了。
怪不得古代的那些文人墨客，在面对离别的时候，也会留下那么多的诗篇……
闫二河回头望了望村庄，目光中也泛起了水汽：“在这里生活了八年，还真是舍不得啊！”
“大哥，我猜你最舍不得的应该是刘寡妇吧？”
“二弟，你真的很擅长破坏气氛！”闫二河老脸一红，“而且，我跟她清清白白的，都是村里人……”
“好了大哥，你不用解释，单身了这么久，谁都有需求，我懂！”
“……”
“那你们准备回神都吗？”夏小至又问道。
“我计划明天先去拜望一下博启先生，再将紫宁送去清河学院修行，然后我就一个人回神都镇安司。”
闫二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彩玟的死，让我备受打击。本来只想让紫宁做个寻常人，平稳地过完一生。但是这个小丫头，并不甘心只做个凡人啊！而且她，很特殊……”
夏小至回想了一下，当即明白过来：“她似乎对妖气很敏感？”
当初在水下的时候，闫紫宁就率先发现了藏在水底下的食人藻。前几天遇见雪翼雕跳到船上，也被她一眼就看穿是妖物。
“对，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灵觉就远超常人。她的天赋比我跟彩玟都要高，但这未必是福。我总是担心她会步彩玟的后尘……”
“当初给你那本《半个时辰学会气功》，一方面是知道你虽然失忆了，但修为不俗，存心想开个玩笑。另一方面，也是怕紫宁会借你之手，偷偷走上这条路。”
夏小至听后一阵无语，你这个玩笑开的未免也太大了……
“紫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大哥你得支持她才对，控制欲不要这么强。”
“是啊，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但是也耽搁了她这么久。”闫二河一阵苦笑，又问道：“二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小至想了片刻，如实道：“我感觉这些天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想先缓缓，再认真看看这个世界。”
闫二河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万年真的太久了，熟悉的过往都已经烟消云散。其实失忆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对你来说，正好可以彻底摆脱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清风吹过来，撩起发丝，夏小至心中一片澄明。
他阖眼轻笑：“对我来说，这本来就是一次重生……”
……
第二天，闫二河父女俩收拾妥当，轻装出发，夏小至陪着他们，一直送到了渡口边。
眼见着即将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万分不舍的少女，直接哭成了泪人一般。
夏小至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安抚道：“紫宁啊，你修行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小至哥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闫紫宁悲伤之下，都没能顾及上伦理关系。
“你爹爹在场的时候，记得要叫二叔！”夏小至正色提醒道。
一旁的闫二河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们决定各论各的。”闫紫宁扬起下巴，充满了倔强。
闫二河气得一瞪眼：“胡闹！”
夏小至不答话，继续摸着闫紫宁的头说：“乖！二叔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过一阵子，就去看你。”
“那我们说好了！小至哥哥你可不要骗我！”
“嗯嗯，记得在学院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练成神功，把仙子的名气打响。不然等岁数一大，再出来行走江湖，别人就只能称呼你为师太咯！”
夏小至打趣一阵，闫紫宁才止住泪水，跟着父亲登上了船。
闫二河站在船头，拱手行礼：“二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大哥，紫宁。你们也要保重。”
“小至哥哥保重，记得要早点来看我。我会想你的，你……你也一定要想我呀！”
“……”
闫二河忽然觉得自己尽早离开还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不然的话——
或许要不了多久，夏小至就会跟他勾肩搭背，说道：“岳父大人，不如咱们以后也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婿。”
咦……
他脑补着画面，龇牙咧嘴感到一阵恶寒，赶紧撑起了竹篙。
小船轻轻一荡，便飘离了岸。
驶出了一大截过后，闫二河好似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遥遥喊道：“对了，二弟！那些好东西我没舍得烧，都给你留在床底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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