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黑殇
活着总有希望！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道理谁都明白，可却不是每个人都会依照道理去生活。就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刻苦修真，即便未必能步天成仙，却也肯定可以提高一些修为，但却并非每个人都愿意刻苦修真。
修真——是一件苦差事。
每天打坐运行心法，一遍又一遍，枯燥而乏味的生活，比之在沙滩上懒洋洋的晒太阳，差的太远。
徐清风的生活又发生了一些改变，他用后山的竹子做了一个简单的轮椅，每天会推着汤圆去晒太阳——每次喊龙女“汤圆”的时候，她并不出声反对，徐清风也便给龙女确定了“汤圆”的名字。
每天照顾汤圆的起居，偶尔修炼一下，累了就跟汤圆聊天。严格而言，是跟汤圆说话，徐清风说，汤圆在听，或者根本连听都没有听。不过徐清风不在乎，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跟汤圆说说话。
徐清风说的最多的，是貂蝉。
每天看着无尽的苦海，徐清风想的最多的也是貂蝉。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记挂的就是貂蝉。不是因为跟貂蝉的感情有多深厚，只是因为这个小岛之外，徐清风只认识貂蝉。至于一面之缘的巫溪阳，偶尔的时候，徐清风也会想到她。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时间就过去了。
徐清风的修为没有什么进展，但让他颇为高兴的是，汤圆偶尔会对他说的话有所反应。比如说起自己嫁接成功的紫瓜，以及紫瓜的神奇的时候，汤圆会看上徐清风一眼。
海看天发生的时候，徐清风跟汤圆坐在石室的门口看着苦海翻腾，看着闪电劈开天空，听着雷声震慑天地。徐清风告诉汤圆，“看来高手真的快不行了，这一次的海看天，看架势，只能持续两天了。”
注意到汤圆询问的眼神，徐清风说，“高手修为很高，本该飞升，却滞留修真界，会遭到天罚。因为小岛上阵法的存在，天罚被避开，周围的海面就遭了秧。”
汤圆凝眉，说出了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能避开天罚，这个阵法不简单。”
“是啊。”徐清风说罢，惊喜的看着汤圆，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哈哈哈，你说话啦！哈哈哈！”
笑声有时候就像传染病，总会影响周围的人。
看徐清风笑得开心，汤圆也跟着笑了笑，说，“布下这个阵法的人，不简单吧？”
“对，他是高手的哥哥，号称执法者。”徐清风说。
汤圆微微一愣，点点头，感慨道，“手握裁决，执法天下！我——即是法！那…;…;是一个传奇。”说罢，汤圆看着徐清风，说，“江湖传言，得裁决者，可法天下！”
徐清风笑着说，“什么时候的传言？没听貂蝉提及过。”
汤圆说，“我听一个龙族的前辈说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修真界法宝无数，很多法宝胜过裁决，《名器谱》中，当年名列第一的裁决，如今不过位列第一百名而已。当年的传言，现在自然已经被很多人遗忘了。”
两人正说着，听到了银剑客的一声叹息。银剑客说，“一千五百年，物易人非。丫头，如今的修真界，最强高手是哪个？”
汤圆摇摇头，说，“群雄割据，各有千秋，说不上谁更强。我龙族龙阳尊者的两名传人和龙释上人，算得上佼佼者。人类里，天道盟主东皇太一、游侠九州剑客、苦修不死乞儿、孤星世家的族长孤星断刃等许多高手，都是一时枭雄。再现人世的凤凰一族的一对情侣，修为也是深不可测。新秀里，前十名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高手。”
“天道盟的东皇太一？没听说过。天道盟的盟主金策呢？”银剑客问。
“金策？”汤圆道，“据说在六百年前，金策上人变身出现意外，一下从归息期倒退到了分神期。然后…;…;”说到这里，汤圆忍不住笑了起来，“淫贼拈花圣手潜入天道盟，强暴了金策，金策不堪受辱，自杀了。”
“…;…;”
徐清风和银剑客沉默了。
之后，银剑客发出一阵狂笑，感慨道：“那个拈花圣手很了不起嘛。以前没听说过。”
“哦，他是疯仙子的儿子。”汤圆说。
徐清风笑着问：“疯仙子？这么奇怪的名字，是个仙人吗？”
汤圆不屑道，“人类修者习惯于把人类女修真者叫做仙子。疯仙子的‘疯’字，指她的精神不正常。据说曾经的疯仙子，是修真界里的一代名家，不论修为还是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后来不知原因的突然疯了。”
徐清风应了一声，问银剑客，“高手，疯仙子你认识吗？”
“嗯。”银剑客随意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徐清风拧了一下眉头，问银剑客，“高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银剑客啐了一口，说，“我能有什么心事。”
“不对，按照常理而言，提及某个女子，你一定会大加评论一番，可提及疯仙子，你却沉默了，这有点儿反常。”
“废话多。”银剑客嘟囔了一句，却不再说话了。
汤圆微微一笑，说，“世间恩怨，纷纷扰扰。听闻当年金策追求疯仙子不成，好像是使了什么坏心眼，得罪了疯仙子。大概也是因为这笔旧账，拈花圣手才对金策下手的吧。”太久不说话，说完这些，汤圆脸上露出一丝疲态，看了一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微微闭眼。
瘫痪了一年，汤圆认命了。
也许，自己以后的人生，就要在这里度过，直到结束。
曾经成为天龙，步天成仙的梦想，都成了梦幻泡影，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从龙眠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自己步天成仙的梦想。每一刻都不曾懈怠，努力的修行，直到化行为人，变成女子，也是希望自己能有个纯阴之体。虽然结果有些让人失望，自己不是纯阴之体，但这不重要，自己依然可以努力修行，总有一天，得到一块变身珏，打造一副纯阴之体…;…;
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
复又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安静的欣赏着海天肆虐的徐清风，汤圆心里明白，也许，自己早晚有一天，都会成为她的女人。
或许将来还会有孩子，然后一家人在这个小岛上一起生活，直到寿终正寝，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只是汤圆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嫁给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瘸子…;…;
“对了。”银剑客忽然说话，“汤圆，你们龙族，多少年一次发情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三年对不对？”
汤圆一怔，脸色变了变，有些气恼的说道，“跟你有关系吗？”
“那倒没有。”银剑客笑道，“死瘸子，你有福了。”
徐清风有些尴尬，看看汤圆微微发红的脸蛋儿，说，“我去看看煤球，这家伙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徐清风当然没兴趣去看呼呼大睡的煤球，他只是觉得胡说八道的银剑客有些乱来，汤圆好不容易说话了，你又何必招惹她，气得她再闭嘴不说话，那多无聊。
徐清风去石室里打坐，把心法运行了一周，才走出石室，看到坐在竹椅上的汤圆，注意到了竹椅下的一片湿漉漉的。
又尿了。
徐清风已经习以为常，端着水盆和抹布，走过去收拾。
汤圆看着徐清风，脸色微微发红着，轻咬了一下嘴唇，说，“谢谢你。”
徐清风笑笑，说，“这是你第一次谢我。”
“早该谢你了。”汤圆说。
银剑客插话说，“没这个必要。陪他睡一觉就行了。”
徐清风恨声对银剑客说，“你给我闭嘴！”
“呦呵，小子你这么凶干什么？”银剑客道，“我只是帮你说出了你内心邪恶的想法而已。”
徐清风道，“你想喝尿了是不是？”
银剑客啐了一口，说，“得嘞，不打扰你们小情侣调情了。”
…;…;
天晴雨住。
荒岛上再一次遍布鱼虾。
徐清风背起汤圆，用兽皮带子把她的身子捆在自己背上，说，“带你去后山转转。”说着，又拖着一个竹筐，上了山。一边捡着鱼虾，徐清风一边跟汤圆说话，“看，这一片，就是咱们的田地，一年一年的粮食，就靠这几亩地了。那里…;…;是一片竹林。野猪一家在灌木丛里…;…;这里，看到没？野鸡的窝，有时候可以偷两只鸡蛋，不能多拿，野鸡绝种了就没得吃了。那个方向，有个水潭，高手就困在里面，没事儿别过去。”
小岛虽小，却是有山有水有树林。
“这种虾，最好吃。”徐清风说，“今天中午给你做虾闷饭，嘿嘿。”
汤圆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不是虾，这是一种鱼。”
“啊？长成这样的鱼？”徐清风怎么看手里的东西，都像一直虾。
汤圆说，“随便你了，你爱叫它什么，它就是什么了。”
徐清风笑着说，“那就鱼吧，无所谓，反正很好吃。”
汤圆笑了起来，看到徐清风长长的头发跑到了前面遮住了脸，便伸手帮徐清风把头发扯回来，又从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帮徐清风把头发束了起来。
徐清风笑着说，“改天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束起来不是挺好？”
“不好不好，我一直觉得把头发束成马尾的男人，看着不正派。”徐清风说。
汤圆有些好笑的说，“你的想法太古怪。”
徐清风也跟着笑笑，心里很开心。“对了，我还有一大缸的珍珠，给你做个项链什么的吧。女人啊，需要首饰来装饰。”徐清风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各种被风浪卷上来的生物，丢进手里的竹筐里。
“等等！”汤圆看着被徐清风丢进框里的一个黑色生物，说，“那个黑色的…;…;你拿给我看看。”
徐清风有些意外，拿起那黑色生物，递给汤圆。“有什么问题吗？”
汤圆凝眉道，“这是黑殇，据说，它可以温养经脉。”
徐清风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的假的呃？”
“真的。”这次回话的，是银剑客，“不过没有修真高手辅助你吸收黑殇，其作用就不堪考虑了。更何况，这玩意儿温养经脉的作用本来也不大。而且，温养和治愈，是两码事。再说了，这玩意儿一般生活在深海区，深海太危险，死瘸子可不会好心的帮你去找黑殇。”
汤圆怔住了。
确实。
黑殇是温养经脉，不是治愈经脉。
没有高手辅助，有黑殇也白搭，更何况，深海真的很危险，徐清风的修为，去深海冒险…;…;他也未必会愿意帮自己。
更何况，就算徐清风愿意帮自己寻找黑殇，自己有数之不尽的黑殇，又怎么样呢？黑殇能温养经脉，但从未听闻黑殇能治愈经脉之损。
徐清风苦笑无语。
他知道，银剑客说这番话是故意的，这个被困了很久的家伙，看着自己跟汤圆说说笑笑的快活逍遥，一定很嫉妒。所以才用这番话来刺激汤圆。
“是这样。”汤圆说，“就算是有黑殇，也治不好我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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