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卿浅回忆
第九章
向瑜在阿布可汗的帐篷外跪了半日，终于可汗心软将她召进。
她没有跪在可汗前，而是将手放在双臂前伸直且半鞠躬，行阿布部落的最高礼数。
“阿爹....”
可汗背对着向瑜，再仔细一看阿爹那高大的身影变得佝偻和苍老起来，向瑜的眼角渐渐流出了眼泪。
可汗将一个精致的江南材质的楠木盒子交给了向瑜，“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你母亲在入京遇害之前亲手交给我的，她知道此去去艰险....”
向瑜疑惑的看着可汗：“阿爹不是说，母亲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吗？”
国师轻轻咳嗽两声，小声道：“公主...其实在入京之前，公主就已经在阿布部落出生了。”
向瑜诧异的看着可汗阿爹：“阿爹？为什么要瞒我？”
可汗缓缓转身，像向瑜靠近。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对外谎称你的身份，你其实不是阿布部落的公主，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从未想过，真相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以至于当可汗说出口时，让她差点倒地，幸好洛安在一旁扶住了她。
“你娘是江南第一富商慕锡之的独女：慕卿浅。”
向瑜缓缓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个玉佩，上面写着：江南慕府。以及一封书信。
向瑜将书信打开：
女儿，见此书时，我亦不在人间。我生如落叶飞花，亦曾心生慕与一人，不意其竟以利灭吾满门，我何敢与之相守而？
我直走至，到达阿布。遇捺安纳，其真心待我，使我可有家而归，我心稍安。但吾妹竟被那人抓矣，我追乃入京都。他将我拘三年，自京逃时，我已有孕。
吾送汝此枚佩之有重者，时汝之母讲云令与佩合，汝为慕府后，然亦云族圣女裔。
向瑜难以置信的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一旁洛安着急的问道：“向瑜...怎么回事？”
向瑜含着泪水看着可汗：“阿爹...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江南慕府的后裔，我....我是.....”
可汗示意向瑜别说了，看了一眼旁边的洛安。
洛安知道，这是要赶她出帐篷，“可汗若是不相信我，可以一开始就把我拦在外面，现在这样，可汗还瞒的下去真相吗？”
向瑜用力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她知道了，原来她是云族圣女后裔，所以那么多人对她身后的云令虎视眈眈，阿爹用整个阿布部落来替她守护，看似阿爹将她送去京都，但其实最危险各国争斗的东西都留在了阿布。
向瑜跪在可汗面前，哭着说：“阿爹....向瑜明白了...向瑜不该乱回阿布，向瑜该好好的留在京都的.....”
可汗背对着身子，用力的抽搐，小声开口：“当日...我如果决心不让你娘去京都，可能...她也不会死.....”
十七年前
那天，我在河边看到了一个穿着中原国的衣服的少女在河边晕倒了，我走上前一看，才看清那人身上全是利箭的伤口，我将她抬入了帐篷中，派了御医为她好生疗伤。
过了几日她逐渐恢复了，她告诉我她叫卿浅。
她的府苑被流寇入侵，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她和妹妹在逃亡中被走散了。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云山在哪个方向，可不可以派兵护送她回山，她可以给我很多的银两报酬。
我笑了笑对她说，我们草原上的男儿都只会为了心爱的女子做事，而且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
后来，她就没有再提我送她回云山的事情。
我偷偷派人去查过，在九州从来就没有云山，而在曾经的古典秘籍上曾经有说过西域的云山上住着一群云族的仙人。
后来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作为阿布可汗我到了该娶亲的年纪，额娘让我在部落里适龄的姑娘里面挑选自己喜欢的，我选了几日，但是每看一个姑娘，脑海中都只是她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她了。
一天夜里，我带她爬上了阿布部落最高的山峰，在天神的注视下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看着她难为情的样子，我知道了，她有心上人，就在中原国的都城里。
我问她，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她摇了摇头，她说，不可能了。
我陪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去到了天山脚下，去到了西夏旁的城池，她渐渐时常笑了。
我的王帐里为她搜藏了很多中原当代名家的字画，她每一次都会很开心的看着字画微笑，她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喜欢桃花，可是阿布部落的环境，是养不活这样美艳动人的花，所以我为她修了一座温室室内，专门为她栽种了江南的植被。
后来，她终于答应嫁给了我。
我们对着大地，对着山川行礼，成为了天神眷顾的部落眷侣。
但是几个月之后，她留下书信，离开了。这一走，她消失了三年。
我找遍了草原的各个部落，也将各个部落合并整理，成了草原上最厉害的雄鹰，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应该是回中原了吧，去找她心爱的人。
我知道，我还是没能感动她。
信里面的内容只是一句：抱歉，捺安纳。
因为她的离去，我整日的魂不守舍的对着她的画像发呆，我也开始，渐渐接受她的离去。
但是在那个草原的溪水边，在那个清晨，我居然再次发现了她。
她满身都是划得伤痕，我心痛的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我不该把她弄丢的，我抚摸着她的脸颊，将吻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人难以忘怀。那天夜里我对着天神发誓，这一次我会重新好好对她。
过了一个月，她怀孕了。这一个月，我从不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所以同样，我也不想去逼问她。
她叫我隐藏她怀孕的消息，直到半年之后，我才对族里的百姓宣称，大妃怀有身孕。
后来，小公主出生了，她为小公主取了一个汉名：牧向瑜。
小公主长得很像她，一样的江南女子的书香气质。我和她一起为公主举行了最隆重的典礼，举国欢庆也传到了中原国陛下耳中。
几个月后，中原皇帝递来了太后宴会邀请阿布部落大妃入京参加寿宴请函，我看见她脸上出现了惊恐的样子，我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后来，她向我坦白，她三年前的离开是为了她的庶妹，但是最终也没能将妹妹救下，后来还被那人囚禁了三年。
我不同意她入京。
那天夜里我整队部落骑兵，准备第二天就向中原国开战。
但是她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和那人的恩怨，不关阿布部落的事，我要自己亲自去解决，没有任何人该代替我受罪，两国开战，受伤的只有百姓，我不可以那么自私。”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相信她这个决定。
后来，她再也没能回来，她永远留在了中原。
本想倾尽举国之力，将他的尸体带回阿布部落，但是她的贴身影卫传递了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她是想留在京都的。
其实，她从未爱过我。
但是，我的一生皆是为了她。
...............
“可汗...可汗...”国师的声音叫醒了在回忆中的可汗。
他渐渐睁开了眼，人到暮年总会想起很多少时的事，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这样流连梦境和回忆之中。
“可汗，向瑜公主已经安全回到了玉门关城中。”国师轻声道“公主此番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阿布部落了。
“她本就不属于阿布，她总要回到属于她的中原。”
可汗对着玉门关的方向，小声道：“我的小公主....”
国师看了看王帐外的人民，低着头对可汗说：“可汗可有下一任王帐的人选？”
可汗看着墙角的慕卿浅的画像，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就...捺印，他是我阿布的第一勇士，名正言顺。”
...........
骑马时，洛安看着时常回看的向瑜，说：“可汗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给了你草原公主最高的荣誉，你不该如此纠结身世的。”
向瑜停下了马，朝着阿布部落草原的方向，行公主礼，双手交叉合十，半鞠身子，将手往天上挥洒。
“天神在上，我阿布公主向瑜在此起誓，此生永远是阿布部落的魂魄，将在这九州大地之上，永远为阿布，为可汗阿爹祷告祈福。”
说完后，向瑜起身快马离开。
两匹马快速入了玉门关前，朝长安方向驶去。
在长安城墙外，向瑜与洛安分道扬镳。
洛安看着向瑜归心入京都的模样：“你可想好了？入京之后，怎么办？”
向瑜莞尔一笑：“自然是，寻母亲的真相，报仇！”
洛安嘲笑的看着她：“你可知道？你报的仇人是谁？”
向瑜淡淡一笑：“不知！”
洛安上了马，对着她说：“总有一天，当你知道的时候，你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向瑜轻声道谢：“借公主吉言。”
洛安对她摇了摇手，然后骑着马离开了长安城。
向瑜看着手中的玉佩，如若自己有一天真的可有离开京都，那么去到江南慕府，那里可能是云令的唯一线索。
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不知道京都还有什么等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愿意再次回到京都。
不是因为公主的使命，不是因为情之一字，只是简单的想要弄明白，当今陛下，为何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没有陛下的指令，没有任何人敢动堂堂江南首富的府邸，流寇作案，陛下真的是将刀剑屡试不爽！
还有，母亲究竟倾心的是何人？
那人会勾结陛下做出这种灭人满门的事，她的仇人究竟是谁？
这些年威胁阿布部落的背后黑手，是宁王爷？还是其他的权臣？向瑜一想到这些人，心中的恨就冲上头顶，顶着疲惫的身躯，连夜赶回京都。
她只知道，到达行宫门外时，自己已经瘫倒在地。
隐约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手榄上她的腰，那一瞬间只觉得他的气息是那样的安定和让人信赖，不自觉的靠在那人的肩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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