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你去赤兰峰
天有不测风云必然伴随着是祸躲不过。
邹老夫人休养生息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贺琼华叫过去训话。
“四丫头，昨晚我睡觉之时，做了个梦梦里的你呀，戾气太重，喊打喊杀的，吓得我这一身老骨头心脏砰砰直跳”
贺琼华眉头微不可见的跳了跳，“琼华愚昧，不明白老夫人的话。”
“从前我去庙观上香的时候，有听到主持师傅诵经。说是，这身上背着的罪孽太重的人啊，杀心便重！
你小小年纪，日后的路还长呢”
贺琼华霎时瞪圆了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老邹氏。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邹老夫人对她这般反应倒是满意得很，嘴角微微上扬，带了些得意的语气道：“我这人最是软心肠，看不得你们这些孩子走弯路。
今日辰时啊，我便让芳官带着我的手信，去了后面的赤兰峰上的寺院庙观，参拜慧光住持。
明日一早，你便收拾收拾上山吧！”
贺琼华惊声道：“老夫人为何要赶琼华走？”
“傻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哪能叫赶你走啊？
我是你祖母，还能害你不成？！只是让你去慧光住持身边学习几日，清清身上的戾气而已！”
“老夫人”
“就这么定了！此事我也与你父亲说过了，明日卯时我就让芳官去接你上山！我乏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邹老夫人没有留给贺琼华一丝话口，说完便送了客。
门“嘭”的一声关上，气流吹得贺琼华青丝翻飞。
她心里憋了一万句脏话想脱口而出，抬眼看了看四周站着不少人高马大的护院，咽了咽口水。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于是二日天还未亮时，芳官就奉了老邹氏的意思，直直将尚未苏醒的贺琼华拽了起来。
翠羽听见有人闯进来，吓得连外衣都来不及扣上，跌跌撞撞朝里屋跑去。
“芳官姐姐！芳官姐姐这一大早来掬月阁做什么？！我们姑娘还未梳洗更衣呢！”
只见芳官不苟言笑道：“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令，送四姑娘去赤兰峰！”
说罢，芳官继续麻利的做着手头上的动作，给贺琼华穿穿衣裳。
贺琼华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便任由这丫头摆布。
著叶听见动静后也醒了，“送姑娘去赤兰峰？这么大的事情主君可同意了？”
芳官从容不迫应对道：“老夫人做的主意，自是已经和主君说过了的主子的主意，你们两个做婢子的安分些！还不快来给你家姑娘梳洗！”
二人看见贺琼华闭着眼睛毫无反应，也只能依着芳官的吩咐，不情不愿的给她梳洗打扮起来。
正当翠羽要给她簪珠花的时候，却被芳官打了手背。
“寺院庙观是清净之地，素衣剃发才显得诚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去，当心佛祖怪罪！”
无奈，翠羽悻悻放下了手中的珠钗，从门外找来朵小小的鲜花簪在了贺琼华的发髻上。
马车早就在外院等候已久，只待贺琼华上车便可起步。
这一趟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著叶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儿，悄悄拿了些银两藏在随身携带的包袱中，绕过芳官的视线快步跟上了马车。
马车动时本就颠簸，这让起了一大早根本没睡醒的贺琼华更加昏昏欲睡。
“姑娘倒是心大”翠羽低声嘟囔道：“这样都能睡着万一是被老夫人卖了想跑都来不及”
“她再大胆也不敢卖了我的，放心睡吧。”
翠羽话音未落，就听到旁侧传来幽幽的回应。
说的也是。四姑娘出身不高，却还是贺家正经的主子姑娘，那老夫人有一百个坏心眼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人卖了。
明白了这一点，翠羽心中倒是踏实了不少，安安静静的跟着贺琼华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
“四姑娘，赤兰峰到了。”
尖锐的女声如定时闹钟一般，将贺琼华从美梦中拽了出来。
掀开马车帘，入眼是高耸入云的山峦叠嶂。
“赤兰峰到了，那庙观在哪呢？”她忽而问道。
“回四姑娘的话，这赤兰峰陡峭险峻，坐马车上山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姑娘是要去潜心礼佛的，不带着诚意上山怎么能行？”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这里爬上去？”
“回姑娘的话，这不是奴婢的意思，是佛祖的意思！”
贺琼华咬牙切齿看着面前这丫头，恨不能用目光就刀了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啊！”在贺琼华哑巴似沉默半晌后，她言笑晏晏的开口道：“那请芳官姐姐带路吧！”
谁知芳官转身往马车上一坐，一板一眼回应道：“老夫人刚历经血光之灾，奴婢身上也少不了沾了些许晦气。若是奴婢此番贸然上山，恐污了佛门净地。还请姑娘自行上山，潜心礼佛！”
而后，由不得贺琼华反应，她便随车夫驾车离去。
“姑娘”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姑娘，咱们不会就这样靠着一双腿上山吧这里这么高”
贺琼华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老邹氏哪里是为她好，分明就是要寻个借口把她支开，在家里兴风作浪罢了。
只期望大夫人荣氏自己可以斗得过邹氏吧！
不论如何，荣氏都不能倒下！要是倒下了，真就没人给贺琼华抱大腿了！
想到这里，贺琼华没有说话，而是身体力行开始往山上走。
见状，两个丫头也赶忙跟上。
三人连滚带爬的爬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走完了赤兰峰这两千多石阶。
当爬到最后一节石阶时，贺琼华彻底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仿佛腰下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呼儿嗨吆的喘着粗气，只听见嗡嗡作响的耳边传来朦胧的声响。
抬眼一看，是一秃头小和尚正好奇的打量着她，那双唇瓣上下一碰，什么也听不清。
“你可是贺家四姑娘？四姑娘，您能听得见我说话吗？四姑娘？”
贺琼华无力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小和尚可以听得见。
著叶从袖中抽出那张邹老夫人给的手信名帖，递给那小和尚。
小和尚过目之后，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并道：“请四姑娘随我往这边来。”
此时，她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凭借最后一丝坚强的意志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小和尚的影子后，亦步亦趋朝山门处走去。
正午明晃晃的烈日刺得人眼睛生疼。
贺琼华勉强睁开眼，从指缝中看见山门上的匾额字迹——赤兰寺。
“阿弥陀佛，四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启宁，去给四姑娘拿壶茶水来。”
浑厚慈悲的声音一字一句捶打在贺琼华的心头，那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自己回光返照看见佛祖了。
“舟舟车劳顿到没有就是想问问住持，能不能考虑考虑把楼梯改成电梯？”
慧光住持愣了愣，显然没听明白贺琼华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他欲要再度询问时，茶水适时端了上来。
“师父师父！水来了！”
三个渴坏了的丫头，毫不顾忌姑娘家的形象，端起茶水狼吞虎咽的大喝特喝。
慧光住持沉思了半晌后，低语道：“后山有缓坡，可供马车前行三位姑娘为何要从那陡峭曲折的石阶上来？”
贺琼华自知被戏耍，只能无奈的用沙哑嗓音回应道：“强身健体强身健体”
看着三人狼狈的模样，慧光明白了什么，未再多问，只让小和尚引着她们去到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四姑娘，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寺里条件有限，比不得山下府邸繁华舒适，还请姑娘们将就一下。
还有，寺里虽然没有太多繁琐的规矩，却也希望姑娘们谨遵佛法，莫要违背。”
小和尚双手合十，低眉顺目站在贺琼华身后。
远远看上去，身量还没有她们三个姑娘高，却成熟稳重不少。
“多谢小师傅了诶小师傅贵姓？”
只见小和尚连连倒退几步，头低的更低了，“小僧已离开世俗多年，早已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姑娘且叫小僧启宁吧，这是主持取得名字。”
贺琼华颔首点头，笑道：“有劳了，启宁小师傅。”
启宁低着头，有些羞涩，“四姑娘，从院子后门出去有片竹林，走到头有一泉清水。若是姑娘需要烹茶烧水，梳洗更衣，可以去哪里
姑娘放心，那处泉水是专门给留宿在此地的客人们用的，僧人们是不会去那里的，姑娘放心吧！小僧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说罢，启宁快速退出房门，还贴心的将房门带好。
眼下，房间内只剩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翠羽和著叶虽是贴身伺候她的丫头，毕竟年纪尚小。
除了贺府周边，再也没有出过远门。
在家时烧水做饭，洒扫浆洗等粗活儿重活儿，自有其他相应的下人去做，她们只负责管理主子的衣食住行。
眼下人生地不熟的，二人犯了难。
贺琼华看出她俩眼底的为难，心中了然，孩子就是孩子。
她以身作则，拦起自己的衣袖，端起一旁的木盆，笑道：“二位姑娘，一起去后面打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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