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夜奏殇曲

萧淳住在市区一个高级住宅小区，离南郡医院确实很近，段歆知站在21楼的落地窗前，俯视外面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忽然就又想起张临。
内心一瞬间袭上来的疼痛，让她有一种窒息的错觉，紧紧捂着胸前，眼泪毫无预兆的涌出来，她要死死咬着唇，才能阻止哭泣出声。
身后轻微的开锁声，她并没有听到，所以当萧淳推开门进来时，她下意识的回头，仍旧是满脸眼泪，所有的哀伤和痛苦，都来不及掩饰。触到对方微蹙的眉头，她慌乱无措的开始擦眼泪，窘迫的回过身看着外面。
走到她面前，萧淳霸道的按照自己的惯例，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月了，段歆知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已经习惯，反正他就是抱一下就走开了。
“我已经知会过院长，26号去参加考试就可以了。”萧淳似是没看到她的窘迫和慌乱，疲惫的坐回沙发上，揉揉额头，“需要什么列个清单，回头让助理去买。”
段歆知轻哼一声，讨厌极了他这种施舍的语气，收起所有的伤感情绪，从柜子里拿出她买来的零食，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打开电视，故意开的很大声，而且还看的很恶俗的娱乐节目。
萧淳对于她这些恶习，快速产生免疫，只微微蹙眉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段歆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嘎嘣嘎嘣的发出很大声音，心里暗爽，气死这个骄傲自大的混蛋才好。
“嘎嘣！”一声意外的声音传来，段歆知诧异的扭头，一副见鬼的表情。萧淳正动作优雅的吐瓜子壳，罔顾她的注目，继续下一个。
家里根本没有零食的萧淳，居然也咳瓜子？段歆知一下子来了兴致，把自己的熊仔饼也掏出来放桌子上，然后定睛看着他的反应。
有了比瓜子更好的东西，萧淳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饼干上，自动自觉的撕开包装，很享受的吃起来。吃了一点饼干，大概是嫌太甜，他继续嗑瓜子，还不忘提醒：“下次买点咸的，甜的太腻。”
吃她的东西，还敢挑三拣四！段歆知马上收起所有好奇心，拿回东西放在另外一边，还愤愤的瞪他两眼。
萧淳也扭头瞪着她，这一刻放松下来的他，显得有点孩子气，白天的冷酷决绝不见，一双黑眸逼迫的望着她，咬着牙恨恨的威胁：“我没吃晚饭，不让我吃东西，我就吃你。”
“咳咳……”段歆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点顺不过气儿，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郁闷的望着他讽刺：“你当你是食人族啊！”
萧淳轻蔑的瞥她一眼，不阴不阳道：“男人吃女人什么意思，你真不懂？”
段歆知一愣，呆乎乎的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立时便红了脸。“无耻！”低声咒骂一句，她索性拎起零食回房去了，好像真怕他把她怎么了。
回到房间关紧门，她还觉得惊魂未定，这两个月他都表现很淡漠疏离，不交谈不接触，她无视他，他又何尝不是无视她的存在。
今天这个玩笑，让她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窜到嗓子眼，即便得到他的保证，她也不放心，若不是为了张临的妻儿安然无恙，她也不会脑子一热答应他。
外面电视的声音停了，紧接着便听见他去书房的声音。段歆知站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任何动静，才放下心来，没了外人在，她一下子没了强撑的力气，颓然的靠着门滑下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居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钢琴声，她极少听钢琴曲，所以不知道弹得是什么，只知道，琴声里面充斥着淡淡的哀伤与无助。
偷偷拉开一个门缝，她看到外面客厅里漆黑一片，索性走出去，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疲倦的靠在椅子里，静静的望着台灯出神。
欧式的古铜色台灯，品味是很高的，优雅味儿十足，只是，橘黄色的灯光影在他沉静的脸上，便有点孤寂的味道。英气的剑眉，也轻微蹙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了掩饰自己今晚的失态，她走过去故意鄙夷失望的望着他说：“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弹的，真是高估你了。”
他抬头淡淡的看她一眼，忽然关了电脑和台灯站起来，段歆知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身后却传来他嘲讽揶揄的声音：“放心，我对你这种柴火妞没兴趣。”
她站住，回头愤恨的瞪他一眼，不过，也不敢说什么来挑逗他，真惹出祸来，还是她吃亏。
萧淳走到阳台旁边的钢琴前，动作优雅而熟练的掀开盖子，段歆知瞪大眼睛，难道，他真的会弹钢琴？她以为，这架钢琴只是他故作高雅的摆设而已。
当流畅好听的琴音从他指间流淌出来的时候，段歆知不由得呆住。二百平米的房子里，只有从落地窗传进来的微弱灯光，黑乎乎的，地上拖出他和她长长的影子，实际上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可是，他们的影子却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自禁的又红了脸，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刚毅冷峻的侧脸，此刻沾染着淡淡的哀伤，紧抿的嘴唇，让她想起幼时，想要一件衣服，却因为太过昂贵，而被父母拒绝购买时，那种难过与失落。
一曲完毕，他站起来，往书房里走，淡淡道：“睡吧，我看资料不会再吵到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尴尬的说完最后一个字，书房的门也嘭一声关上。
回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她忍不住想，也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这灯火璀璨的城市，承载了太多的故事，辛酸也罢，甜美也好，他们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躺到床上翻手机的时候，看见他强制存在里面的号码，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我和你都这样孤独，却在这里相遇。
世间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担待，别人的肩膀，可以看而不可以依靠。阳光用来遥望，而黑夜包容孤寂。缓缓打下一行字，按下发送键，她扔下手机无意识的笑了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倒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办？
盯着手机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半点动静，她再次起来偷偷探出头看外面，书房的门紧紧关着。反正做的事已经够无聊了，只要别让她一个人待着就好。她索性过去推开房门，萧淳正伏案皱着眉看书。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询问的望着她，而手机被扔在一边。段歆知看了看，不满的撇撇嘴，难得她想表现下自己的才情，顺便好心安慰他一下，却被如此严重的忽视了。
“没事。”关上门，她回房睡觉。萧淳扭头盯着手机上黯淡的两行字，轻轻叹气，也许因为年纪小，这个慰藉明显很稚嫩甚至可笑，可是，在方才看见的那一刻，却让他盯着看了许久，最终竟无话可说的放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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