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校处世王（刘镇宇）④
自那天起，崔珠妍和刘镇宇的关系还是跟之前一样，聊得来的朋友。
并不是说对彼此没有好感，只是感觉还差了点儿，有什么东西隔着。
李敏硕和郑秀英的恋情也日渐上了正轨，每天一起上下班，时不时抽闲约个会，都用不着崔珠妍专门开车接送他了。
于此，多出来的时间崔珠妍不但可以睡个懒觉，还可以更早下班。
——呲——砰！
公司门前突然发生了交通事故，听声音应该并不严重，崔珠妍便没多在意，准备直接路过。
“哦莫，刘本部长nim，您没事吧？”
什么！？
崔珠妍刷的扭头看过去。
男人面色阴郁地从车上走下来，被撞的车主人得理不饶人，“你怎么开车的？看不见红绿灯吗？这你要怎么办，说啊！”
刘镇宇不耐地瞥了眼两车相撞的地方，随即脸色一变。
崔珠妍见状，立即将对方的情况和之前偶遇的两次病发对应上，快步跑上去，扶稳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
下意识的，她四下寻找起能够诱发刘镇宇出现问题的事物。
事故发生地带，后车撞到前车的尾灯，红色的pc材料如同玻璃碎渣落了一地……所以，是恐血症还是尖锐恐惧症？
周遭凑热闹大多是fo公司的员工，当即也不适合拿出药来服用。
思来想去，崔珠妍踮起脚，抬手捂上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的眼睛，“别看。”
“相信我，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鼻腔困难地输送氧气，黑暗无光里的唯一那片心安，是崔珠妍带给他的。
手心因长密的睫毛扇动而微微发痒，女人另一只手牵住男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上了车的副驾。
帮神情恍惚的刘镇宇系好安全带，崔珠妍弯下腰柔声对他说，“等我一下，处理完那边的事我就送你回家。”
“那个，珠妍xi，需要帮忙吗？”
一道女声弱弱地问了一句。
“秀英xi？”崔珠妍没有浪费时间多寒暄，“如果你能帮忙的话那真是太感谢了。”
将事故后续交由郑秀英处理，半个小时后，黑色的保时捷平稳地在公寓地下停车场停下。
彼时，刘镇宇已经恢复了常日里的矜贵自持，除了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稍显凌乱。
“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仿佛又回到那一天的情形。黑眸沉沉的，像逃不出去的深渊，紧锁住眼中人的身影。
“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先前组合起来显得格外冷峻的五官，现在却柔和了不少。
刘镇宇语速低缓，压抑埋藏在心底深处属于自己家世的复杂与难堪随着倾诉，徐徐在崔珠妍脑海中明晰。
“……我小时候经常觉得寂寞，我们家和别人家不太一样，本该亲近的父亲太可怕……公司遇到不顺利的事，回来就会砸东西、动手打人……喜欢《vocalise》也是因为它美丽又哀伤，悲情的就和我妈妈一样……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他们不要生下我就好了……那样结局可能就会跟如今完全不同吧。”
“抱歉，让你听我说了这么久。”刘镇宇强振精神，挤出笑容。
“阿尼，我很高兴你能把这些告诉我，代表我是你认可的朋友。”
崔珠妍跟着笑了笑，深吸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安慰到你……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弃婴来着。”
眼瞧刘镇宇的表情逐渐堂皇起来，她又接着道：“不过领养我的人对我很好，后来还有了新的家人，我并不觉得这是无法启齿的事，因为他们给我的爱，让我和常人无异。”
“所以。”她郑重地作下总结，“不要因为你先天的缺失而难过悲伤，活着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会结交到爱你的人，要从他们身上弥补回来啊。”
“可以吗？”可以奢望吗？
男人直直地望着她，泛红的眼底满含希冀。
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碎感吗？崔珠妍突然get到了。
“当然。”她肯定点头，“爱你的人会因此感到自豪的。”
车子早已熄火，安静地蛰伏在灰暗中，车厢内，他们正给彼此舔舐着伤口。
后来，崔珠妍还是不太放心，决定亲眼看着刘镇宇进了家门再回去。
“不要走。”
男人眼帘低垂，骨节分明的大手松松圈住她的手腕，这一刻，崔珠妍感知到他内心真实的脆弱。
“一会就好，就和我待一会就好。”
他不自然地重复着，企图说服她。
相处这么久，崔珠妍多少对刘镇宇的美貌产生了抵抗力，可偏偏，心似乎比从前要软了。
暗暗叹息，顺着对方的力气跨过门槛，她道：“好吧，不过我只能待到八点哦。”
“嗯！”
男人嘴角弧度微扬，满足得像获得家长准许能吃两个冰激凌的孩子。
为了转换刘镇宇的心情，崔珠妍不仅点了炸鸡啤酒的超赞外卖，还搜索网上评论选定了一部评分很高的鬼片，保准一套下来他绝对不会再自哀自怨了。
相对于他们这边进行非常顺利，李敏硕和郑秀英那边可就曲折丛丛了。
先是郑秀英去给在校的妹妹开家长会，随即在教学楼遇到了身穿校服的李敏硕。
然后眼睁睁看着妹妹挽上自家男友的胳膊亲热地喊他“李女婿”。
最后，仓皇落跑被追上来的李敏硕告知实情，自己以为的“28岁李亨硕本部长”实则是“18岁高中生”，自己交往的对象竟然是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的未成年。
一系列惨烈打击下，郑秀英一蹶不振，第二日便提交辞呈缩回江村老家。
同时，刘镇宇从相熟的理事那里得到消息，刘正国想要找借口把李亨硕本部长的秘书炒掉。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过就是忌惮于郑秀英上次听到的对话，“社长这么做应该有他自己的谋划吧。”刘镇宇挑眉，不咸不淡地略过去。
郑秀英离开后，李敏硕一天比一天失魂落魄，无论是运动还是工作都无心去做，整个人丧得不行。
他私自藏下郑秀英的辞呈，正要把她的工作状态改成休假时，却不想发现“郑秀英”的名字变成灰色，完全操作不了，赫然是已辞职的状态。
这回，崔珠妍总算拦下了他。
“你已经因为秀英xi冲撞过社长一次，还想再犯？真以为没人看咱的笑话揪咱的把柄？”
李敏硕梗着脖子，“那就让他们看让他们揪！又不会少层皮！”
“呀，李敏硕！”崔珠妍双手叉腰，扯唇哼笑，“想在公司挨我的揍吗？”
“……”
李敏硕有怒不敢言，蹿到沙发上撒泼打滚。
崔珠妍无语扶额，“行了行了。”
李敏硕微微停顿，用那双小而冒精光的眼睛时不时瞄向她。
“我帮你去问问情况。”
说到这，崔珠妍明确道：“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老实待在办公室，哪都别去。”
“yes，sir！”
大男孩跳起朝她板直敬礼，即使穿着西装，仍然掩不住自身的活泼。
企划部，崔珠妍笑着与投来打量目光的众人一一点头示意，然后在本部长办公室的门前站定，抬手敲门。
“进。”
“刘本部长。”
刘镇宇闻声抬眸，“珠妍？”随即合上正在看的文件，起身迎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为了避嫌，刘镇宇在公司里真的很少遇到崔珠妍主动来找自己的情况。
“那个……”崔珠妍两手空空，尴尬地捏了捏裙缝，她原本也不想占用工作时间来打扰对方，只是敏硕那小子催得实在急。
“坐下说。”刘镇宇俯身摁下内线，“麻烦你准备一杯美式，一杯拿铁，谢谢。”
秘书很快便把咖啡送了进来，捧着温度正好的拿铁浅抿一口，崔珠妍准备道明来意。
“本部长……”
“这里没有外人，直接叫我名字吧。”
崔珠妍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改口，“镇宇，或许你有听到郑秀英xi被辞退的风声吗？”
“郑秀英xi被辞退了吗？”男人轻轻皱眉，沉吟片刻，“抱歉，我并不清楚相关的事由。”
“你没必要道歉，是我唐突了。”崔珠妍抿了抿唇，将杯盏搁回台面，“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咖啡很好喝，谢谢款待。”
“等一下。”
刘镇宇保持着方才的坐姿，仰头望着她，“珠妍连一杯咖啡的时间都不愿意跟我多待吗？”
“当然不是。”崔珠妍复又坐回去，“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嘛。”
“不耽误，正好工作得有点烦闷，看到珠妍你心情舒畅多了。”
说着，刘镇宇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崔珠妍的神色。
“所以，我是你的开心果？”崔珠妍调侃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刘镇宇理所当然地点头，肯定道：“的确如此。”
话音轻轻掠过，不等崔珠妍反应，他随即又道：“别太担心，郑秀英xi那边如果还有可操作的空间，我会帮你再争取的。”
“……好。”崔珠妍慢半拍地说。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来，刘镇宇没有回避，当着崔珠妍的面接听电话，“喂？”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崔珠妍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状态怎么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刘镇宇语速急促。
崔珠妍的表情也随着他的问话逐渐冷然。
——嘭
因主人手软无力而拿不住的手机从半空中垂直掉在铺满地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公放出来。
「虽然还有意识，但是出血很严重，您快点来吧，快点啊……」
！
刘镇宇眼前眩晕，本来就是冷白皮的肤色如今更是白得吓人。
“镇宇？”崔珠妍蹲在他的面前，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那谨慎小心的模样，像是生怕惊扰到此刻的男人。
“……珠妍……”
“我在呢。”
不知不觉，青筋暴起的大手握上纤长柔软的小手，不断加力收紧，牢牢将其攥进掌心。
黑色的保时捷一路疾驰，坐在驾驶座的女人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被副驾驶上的男人用双手牵住，重度依赖到连一秒都不愿意松开。
郊外的一家高级疗养院坐地面积庞大，绿植覆盖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全院采用进口设备和药物，还有专业的护理人员一对一贴身服务，能住在其间安度晚年的，身家背景无一不是财阀或从政的南韩上位圈。
崔珠妍跟着刘镇宇一前一后大步奔进大厅。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还陷在麻药里沉睡的刘妈妈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偶妈！”
刘镇宇慌张地跟上去，“医生，我妈妈这么样了？”
“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由于出血很严重，现在转到恢复室，观察结果吧。”
男人欲哭无泪，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崔珠妍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咬唇转身出去。
待她披星戴月踏进刘妈妈所在的恢复室，一个漆黑高大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你去哪了！”
措手不及被死死按进男人健硕胸肌里的崔珠妍不自觉挣扎起来，救命啊，呼、呼吸不过来了要。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刘镇宇眼底的暴虐偏执波涛汹涌般肆意泛滥，无所隐瞒，周身强烈的压迫感比暴雨来临前的低气压来之更甚。
就在崔珠妍两眼一翻要厥过去的时候，男人稍微卸了点力，刚好够她喘息用，横在背后的那双手依旧霸道而□□。
崔珠妍的求生欲空前旺盛，赶忙拎起手里的塑料袋说，“我看时间有点晚了，你和伯母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去附近打包了些清淡的食物。”
刘镇宇心下微定，瞌眼幽幽道：“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因为我的种种不堪。
从他的语气判断自己应该是躲过一劫，崔珠妍抠抠索索地踮脚探出头，温吞问道：“天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啊？”
差不多二十个平方的宽阔空间里，除了刘妈妈平稳的呼吸和治疗器械发出的滴滴声，万籁俱寂。崔珠妍只要想到刘镇宇是在这种环境里一直等着自己回来，陪伴他的是什么回应也给不了的母亲和窗外一寸寸暗下去的天光，心脏就不受控制地作疼起来。
“……忘了。”埋在脖间的脑袋毛耸耸又暖烘烘的，似在无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惹她怜爱。
崔珠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感受着她的软化，刘镇宇心底那头贪婪的野兽越发得不到满足。
“嗯。”
刘镇宇慢慢放开她，伸手搭在控制灯的开关上，“闭上眼睛。”
随着“啪嗒”一声，突如其来的亮光瞬间充斥房间。
男人背对那光护在依言双眼微闭的女人面前，任由眼里的深意逐渐被温柔取代。
没关系。
只要珠妍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他就能控制住血脉里遗传自父亲的那份自私与肮脏不伤害她，所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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